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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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有雨后青草散发出来的淡淡涩味，还有红茶的清香和某种甜甜的味道。周围很安静，偶有不知名的小鸟吱啾，书页翻过的飒飒声都清晰入耳。
艾莎坐在花园白色的圆桌上，看着对面坐着的和自己长得八分相似的，却更有一种蓬勃劲发气质的少女专心致志地翻阅着手中的厚书籍。
书本是很老旧的厚牛皮封面，印着快褪色的“梅林传奇”四个烫金大字，再下面是一行小字“魔法世界之神的传奇人生”。
少女可能看得有些累了，喝了一口面前白色瓷杯里面的红茶，顺便活动了几下脖子，随后就注意到了一直盯着自己的艾莎。她抬起头来盯着艾莎，眼睛是漂亮琥珀色，比起艾莎的眼睛来更加深一些，已经偏向棕色。
“艾莎？”她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艾莎恍惚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抱歉，我刚刚好像走神了。”
“哎——”莉莎拉长了尾音，用手托着自己的下巴，眯着眼睛看着艾莎，“走神得这么厉害，不知道在想着啥呢~”
“莉莎。”旁边有人突然出声。
艾莎吓了一跳，这才发现圆桌侧面还坐着一个把头埋在预言家日报后面的男人。男人放下报纸，露出他亚麻色的微卷的头发，眼睛是漂亮的蓝色。
“不要总是嘲笑你的妹妹。”男人说着，折了一下手中的报纸，放在了一边。
莉莎不满地撅起了嘴:“格瑞斯，身为一个预言家日报的新闻编辑，你应该要讲究事实，摆出证据。我什么时候欺负过我的妹妹了？”
格瑞斯捧着茶杯淡淡撇了一眼莉莎，“你可不就是想问布莱克家那个小狼崽子的事吗？”
说着，他抿了一口茶，接着补充道，“要记得叫我爸爸，不要总是叫格瑞斯。”
伴随着甜美的香味，恩威斯特家的女主人戴着厚手套端着一个烤盘从房子里走出来。走到一半的时候，闻到味道的格瑞斯回头拿着魔杖一挥，烤盘自动浮了起来，慢慢落在他们三个人面前的桌子上，烤盘上面是松软的蛋糕。
“亲爱的维拉。”格瑞斯站起身来，上前拥抱了穿着围裙的维拉妮卡，亲吻了她的脸颊，“下次端烤盘的时候记得叫我好吗？太危险了，我不想你漂亮的双手受伤。”
艾莎看见莉莎在父母看不见的地方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
“格瑞斯，围裙不干净！”维拉妮卡的脸蛋因为害羞而红扑扑的，“你知道的，我习惯自己端。”
维拉妮卡是个纯正麻瓜，从前生活在麻瓜的世界中，在一个麻瓜的商店街开了一家蛋糕店。然后某一天，负责《预言家日报》中关于麻瓜与魔法世界关系版块的编辑格瑞斯刚好想要了解关于当时“麻瓜们不靠魔法也能做到的神奇的动手能力”一文中的某些事实，于是穿着整齐地在商店街晃悠，就被维拉妮卡店中的蛋糕的甜美香味吸引了过去。
然后他们相爱并且结婚了。
求婚的那一天，格瑞斯惴惴不安地向维拉妮卡坦白自己是个巫师，并且向她展示了自己的魔杖和魔法。
“哦，天呐！”维拉妮卡一把抓住了格瑞斯的手，脸因为激动而红彤彤的，“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有巫师！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格瑞斯被她吓到了，愣了一会才终于说:“你问。”
维拉妮卡把脸凑近了，“你们真的帮助过亚瑟王吗？”
“……哈？”
“就是建立大不列颠王国的那个亚瑟王！他有个协助他的巫师，叫做梅林，是你们世界中的人嘛？”
格瑞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嘴张了半天，最终只是冒出来一句脏话。
“梅林的臭袜子。”他说。
“臭袜子？”维拉妮看着他。
“我是说……没错！我是和梅林一样的巫师。”
然后他们火速结婚，并且在次年就生下了莉莎。维拉妮卡怀孕后就关了蛋糕店，专心在家里做全职主妇，莉莎和艾莎都上了霍格沃兹以后，又在离家比较近的麻瓜商业街重新经营蛋糕店。
大概是为了迁就自己的妻子，格瑞斯很少在家里使用魔法，莉莎以前用魔法端盘子还被格瑞斯教育了一顿。
“你这样你的母亲会感到不习惯的！”他瞪眼。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端！”莉莎插着腰吼他。
在经历了大大小小的摩擦和相互磨合以后，恩威斯特家已经是打毛衣都不会使用魔法的几乎算麻瓜的一家人了，因此格瑞斯还和韦斯莱先生成了好朋友，因为韦斯莱先生对于麻瓜的生活方式和智慧特别感兴趣，而因为他的名字和亚瑟王一样，维拉妮卡也特别喜欢韦斯莱一家。
