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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子衿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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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夜月口不能言,手又不能停,只能默默地透过面具,用眼神深切谴责风离霖这种甩手掌柜的行为。
很显然她已经忘了,首先开启甩锅模式的正是她本人。
说好的双人双剑呢?
最后双人是不假。至于剑吗,只有榣风在单打独斗。
所谓的甩锅不成反背锅,大概就是指她本人现在的状态。
风离霖倒是悠闲,灵力不要钱似的大量放出。难以计量的婴儿傀儡,就像是在黑暗中看见火光的飞蛾一般,从四面八方大量涌入。瞬间就占领了两人肉眼可见的所有空地。
云夜月虽说嘴上嫌弃这种耗时费力的工作,但到底已经被迫失去了发牢骚的手段,注意力只能重新摆正到灭蛾的工作之中。然后把自己莫名当枪的不满,统统发泄到了撞到枪口上的傀儡们身上。
云夜月终于把全部的精力,投入了对付傀儡之中。
却没有注意到,一双猩红色的赤瞳,正在斑驳的树影中,默默窥视着两人的状况。
虽说婴儿傀儡只是仿制的明家傀儡军,但到底有七八分相似,其工艺的复杂程度,也绝非普通的机关术能够承载。
所以,云夜月之所以不再争辩,而是默默接下了冲锋这活,也是估摸着傀儡制作步骤繁琐,数量虽然不少,但应当在她能够控制住的范围之内。
可惜,事实,却没有她预计得那么乐观。
在干掉了将近十波的傀儡之后,云夜月深刻地反省了自己。
她今天又再次出现了失误——在战门伊始先入为主。
她极其想拽着一盏茶之前的自己,毫不吝啬地给自己几个耳光,赶紧清醒一下。
这傀儡,哪里是扑火的飞蛾!明明就是繁殖过剩的小强好吗?!!
虽说从前为了逗宫逍遥,云夜月和这种生命力顽强的小生物,接触得不是一般得多。但这并不代表当她碰到向小强同属性的敌人时,可以比旁人从容几分。
眼见傀儡来的绵延不绝,云夜月耐心也是彻底告罄了。
一个剑花翻过,榣风从右手转到了左手之上,随即一到红光闪过,划出一条流星般的弧线。她的身后,正向着风离霖迅速爬去的几只傀儡,瞬间碎成了一地残渣。
而被围攻的风离霖,连睫毛都没有颤一下,仿佛是对肖玉人有着十足十的信任。
冲锋陷阵的云夜月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没必要,更没时间。
没必要,是因为她的个人习惯。往往在抬手的一瞬间,此招的力度、效果和下一式的衔接,早已清晰地展示在了她的面前。
没时间,是因为她现在真的没时间分心欣赏自己的招数有多么精准。把榣风换到左手,都是为了右手下一招而做的准备罢了。
只见回首之间,云夜月的右手放出了无数的猩红色丝线。依旧是难以计数,但却十分精准地一线一偶,同时穿透了肉眼可见范围内所有的傀儡。
世界瞬间安静了……
坐禅坐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清梧君,终于舍得把眼皮抬一抬了。盯着云夜月的面具看了好一会,开口道:“你这灵力……”
云夜月回头看了一眼。
风离霖顿了一下:“好像有点不一样。”
云夜月入场之前,其实没想过与别人同行,所以起初,才肆无忌惮地顺手祭出了三景的力量。
加上自从被迫和风离霖组队,她接二连三露了不少的破绽——至少在她自己看来,是这样无误。
乍一听到这么一句,难免有点做贼心虚的嫌疑,后背和额头上也不自觉地附上了一层白毛汗,隐秘神经瞬间紧绷。
心里也紧急盘算了一番,回想了一下组队之后的三次出手:第一次,没动千丝;第二次是为了抓那只傀儡,用得是自己的灵力无疑;方才那下更是没什么纰漏。
所以,这货到底是看出了什么???
越思考,她就越是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无意中,顺手运转了三景的波动?
于是尴尬地笑了笑——反正风离霖也看不见她尴尬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没,没什么不一样啊?和之前比起来。”
风离霖直视着此人面具上的两个洞洞,盯得云夜月更加不自在了,头上的冷汗开始控制不住地往下滴落。
视线的主人,倒是十分严肃,仿佛是紧盯着猎物的狼,眼神实在不能说是和善:“你的速度,比方才快了不止一倍。”
然后,又盯着云夜月看了好一会,卡了一卡,仿佛是在思考着要不要把后续的话说出口。最终还是有些纠结地说道:“辛苦了……你很热吗?”
云夜月愣了一愣,默默松了口气,原来是自己神经过敏了。果然,心虚这种事儿,就像是海面上的漩涡,一旦成形,就会无法自控地被越卷越深。
于是赶紧清空自己繁琐的思绪,避重就轻地解释道:“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还得感谢清梧君自愿充当诱饵。”
一发现自己最隐秘的神经,没有被触及到,她的心情瞬间就放松了下来。连风离霖只打坐不出手这事儿,都被她自觉翻篇了。嗯,还有突然封住她语言功能这件事。
语言功能???
神经一放松,云夜月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哑穴被解开了?!!
虽说只能摸到骨瓷细腻的触感,云夜月还是下意识地在面具的嘴部摸了一下,然后……陷入了困惑。
自己是不是打架打得太投入了,一不小心把自己打失忆了?
自己的哑穴,是大冰雕解开的??
