《无关风月》青青呐

5、05

　　“哟，欧阳，起这么早？”张伟刚从外面买好早饭回来，一开门就看见盯着一头鸡窝似的头发的欧阳往床上下来。

　　欧阳扒了两下头发，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困倦：“嗯，昨天说好陪老高出去走走。”

　　张伟心下了然。他望了眼高现的床位：“那老高呢？”

　　“说是先去买早饭，让我都弄好了到楼下找他。”欧阳走进洗手间开始洗漱。

　　没过一会儿，穿戴整洁的欧阳破天荒地在这个周末第二次离开了宿舍：“伟哥，我走了啊。”

　　今天的天气依旧很好，欧阳远远望去，高现站在校门口的老樟树底下，透过枝叶的层层遮挡，仍有几丝阳光漏下，洒在高现的脸上。

　　来来往往地路过许多人，几乎每个人在经过那棵老樟树时都会抬头多看几眼高现，而后带过丝丝窃语。

　　“高学长可真好看啊。”

　　“也不知道他现在有女朋友了没。”

　　“没有吧，听跟他高中同校的一个男生说，高现好像从来没有谈过恋爱。”

　　“唉，他心里一定有一个很喜欢的人吧，不想了不想了，反正也不会看得上我们哈哈哈。”

　　在快要走近的时候，欧阳刻意放慢了脚步。

　　高现长得很好看。欧阳自大一刚入学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有这样的感觉了。果不其然，迎新晚会过后，高现就成了众人追捧的计院院草。

　　他与高现保持着五米左右的距离，在高现看不到他的视角下静静观察着高现。

　　欧阳自诩是个脾气很糟糕的人，得亏自己有社恐这毛病，让他间接性地避免了跟现实中很多人的冲突。

　　然而在网络上和寝室里，欧阳就不会把自己的熊脾气给藏起来。

　　阴阳师开服初期，萌新一摞摞地涌了进来，在组队打副本的时候，也会遇到仗着自己是妹子身份就肆意撒娇捣乱的姑娘，譬如有个妹子就在他催促着赶紧上打火机的时候，噌得一下上了一个灯笼鬼，不仅如此，还没有给灯笼鬼设置成普攻，让它一直抢鬼火开大招。欧阳气得头冒青烟，当下立马问候了对方一顿国骂三字经，成功达成将妹子骂哭成就。

　　宿舍网络不好，有一阵子欧阳开始用妖琴师打斗技，好几次在轮到他使用妖琴师出技能的时候，突然断网，欧阳又会忍不住狂发脾气。有那么一次，碰巧是伟哥碰到了网线，他就在床上指着伟哥愣是骂了五分钟还不带重样的。

　　大二兴起了吃鸡游戏，因为主席不肯把八倍镜给他导致队伍差点团灭，欧阳立刻把主席的祖宗十八代都给翻出来骂了一遍。

　　高现无疑是整个大学期间对他最好的人，他从来不会因为自己的暴脾气而对他有怨言，还会在主席操着一口官腔，数落着他的不是的时候，替他顶回去：“我觉得欧阳这样的脾气挺好的。”

　　可他也并不都是一味地纵容他的。

　　他会走到欧阳的床前，定定地看着脖子上挂着U型枕的欧阳，无奈地叫他：“欧阳……”

　　每每这个时候，先前还气势汹汹的欧阳登时就怂了。

　　欧阳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连和主席对喷都不怕，独独就怕高现这样一声无奈的“欧阳”。

　　也许是怕自己得罪了他以后，他会支使自己用高锰酸钾连着拖一个月的地吧；也许是怕在期末周的时候抱不到这位爸爸粗壮的大腿吧。欧阳这样给自己找台阶下。

　　五米外的高现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在看到他的那一刻，脸上带上了熟悉的有着宠溺味道的笑容：“你一个人站在这儿做什么？”