“哦，天呐，我忘了拿切蛋糕的刀。”维拉妮卡惊叫一声，匆匆回了房子。
“亲爱的，我陪你一起去拿。”格瑞斯追了过去。
莉莎偷偷拿出魔杖给自己变了一把刀，无视两人的恩爱，面无表情地切起了蛋糕。
“真受不了他们，年纪一大把了。”莉莎变了个盘子出来，给艾莎放上蛋糕。
“我挺羡慕的。”艾莎笑了起来。
“羡慕啥，所以布莱克家的小狼崽子还不知道你喜欢他啊？”莉莎看上去挺生气的，“你从霍格沃兹一直喜欢到毕业这么多年，连个告白都不肯说，真是气死我了。”
“对不起。”艾莎下意识道歉。
她也不是没想过告白，在霍格沃兹的时候，艾莎升入二年级后的圣诞节前夕，她鼓起勇气抱着自己的情书去找西里斯，随后就看到了槲寄生下红着脸的女孩子和一脸冷漠的西里斯。
那个女孩子艾莎记得，是和西里斯同一个年级的格兰芬多学生，她从前去格兰芬多休息室玩的时候，多次看到过她站在西里斯旁边努力和他说话。
那会她还羡慕这个女孩子，因为西里斯对她笑的很温柔，艾莎一直恨自己，为什么没有这样的勇气。
走廊外是纷纷扬扬的大雪，这是个难得没有大风的圣诞节前夕，所以雪下得格外静谧，也格外美丽。女孩子戴着猩红色的围巾，头上还有一朵霍格莫德村卖的魔法花饰，闪着好看的红宝石一般的颜色。
“是吗？”西里斯淡漠地看着女孩，“你说你喜欢我？”
女孩用戴着手套的手捂住了脸，羞涩地点了点头。
西里斯还是没什么表情:“你是喜欢我的脸，还是布莱克家族？”
女孩脸色猛地变得苍白一片，她赶忙澄清:“我喜欢你和这些都没有什么关系！”
“哦？”艾莎看到西里斯嘴角扯起了一个讽刺的弧度，“那我现在就去和布莱克家断绝关系，划花我自己的脸，变得邋邋遢遢一文不值住的地方都没有，你也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那个时候的艾莎只是觉得他的语气很奇怪，但是也不清楚具体怎么奇怪。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西里斯语气带着超越年龄的成熟和沧桑，仿佛看透了一切，也仿佛放弃了一切。
“我……我……我愿意！”女孩犹豫了一下以后，还是坚定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西里斯脸上的嘲讽更甚了，他嗤笑了一声，眼底是一片冰冷。
他说:“那你回答的时候在犹豫什么？”
女孩走后，西里斯站在原地看了一会走廊外的雪。艾莎觉得他有点冷，因为他没有穿外套也没有戴围巾，嘴唇冻得苍白了起来。
突然，西里斯一个转身，艾莎吓得滚在了地上。她躲在柱子后面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害怕自己因为疼痛叫出声来，被西里斯发现。
幸好西里斯没有闲情逸致注意到她，朝格兰芬多休息室方向离开了。
脚步完全听不见以后，艾莎才放开我着嘴的手，大口喘了几下，随后就看到了从食堂方向走过来的卢平。
“艾莎？”艾莎躲避不及，被卢平撞了个正着，“你坐在这里做什么？”
“没什么。”艾莎低着头说。
卢平看见艾莎不想回答，也没有深究:“那你有没有看见西里斯？我们约好了一起在食堂吃饭，但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他好像回休息室了。”艾莎说。
“你看见他了？”卢平抓住了盲点。
“……我看见他被人表白了。”
“啊……这样啊。”卢平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大概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他总是这样，惹哭了好多女孩子。”
“他总是拒绝别人？”艾莎不解，“我以前在格兰芬多的休息室看见他对那个女孩子很温柔……我……我以为他喜欢这种。”
“对女士温柔可能是西里斯贵族出生的一种教养吧。”卢平说，“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接受过谁的告白呢，应该说他对每一个对他告白的女孩子都表达了极大的厌恶，我也不清楚这是为什么。”
这本是卢平的随口一说，无心之举，却在艾莎的脑海中根深蒂固留了下来。
之后在霍格沃兹的学习生涯中，虽然也有陆陆续续表白成功的女孩子，但是没有人能够长久的留在西里斯的生活中。艾莎一直不清楚怎样才能被接受，怎样会被厌恶，甚至仔细分析过可能毫不犹豫地回答不介意他的脸，他的身世，就能成功……但是她不敢冒这个险。比起自己的感情永远不被知道，被西里斯讨厌这件事情更加令她惶恐。
“你总不能为了他单身一辈子吧。”莉莎开始教育她，“你看你都三十多了。”
“哎？”艾莎惊讶地抬头，“是吗？”
“什么啊，你连自己的年龄都不记得了吗？”莉莎看着她，“你记得吗，今天是你三十二岁的生日啊。”
