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邻》十二不是杉杉

3、第三章

　　虽然教育局明文规定学校不准补课，但是这种情况在这座小城却屡禁不止。

　　时浔所在的二中升学率出了名的高，不仅是因为学校有很多优秀的老师，也有一部分的原因在疯狂的补课上。

　　国庆节之后，学校换了冬季作息表，每天六点四十上课，晚自习要上到十点半。

　　边珏本来以为下午上完了课之后就可以放学了，他提着书包往校门口，时浔喊了他一声：“哎，你干啥啊？”

　　边珏莫名其妙，“不是放学了吗？回家啊。”

　　时浔一指校门口，那里空荡荡的没啥人。

　　“你看到有人走吗？”时浔很无语，“你是不是压根没看课程表啊。”

　　“我以前就是上完课就放学啊。”边珏很理直气壮的说。

　　时浔一拍额头，少年，你真的太天真了。

　　他跟边珏普及了一下他们这个学校的制度，那是跟边珏以前的学校有很大的不同，边珏觉得自己可以预料自己未来两年的黑暗生活。

　　时浔拍了拍他的肩，很“友好”的安慰他：“不用担心，过着过着，你就习惯了。”

　　边珏郁闷的连晚饭都没有去吃，等到上第二个晚自习，他饿得肚子开始咕咕叫。

　　正在长身体的男孩子总是饿得特别快，特别是边珏还长得很高。

　　不知道他的肚子叫了几声之后，时浔忍无可忍了。

　　“哎，赵子琦，你带手机没？”

　　他转过身跟赵子琦讲话，赵子琦把面前的一本字典一合，顾左右而言他。

　　“什么手机？我没带啊。”

　　“别装了。”他一把拽过赵子琦的字典，打开一看，中间被挖了一个凹槽，正好放下一个智能手机，在合上字典，不知道的人肯定不清楚这几年有什么玄机。

　　他在屉子里翻出一堆订餐的小卡片，扔到边珏的桌子上。

　　“喏，想吃啥自己点吧。”

　　边珏以前虽然也很叛逆，但还没有做过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他今天下午已经从时浔口中知道学校是不能点外卖的，也不知道到时候怎么拿进来。

　　时浔看出了他的顾虑，开口道：“你点，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拿，顺便帮我买份鸡肉卷。”

　　赵子琦听到他俩的讨论，也嚷嚷着要来一份。

　　现在还在上课，尽管老师没有讲课，却坐在讲桌前坐镇晚自习的纪律，他们仨的讨论已经引起了老师的注意，若不是后来收敛了，估计又要挨批。

　　边珏编辑了一条短信发过去，他还不习惯上课玩手机，颇有几分做贼心虚的感觉。

　　“下课咱俩就去拿。”

　　边珏点点头，把手机还给了他。

　　快到下课的时候，店家发来了短信，时浔让他在老地方等，他从前面女生那里要来了一截毛线和一个帆布袋。

　　下课后他拉着时浔去了行政楼，行政楼靠着街，从窗户那里就可以看到外面的大马路，时浔正是要利用这个地势。

　　大概三楼有一间办公室的锁坏了，也一直没修，里面堆得都是杂物，时浔他们每次拿外卖都是挑的这个地方。

　　打开窗户看下去，店家就等在下面，他把包绑上毛线送下去，店家把外卖装进袋子里，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边珏看得目瞪口呆。

　　“你们可真行。”

　　时浔笑眯眯的回他：“小意思。”

　　他俩正拿着带子往回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时浔连忙拉着边珏蹲下去。

　　边珏个子高，也没反应过来，被时浔拉了一把一个踉跄，正准备呛时浔一句，却突然被他捂住嘴。

　　时浔整个人都拥着边珏，十月的天气还有些热，两人都穿着短袖，肌肤相贴，边珏甚至都能感觉到时浔胸膛的起伏。

　　他莫名有些心跳加速。

　　待到那些人走远，时浔压低声音说了句：“起来吧。”

　　边珏耳朵有些发麻。

　　十分钟的课间很快，时浔一点也不温柔的拽着他往教室跑。

　　边珏深一脚浅一脚的被他拖着走，心里一阵乱麻麻的。

　　他这时怎么了？

　　心动？不是只会面对喜欢的女生才会有的情绪吗？

　　他喜欢上了一个才认识一天的人？还是同性！边珏不敢往深处想。

　　时浔一直拉着边珏的手，到教室门口才放开，边珏收回被握的滚烫的手，无意识的摩挲着。

　　还好还没到上课的时间，时浔大摇大摆的走进去，赵子琦看到他的眼神都在放光。

　　“快快快，我已经闻到炒饭的香气了。”

　　时浔把饭拎出来给他，看了下手表，“还有两分钟上课，你加油。”