　　欧阳的心咯噔一下漏跳了一拍，他晃晃头，试图把一些莫名的思绪摇出脑袋：“没睡醒，有点懵。”

　　从学校到高现去年去看病的那家心理诊所的路很远，高现昨天才刚有了发病的症状，今天让他倒地铁、坐公车是断不能行的，欧阳掏出手机叫了辆快车，冲高现咧嘴一笑：“嘻嘻，叫爸爸。”

　　高现不吃他这一套，伸手拍了下他的脑袋，约莫是他头发的触感太好了，高现揉了几把才放下手。

　　欧阳的脸上晦暗莫名：“老高。”

　　“怎么？”

　　“我昨天没洗头。”

　　“……”

　　一路无言，欧阳架不住困意在车上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自己正靠在高现的肩膀上。

　　“醒了？”高现问。

　　欧阳尴尬地揉了揉自己的脸让自己尽快回过神来。

　　“下车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欧阳隐隐看到了高现胸口有一块口水的水渍。

　　“卧槽。”欧阳捶了下自己的脑壳。

　　他们来得不巧，没能遇到上次给高现会诊的郝医生。

　　“那怎么办？”

　　高现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就在路上随便逛逛吧。”

　　“那老高，你有想逛的地方吗？”欧阳望着完全陌生的街道，突然间感觉自己社恐的毛病也要上来了，连忙缩进自己和高现之间的距离。幸好今天老高在，不然他横死街头了怎么办。

　　高现也看出来他的不自在，走了没几步，他低头喃喃：“想看电影。”

　　欧阳眉头紧拧，但想到今天是陪高现出来，又说：“好啊，最近有什么新上映的片子吗？”

　　高现也不想去人流量颇大的电影院，说了声“跟上”就大步向前走去，最后停在了一家私人影院的门口。

　　欧阳倒吸一口气：“666，竟然还有这种好地方。”

　　一进屋子，欧阳就嚷着要看《电锯惊魂》、《死神来了》，高现有些纠结，他受不了那样血腥的场面。

　　“老高么么哒。”

　　“不行。”高现斩钉截铁地拒绝了这个请求。

　　欧阳仰躺在观影的沙发上：“那好吧，老高你自己选好片子就过来吧。”说着，他拍拍身旁空的位置，还沾沾自喜：“Oh，come on baby！正面上我！”

　　高现扶额：“欧阳……”

　　欧阳立刻正襟危坐。

　　鬼使神差的，高现选了一部由马里奥主演的《暹罗之恋》。

　　现在的欧阳已经回忆不起这部片子的一些细节了，只记得自己在看到Mew和Tong吻在一起的时候，高现替他捂住了眼睛。

　　他试图缓解尴尬打趣：“哎老高，你怎么带我来看这部片子。”

　　高现绷着张脸不解释：“你住嘴。”

　　约莫气氛总算是缓和了过来，欧阳主动去换了一部片子，片名想不起来了，翻拍的是《倚天屠龙记》里的桥段。

　　高现说：“我们话剧社的那个姓刘的女编剧你还记得吧？”

　　欧阳“嗯”了一声，“就那个一看到我俩一起出现就兴奋地想要西子捧心的小姐姐？”

　　高现的眼睛眨快了两下：“对。现在被她带的，我每次去剧社都要被追问一遍我怎么没带上家属。”

　　欧阳拆开了放在一边的意大利红烩味的乐事薯片：“啧，现在的小姐姐啊，一个比一个会搞事情。”

　　“你不介意？”

　　欧阳隐隐觉得自己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乱了，却又无暇思考，连忙换上一贯大大咧咧的模样：“又不是真的搞基，管他们怎么说呢？我们自己知道没什么不就好了？”

　　偏巧荧幕上正好放到了张无忌对周芷若急急地解释道：“咱们只需问心无愧，旁人言语，理他作甚？”

　　高现的嘴唇张张合合，良久没有接话。

　　周芷若却道：“倘若我问心有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