自己怎么没印象了???
仿佛是看明白了对面这个刚打完架的家伙陷入了怎样的疑惑之中,风离霖默默开口道:“不是我,是你方才自己冲破的。”
云夜月更加奇怪了:“可是我没有……”
风离霖仿佛是失去了耐心,直接打断道:“所以我才问你的灵力,到底是怎么回事?能瞬间加强吗?”
云夜月仔细想了想,好像明白了原因:自己和三景共用一颗心脏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将近两年,这颗心脏都没有完整地在主人的胸腔好好跳动过。即便这枚心脏的主人是自己无虞,也会有个缓冲适应的时间。灵力自然会随时间慢慢恢复。
几个时辰内的密集战门,就好像是催化剂一般,不仅满足了榣风和千丝嗜战的欲望,更加速了她灵脉的复原。要不是风离霖有此一问,可能她自己都还没有发现,原来她的出招和发力,已经流畅到了如此地步。
但是,这种无异于自爆的理由,怎么能和清梧君说呢?
云夜月只能含糊了两句:“可能……打得太投入了?不是会有这种情况吗,人的潜力?”
显然,这种巨烂无比的理由,是不足以让清梧君信服的。
风离霖皱了皱眉:“潜力?”
云夜月毫无被人看穿的愧疚感,不动摇地继续胡说道:“嗯。还得感谢清梧君封了肖某的哑穴,我才得以心神合一,突破自身极限。”
风离霖看了她一眼,仿佛是对这个话题失去了兴趣,又重新开始闭目养神了。
毕竟,血牛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和云夜月这种好奇心能上穷碧落下黄泉的人不同,风离霖的冷漠是在整个玄门都出了名的。此人的探究精神,基本为零——因为对周围的人和事,都毫不关心。
至于为什么云夜月觉得外界传言太夸张,只能说是因为接触时间太短了。还有,其实她不知道,自从组队之后,清梧君也是突破了自己语言上的极限了。
一场战门过后,云夜月倒是没怎么觉着累。但既然自己的灵脉在超速恢复,保险起见,自己还是得好好把灵力运转一周。
云夜月随手捡起一段枯枝,随意地把遍地的残肢拨拉了两下,清出一片空地,盘腿坐下,开始专心检查自己的灵海。
她的灵海,也早已和两年前不同了。
两年前的云夜月,还只是个单纯的修士,修为正处于增长的巅峰,也没有扯上诸多乱七八糟的糟心事。
那时,她的灵海就是一片清明。自己的金丹,就浮在清净的海面之上,散发出迷人的红色光芒。不是结痂的黑红,更不是血液的猩红,而是朝霞喷薄而出的暖红,蕴藏着无限的生机和活力。
现如今,即使表面上看不出明显的区别,但一进入自己的识海,沉重的事实就会不断提醒着她:你,早已不再是单纯的修士了。
灵海内部,黑红色的烟气和金丹发出的红色光芒在不断碰撞。金丹的光芒,也早已不是两年前的暖红,而是被黑红的烟气晕染成了攻击力颇盛的猩红色,仿佛是血液在不断地喷涌、流逝。
海面倒是依旧平静,只是变成了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一丝生气可言。
这种改变的触点,其实只有一个,就是那层流转的黑红色烟气。这就是所谓的代价,和三景结契所付出的代价。
没错,三景,非人非魔,他是念魂,是这世界上仅存的主念魂。
两年前的那天,对云夜月来说倒也不算是噩梦,但对玄门世家来说,绝对是场笑话——封印念魂的核心人物肖玉人,最后却落了个和念魂结契的下场。
当然,也是在那天,胶着了三个月的魂碑之战突然结束,肖玉人成了玄门百家的英雄。但除了尧山师徒之外,没有人知道战门突然终结的真正原因。
从那天起,三景就注定会是她云夜月永远的敌人。可笑的是,也同时注定是最不会背叛她的友军。
灵力运转了一遭,云夜月的身体轻松了不少,但是心也不是一般的累。
云夜月每次心气不顺的时候,都喜欢逗逗自己人。这个自己人,目前只有三个:师尊、宫逍遥和云夜言。
每次,当她一变得聒噪异常的时候,这三位自己人也都明白她是遇到了不顺心的事,也就任由着她去折腾。
可惜,这三个人现在都不在。于是,云夜月顺理成章地瞄准了依旧在安静打坐的风离霖。
抬眼再看看对面打坐的这位冰雕之时,倒是少了一些碍事的感觉。可能是婚约和心累的双管齐下,让云夜月潜意识里把他划拉进了自己人的范围之内。
一旦有了既定的目标,云夜月的逗人大法那是张口就来。
“清梧君?”
轻叫一声,风离霖并没有回应什么,依旧在入定之中。云夜月开始升级,用一种带着五分轻佻,但让人听起来有着十分戏谑的声音,再次进攻。
“风离霖??”
这次,风离霖明显地皱了皱眉,连周身的空气都又冷了几分。
但很显然,他的这种反应,只能鼓励正在兴头上的云夜月。
这次,她开始发动大招——模仿她师娘的嗓音。
师娘天生嗓音特别,严厉中又透着十足的妩媚。据说,当年师尊就是追着这一道擦肩而过的声音,一路追到师娘家里去的。
云夜月曾经用心钻研过师娘的嗓音,并拿师尊和宫逍遥做了多次试验,这才学得九分相似。
“风二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