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邻》十二不是杉杉

2、第二章

　　吃完饭，时浔把碗筷收拾起来放进洗碗池里，边珏还打算去洗碗，被时浔拦下了。

　　“你先去把头发洗了吹干，我等下来帮你剪，中午只有两个小时，别浪费了。”

　　边珏被时浔推进浴室，给他指明洗发水和毛巾，又帮他把吹风机站出来。

　　“我在房间，洗好了叫我。”

　　时浔走到厨房，把留在锅里的饭菜盛起来用小托盘端进卧室，蒋柳正靠在床头看书，时浔走过去把书拿过来放到一边，然后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

　　“妈，吃饭吧。”

　　他把蒋柳扶起来，用大靠枕垫在背后，把碗递到她手上。

　　蒋柳问：“你有同学来了？”

　　时浔点头：“转学来的，我同桌。”

　　蒋柳叹了口气：“唉，都怪我，让你带个同学回家都要藏着掖着。”

　　时浔闷闷的说：“妈，你知道我没有那个意思。”

　　他也不欲多说，自从出了事，蒋柳的性子都变了，他说了也没用。

　　“你先吃饭吧，我出去了。”

　　蒋柳端着碗暗暗垂泪，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总忍不住把这些扎心的话对准自己的儿子。

　　边珏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叫他：“时浔，你家吹风机是不是坏了？”

　　时浔拿起来一看，发现自己忘了个事儿，他家吹风机早坏了，他一直忘了买新的，坏的那个扔屉子里他也没印象。

　　“你等一会儿，我去楼下借一个。”说完他就拧开门出去了，边珏眨眨眼。觉得有些怪怪的，总觉得现在的时浔看起来怪低落的。

　　时浔从赵子琦家拿了吹风机回来，正要把东西递给边珏，他却把头往自己面前一伸。

　　“你帮我吹。”

　　时浔目瞪口呆，这个人也太不客气了吧，他们才认识不过短短几个小时，时浔忘了，这个才认识不到几个小时的人，还是自己邀请回家的。

　　边珏的头还伸向时浔那边，他低着头，看不到时浔的表情，没有感觉到时浔的动作，于是催促道：“快点啊，我的脖子好酸。”

　　无奈下，时浔只得帮他吹头发。边珏的头发很软，不太像刚见面冷硬的他，倒是和现在的他有点像。时浔在心里嘀嘀咕咕，果然头发随人？

　　时浔的手很轻，抚在头皮上有些酥麻麻的痒，边珏忍不住瑟缩，身上的鸡皮疙瘩的都起来了。

　　但是时浔的手又很舒服，温温热热，边珏有点舍不得叫停。

　　吹风机嗡嗡的噪声停下了，时浔把吹风机搁在柜子上，说：“好了，出去吧。”

　　时浔把剪头发的地点选在了阳台，下午阳台已经没太阳了，外面的光线好，他搬了椅子搁在这，又在地上铺了块塑料布，好收拾剪下来的碎发。

　　时浔替他把头发梳整齐，差不多到肩的长度，因为要剪的很短，所以他的动作简单粗暴，半长的头发拢成一把直接剪断。

　　边珏听到剪刀剪过发丝的“咔嚓”声，心里竟奇妙的生出一种不舍感，他明明很讨厌自己的长发。

　　或许是它代表了自己曾经的一段时光，叛逆和自卑交融的情绪交织，在心底疯狂发酵，最终一发不可收拾。

　　而现在，随着一把剪刀，他也应该和过去告别了。

　　边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随着“咔嚓”声的不断响起，少年俊朗的面孔渐渐清晰，他收起眼底阴郁的情绪，嘴角微微露出一抹笑痕。

　　就让一切，重新开始吧。

　　时浔将剪下来的一把头发递给边珏，“喏，做个纪念吧。”

　　边珏接过头发，说：“改明去做支毛笔。”

　　他原来听过有用小孩子的胎发做毛笔做纪念的，不知道成年人的可不可以。
　　换了把剪刀给边珏修发型，边珏发现，时浔并没有给他理成板寸，而且稍稍留长，露出耳朵和眉毛，显得很清俊。

　　时浔说：“板寸太不适合你了，还是这个发型好。”

　　边珏本来有点男生女相，换了这个发型，弱化了他的女相，更显得俊朗。

　　用刷子扫去脖子周围的碎发，时浔摘下围在他身上的布，对他说：“嗯，客官验收吧。”

　　边珏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非常满意，他很开心的对时浔说：“谢谢你。”

　　时浔摆摆手，“小事儿。”他抬手看了看时间，说：“快点收拾吧，要上课了。”

　　他收拾干净阳台，打发边珏去三楼等他，然后自己进了卧室。

　　他把蒋柳抱到轮椅上，给她的腿上盖了厚毯子，把她推到自己的房间晒太阳。下午他房间阳光很好，对她的身体也有好处。

　　“晚上我请周奶奶来帮你洗澡。”