　　赵子琦一点也不方，他把面前的书垒得更高，然后躲在书堆后面疯狂扒饭，他同桌的女生十分嫌弃的离他远了一点。

　　这时晚自习的老师探头进来说了一句话：“我去开会，你们做题。”

　　赵子琦停下了扒饭的手，喝了一大口水，“早说啊，差点没噎死我。”

　　时浔一边慢条斯理的剥鸡肉卷的外包装，一边笑他，“你太傻，连老天都要欺负你。”

　　边珏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回过神来，时浔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问他：“你不吃吗？刚才不是还很饿。”

　　边珏一顿，“哦，哦，马上吃。”

　　他拆开包装狼吞虎咽，时浔“啧啧”两声，果然是饿很了啊。

　　说是让写作业，边珏一个字也没写，空白的卷子摆在面前，仿佛在说明他心中有事。

　　他在想，自己到底是看上了时浔哪点。
　　帮他剪头发？那他岂不是要爱上一串理发小哥。

　　给他做饭？他也只是个蹭饭的人而已。

　　帮他点外卖？他自己也吃了啊。

　　……

　　边珏痛苦的揪了揪头发，想到这是时浔给他剪的，又松开了手。

　　他在这边痛苦纠结，时浔半点反应都没有，他正“刷刷刷”写着卷子，他的字很好看，金钩银划，一撇一捺都有风骨。

　　中间休息时，时浔无意识撇了他一眼，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

　　“你干嘛用这种诡异的眼神看着我？”时浔也说不出来边珏是个什么眼神，看得自己毛毛的。

　　边珏回过神来，摇摇头，“没啥，我发呆了。”

　　想说点什么缓解尴尬，他夸了下时浔的字，“你写的字还挺好看。”

　　时浔很得意，“那当然，从小练书法，字帖都写了好几摞。”

　　他也不再想边珏为啥会这样看他，转而自恋的去欣赏自己的字去了。

　　边珏的手无意识的在卷子上画着，待他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画了时浔。

　　“哎，这不是我吗。”

　　边珏正准备销毁“罪证”，却被眼尖的时浔看到了。

　　“你画我干嘛？是不是被我帅到了？”

　　边珏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他心里一慌，把卷子攥成一团。

　　“哎哎哎，你干嘛呢！”

　　时浔很心疼的把卷子抢到手，然后平展来，也不是时浔自恋，边珏确实画的很好，把他写字的形态画的很生动。

　　边珏说：“画着玩的，画的也不好。”

　　说完想伸手去夺卷子，却被时浔躲开了。

　　边珏一个没稳住，直接像时浔那边扑过去，压着时浔摔倒在地。

　　班里的人被他俩摔倒的巨响惊到，纷纷看过来。

　　时浔的背磕在墙边的箱子上，只觉得一阵火辣辣的痛。

　　他不耐烦的推开摔在他身上的边珏，“快起来，疼死了。”

　　他皱着眉从地上爬起来，“你那么激动干嘛？不就是一副画吗？”

　　更何况还是画的我。

　　边珏低着头给他道歉。

　　“算了算了，你摔到没有？”

　　边珏摇摇头。

　　“那幅画就当是赔罪了。”时浔看了眼罪魁祸首，不打算还给边珏了。

　　边珏犹犹豫豫，“我随便画的，拿不出手，更何况还要写作业。”

　　时浔怼他：“知道是卷子还在上面画东西？讲桌上有多的，你自己去拿吧。画的不好也归我了。”

　　其实时浔也不是多稀罕他这副画，就是看他着急就想去逗弄一下他。

　　最后那幅画还是到了时浔手里。

　　下晚自习的时候他们一起出去，不过一个向左走，一个向右走。

　　边珏是寄住在继父的亲戚家，他对他们一点也不熟悉，只是继父开口了，他也没办法。

　　到门口已经十点半了，他掏出钥匙开门，还没来得及开灯，一间卧室门就被推开了。

　　名义上的叔叔冷着脸，语调带着几分嫌恶：“下次回来小声点，我们都已经睡下了。”

　　边珏开门的声音几若无闻，不过他也不想开口为自己辩解，沉默着回了房间。

　　那个男人还在低声抱怨：“又不是自家侄儿，管他吃喝就算了，还要看他冷脸……”

　　边珏重重的躺在床上，老旧的床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他连澡都不想去洗。

　　捏着银行卡，心里憋着一股气，还是出去租房子算了，都隔的这么远了，没必要还委屈自己。

　　时浔去找了周奶奶给蒋柳洗澡，又把她抱上床，收拾了一下家里，差不多到十一点，才坐下歇口气。

　　他从书包里掏出那张试卷，上面用铅笔勾勒出他自己的脸，眉眼之间居然有几分温柔的意味，时浔把纸张搁在抽屉下面，叹了口气。

　　温柔啊，不过是个虚伪的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