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故事》夏日方糖

4、后来青春散场

　　打开朋友圈就看到许一上传了新照片——图片里她带着旅行团的小红帽，左手摇着小红旗，右手比个大大的V，身后是一群笑眯了眼的男女老少。

　　图片配文说：五天的行程结束了，很开心！第二次带团了，谢谢大家的配合。后边还有个大大的笑脸。

　　我笑着给她点了个赞，默默滑动屏幕往下翻——这两年我已经很少去打扰她，她也很少找我。她想忘记那段痛苦，所以也本能的想要躲避那个时期所结识的人吧！

　　（一）

　　和许一认识是在五年前，那时候我们16岁，青春正好。九月一号开学日，我拉着行李箱艰难的推开宿舍门，迎面就看到她笑颜如花“嗨！你好啊。我叫许一你叫什么？”

　　“呵…你好…”我有些狼狈“我叫杨深。”

　　“嘿嘿，今后我们就是室友啦！多多照顾咯！”她热情的接过我的手袋放在她隔壁的空床铺上。

　　我们，就这么认识了。

　　许一有个男朋友在市一中读书，他们是初中同学，他叫程诺。

　　许一和我分享过他们的故事：那年初二，他们十四五岁，刚刚情窦初开，一颗心还没受过伤，正热的滚烫。

　　他和她是前后坐，经常做英语小组对话，一来二去的，两人不可避免的互生情愫。

　　那天晚自习下课前，许一替老师收小组作业，收到他那儿，他怎么也不肯交还悄悄的递给她一张纸条。许一心念着回家，有些不耐烦的拆开，可等读明白了，她的脸轰得一下通红。手心直冒汗，把纸条都沁出水印来。

　　那纸上写着：我喜欢你，在一起吧！

　　许一不知所措，心里盛放出巨大的欣喜，她结结巴巴的说：“你，你快点交，交作业，要下课了，我…我要回家了。”

　　程诺伸手悄悄拉住她握成拳头的手，赖皮的说：“那你答不答应，你不答应我就不让你走。嗯？”

　　“哎呀……我，你快交作业吧！”许一又羞又恼的娇嗔着，心里泛着丝丝甜，嘴角是遮不住的喜悦。

　　“那你要不要答应我，啊？快说快说。”程诺满眼宠溺的看着她轻轻点了下脑袋，脸上的酒窝深的醉人。

　　她们就这样恋爱了。在刚懂爱的年纪，在为爱付出最不计较，最不求回应的年纪。

　　她是他的女孩，他是她的男孩。

　　程诺成绩不错，中考过后，顺利被市一中录取，而许一却来了这儿。两个学校处在城市的一南一北，他们也算是异地恋了。

　　（二）

　　时间匆匆划过，我们迎来了高中的第一场雪，女生宿舍里开始刮起了一阵手工热——大家都用很粗的木针和毛线织围脖，送给心上人。一个宿舍几个姑娘打着台灯窝在一个被窝里认真绕线穿针。

　　许一也做这个，不过她跟我们不一样，她是用极细的针和线织手套。她也是第一次做，按着图示也经常穿错针，弄错了就耐心的拆了重新缠线，重新织。

　　高中课程多时间紧，没多少时间留在宿舍里边，她就把东西带到班里，课间争分夺秒的织，有时候上课还偷偷摸出来，就是想尽早送给程诺。

　　忙碌了半个月许一终于完工，周三那天下午，她请了病假，赶去了市一中，她不仅见到了程诺还见到了他漂亮女同学。那个女孩看她的眼神让她本能的感觉到危机。

　　从市一中回来以后她总惴惴不安，电话查岗的次数比以前更加频繁，一找不到程诺就让同在市一中的老同学帮她看着。

　　我想，无论哪个男生都是受不了这样的监视的。

　　后来，她们开始经常吵架。一旦吵架就冷战，周末见面又和好，回环往复……

　　有一天我们晚自习下课刚回来宿舍，许一就接到了老同学的电话，同学说：看到程诺和同班女孩接吻……

　　许一愣了半天，一个劲的说她骗人。

　　她慌慌张张的挂了电话转手打给程诺，电话嘟嘟响，她憋了一肚子火，脑子里计划着要怎么质问他，怎么才能有气势。可是当对面传来‘喂’声时，许一却胆怯了，她问不出口。她怕他承认又怕他否认。