　　蒋柳没理他，时浔也没多说，转身出去了。

　　自从蒋柳出事以来，擦洗的事情都是周奶奶帮忙，他毕竟是男孩子，有些不方便。

　　时浔有时候也觉得委屈，自从那天以后，他几乎是一夜长大，可是他总觉得，他和妈妈越隔越远，有时候她的话，就像一座重山，压在他的身上，让他喘不过气来。

　　刚开始，他整夜整夜的做噩梦，梦见他妈在病床上用一种冷漠的眼神看着他，时而崩溃大哭，时而疯狂喊叫，骂他跟他爸一样没良心。

　　他那时候刚放暑假，每天在医院照顾她，默默忍受着母亲的神经质，整个人变得越来越乖戾，还好有易军的引导，总算没有彻底走歪。

　　不过有些话终究是在心底留下了伤痕，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康复。

　　边珏大概是在楼下等得不耐烦了，喊了他一声，时浔拎着书包下楼去。

　　赵子琦也听到了他的声音，从家里匆匆出来，嘴里还喊着：“我游戏刚开始呢。”

　　时浔嘲了他一句，“就你那技术，还是别丢人了。”

　　赵子琦很气愤，大声嚷嚷：“怎么了？让你带我你不愿意，现在又看不起我。”

　　时浔懒得跟他说话，提溜着书包往学校跑去。

　　下午是政治和历史，时浔刚从办公室门口经过，就被老易叫住了。

　　“我中午跟教务处要了书，你带新同学去领一下。”

　　“老易，要迟到了。”时浔很无奈，政治老师是出了名的严厉，他可不想去挑战。

　　“哎，没事儿，你这是正当工作，可以原谅。”

　　时浔只好带着边珏上楼去教务处。

　　学校的领导和老师办公的行政楼和高二的教学楼中间隔着天桥，他们教室和任课老师办公室都在二楼，而教务处在四楼。

　　时浔可以说是对这里熟的很，他从小就在这栋楼玩，即使翻新了几次，那些挂着牌子的办公室也换来换去，他也依然找得到地方。

　　到教务处一问，别人给他指了一下，“角落里自己找吧，剩的书都在那。”

　　时浔拉着边珏过去，给他挑课本。
　　他们高二的书都发了下来，高高的一摞，还有配套的练习题。

　　他俩一人抱着一摞往教室走，时浔问边珏：“用的教材跟你之前是一样的吗？”

　　边珏摇摇头，“不一样，压力大咯。”

　　时浔安慰他，“没事儿，考点都差不多，再加上高一也没分科，你也没掉多少内容，到时候总复习你认真点，就行了。”

　　其实这里面也有安慰的成分在，他们省的题出了名的难，分数线也高，不过时浔不想给他太大的压力。

　　到了教室门口，果然被政治老师说了，好在他俩是去干正事了，才被放了一马。

　　边珏把领来的书放进抽屉里，他们的课桌是老式的翻盖屉子，容量大，桌面也可以摆很多东西。

　　时浔的桌肚里面塞满了书和练习册，还有一摞一摞的考卷，桌面也堆满了东西。

　　教室里桌子上的情况差不多都是如此，像一个一个小小的堡垒，整个教室俨然一个小“战场”。

　　时浔把自己的书递给边珏，上面贴了张便利贴。

　　-用我的书，做笔记，这个老师喜欢提问。

　　-不用，我刚来，花名册上没有我。

　　时浔摇摇头，少年啊，还是太年轻了。
　　课上到一半，不少人开始走神了，政治老师为了让大家清醒清醒，放了点名大招。

　　他点名不看名单，按坐标来，边珏是新来的，很容易就被他注意到。

　　“第四组第五排穿白衣服的小伙子，你起来回答一下。”

　　边珏没反应过来，时浔推了他一下，小声说：“老师叫你回答问题。”

　　边珏愣愣的站起来，看着空白的书本有些不知所措。

　　时浔在一旁偷笑，悄悄给他说答案。

　　边珏没理他，他根本听不清时浔在说什么，与其说出奇怪的答案来，他宁愿啥都不说。

　　傻站了几秒，老师让他坐下来了。

　　“都打起精神来，都高二了，不要整天浑浑噩噩，要有个目标。”老师吼完这句话，又继续讲课。

　　边珏很不开心，一想到时浔的笑他就觉得是故意的。

　　下课了他来问罪：“你是不是故意的？”

　　时浔摊手，“没有啊，我说要借你课本你不要啊。”

　　“那你也没告诉我他不按花名册点名啊。”

　　时浔坏笑，“就是让你掉坑里，这样你才记得住。”

　　边珏觉得他一定是在报复自己今天上午对他的冷脸。

　　“说真的，花名册上也有你。”时浔忽然认真道。

　　“不可能。”他今天才刚来，哪有那么迅速。

　　“哎，你不了解，我们的花名册就是教室分布示意图，一个课桌一个框，里面都填了名字的。我之前的同桌早走了，新的名单上那里就是空白，肯定是老易给你填的。”

　　“啊——”边珏哀叹一声，看来不认真起来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