“啊……”艾莎恍惚地想着，距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十二年了，她确实三十二了。
那件事？
哪件事？
维拉妮卡和格瑞斯手牵着手拿着切蛋糕的刀出来了，看见已经被切好的蛋糕，格瑞斯又啰啰嗦嗦数落了莉莎一通，维拉妮卡放下刀上前拥抱了艾莎。
“我的亲亲小艾莎。”维拉妮卡亲吻了艾莎的脸庞，“我真幸福，可以看到你的生日。我在屋里给你放了礼物，我们进去看吧。”
很温暖的怀抱，艾莎贪恋地吸了一口维拉妮卡身上的糕点香气，雀跃道:“那我们进去吧。”
维拉妮卡牵起了艾莎一边的手，格瑞斯牵了她的另一边。
“哎，我的艾莎都这么大了。”格瑞斯假惺惺抹了两下眼泪，“小时候还从哭着说长大了以后要嫁给爸爸呢。”
“来吧。”维拉妮卡温柔地牵着她往屋里走。
艾莎抬头看着自己家的房子。
那是她生活了三十多年无比熟悉的房子，可是这个时候看起来又这么的陌生。她向前走的时候，房子的门仿佛被无限拉大的，黑洞洞的看不见一丝光线透进去，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无底洞，又像一个吞噬一切的虚空。
艾莎觉得自己仿佛要被绝望吞噬，突然就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亲爱的？”格瑞斯回头看他，脸上还带着慈祥的笑容。
艾莎想着，他沧桑了许多，他原本好像不该这么沧桑才对。
她回过头去看，花园圆桌上还摆着蛋糕，莉莎就站在圆桌旁边看自己，带着一种静谧的感觉，仿佛在等待一个结果。
圆桌上放着格瑞斯刚刚折叠起来的预言家日报，上面有个瘦削的男人的照片，他在疯狂无声地嘶吼，手中拿着一个代表罪犯编号的牌子。
咚咚……咚咚……
艾莎屏住了呼吸，照片上的男人终于转过正脸，她认出了这个瘦得脱相，脏兮兮的男人。
西里斯.布莱克。
一瞬间，一切都扭曲起来，花园，蛋糕，房子，所有东西都归于虚空，世界是一片纯白色。
“艾莎。”
莉莎就站在那里，不远不近，对着她笑，明媚飒爽，和死去的那年一样美丽。
她说:“我很高兴你没有去那边。”
艾莎没有问她说的“那边”是什么地方，她只是看着莉莎对着她笑的样子，鼻子一酸淌下泪来。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哭，事实上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哭过了。可是这种时候眼泪却怎么都忍不住，不受控制地一串一串地往下掉。
多少年了，就是做梦，艾莎也不曾奢望过自己还能再见到莉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久到她都要觉得自己把他们的样子都忘记了。
“这么多年了，我以为你长进了一些。”莉莎嘲笑她，“你不是一直都想成为一个合格的格兰芬多吗？”
可是她早就已经不可能成为格兰芬多了，这么多年，她没有做过一件勇敢的事情。艾莎想，分院帽从来都不会出错，她确确实实没有资格进入格兰芬多。
“对不起，对不起……”她擦着眼泪，哽咽着只能说出道歉。
对不起，她没能成为一个格兰芬多。
对不起，她没能保护他们的安全。
对不起，她在黑魔王失势以后的日日夜夜也只懂得逃避。
“嗨，你没必要道歉的。”
莉莎无奈，只得走了过来，双臂环过自己瘦小的姐妹，手掌覆上后脑勺，将她按在自己怀中安慰。
她说:“不是你的错，艾莎。”
过了许久，艾莎才从崩溃情绪中冷静下来。抽泣渐渐停止后，她才意识到自己的父母不见了，赶忙从莉莎的怀中探出头朝自己身后望去。
那里是一道覆着黑色的帷幕的拱门。
帷幕是一种虚无缥缈的样子，似雾似绸，在有实体的物体和无实体的雾气中相互转换，让人看不出它真实的样子。
“他们在里面吗？”艾莎哑着嗓子问。
莉莎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拱门，苦笑着摇了摇头。
“她们不在。”她说，“现在还见不到他们，但是你总有一天能见到的。”
“什么时候？”
莉莎又摸了摸艾莎的发顶:“在你准备好的时候。”
可是什么时候才算准备好了呢？
艾莎看向莉莎，可是莉莎半垂着眼睑，脸上仿佛交织着无限痛苦，让她没有问出口。
“艾莎。”她重新抱紧了艾莎，“你要记得你是怎么停下走进绝望的脚步的。”
怀抱太紧，勒得人喘不过气来，耳边的声音轻轻的，像羽毛拂过脸颊，却又有万钧重。
“记得这种感觉，以后也不要走进去了。”
艾莎睁开了眼睛。
她一下就看见了西里斯宽厚的背影，还有他背在身后的手上拿着的照片。
“西里斯。”门口的卢平脸色苍白，半扶着门框艰难开口，“彼得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 2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