　　两个人就这样安静了几分钟，程诺先开口了：许一，你是不是知道了？

　　“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许一，这段时间我累了，和你说不到三句话就要吵架，我真的好累。”

　　“程诺，那下次我们不吵了，我也不让他们去吵你了。”

　　“没用了，许一，我已经喜欢上别人了，分手吧。”

　　“不，不要！为什么要分手！你不是说我们还要一起上大学，要一辈子在一起的吗！”

　　“你就当我食言了吧！”

　　程诺挂断了电话，许一怎么也打不通。她就抱着手机哭了一整夜，那一晚整个宿舍都难以入眠……

　　第二天她就请了假回家。

　　到了周六，我莫名其妙接到老班的电话，他问我知不知道许一去哪里了。

　　我说不知道，老师就匆匆挂了电话。

　　我疑惑的给她发信息，但都石沉大海。返校后我才知道：她离家出走了。

　　老师和亲友怎么都找不到她，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她姐姐去市一中找到程诺让他联系许一，让她回家。

　　他照做了，她回来了。

　　也许是这个电话让她误以为他们还有可能，于是她又开始例行每天早晚安的问候；也许是程诺怕她再次离家出走所以对她更加容忍……

　　就这样两个人又纠缠不清了几个月。

　　（三）

　　寒假平凡无奇的一天，班级群里突然炸开锅，有人说许一自杀了，生死未知。我吓了一跳，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赶紧打电话给她，响铃响了很长时间终于接通了电话，和我对话的是许一的姐姐……

　　我赶去了许姐姐给我的医院地址，看到了病床上还在昏睡的许一。

　　许姐姐告诉我，许一是在浴室里割腕的，被发现时已经流了很多血，手术已经过去一天了，她还是醒不来。

　　我挪着步子走到病床边，久久的看着：她穿着宽大的淡蓝色病服躺在洁白的病床上，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她好像又瘦了。

　　我坐在凳子上，牵起她的手学着影视剧里的桥段跟她说话，说了很久很久之后我看到她眼角滑落了一滴眼泪。

　　原来影视剧里不是骗人的，她真的醒了。

　　出院之后她就转学去了别的城市学习导游专业。

　　她经常在朋友圈分享生活的点滴还有旅游的乐事，跟我们第一天认识时一样开朗。但再也没听她提过爱情。

　　其实她后来交过新男朋友，我见过，是和程诺完全不一样的人，但是没多久就分了手。

　　她还是放不下那段青春故事吧！她牵挂他，牵挂到从鬼门关回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他来了吗？”

　　（四）

　　很多知道这件事的人都说她傻、笨、骄纵、胡闹、不懂事，但是我知道她是因为爱。

　　我这么说你会不会觉得好笑？呵！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孩子知道什么是爱啊？

　　但是不得不承认的：十五六岁要的是爱，而大部分二十五六岁要的是婚姻。

　　你还记得你十五六岁遇到的爱情吗？那个时候一心扑在他身上，为他做什么都心甘情愿，就算是浪费大好光阴白白等他几个小时都不会皱眉。说不定还是带着笑的期待。

　　可是现在呢？二十五六岁了，为他付出都开始计较值不值得，都要拿到秤上去称一称是否我的太重了。他送了个包赶紧扫一扫二维码看是不是正品。他迟到五分钟就开始不耐烦了，电话一个接一个打个不停。一到吵架的时候就会把自己为他做的点点滴滴都抖出来质问他：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为什么还不知足？

　　是，我们越来越成熟，越来越明白怎么寻找一个势均力敌的爱人，怎么在爱里周旋较量，怎么让他更爱我为我着迷。但是，我们却越来越累，越来越难爱。

　　我知道许一一定会喜欢上别人，而程诺也早已开始了新的生活。那段兵荒马乱的青春终是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