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在上（叶昭与柳惜音）》雨雪枫

24、遁入空门

　　马车摇摇晃晃，柳惜音仿佛听到来自漠北的胡琴咿咿呀呀拉著，在万盏灯的夜晚，拉过来又拉过去，说不尽的苍凉的故事。故事里却没有她柳惜音。
　　柳惜音让车夫改了路线，去最近的古陀山妙莲庵，任凭绿儿如何劝说，也只是轻轻的摇头，心下已决意出家为尼，从此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寂寥的院落里，伴随着笙箫琴瑟奏著幽沉的庙堂舞曲，柳惜音穿着白衣跳着她为叶昭的最后一支舞，此后，也不必再舞了。
　　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泣非泣含露目。泪光点点，娇喘微微。
　　“柳姑娘，出家的事情，定要三思，未来数不清的年月里可能受得了孤寂？莫要冲动误了韶华”
　　“师太，何谓孤寂？”
　　“晚风，长笛，离别意”
　　“可否具体？”
　　“月下，独楼，人自倚”
　　“可否再具体？”
　　“心空了”
　　柳惜音抬头，望着一片苍茫月。
　　“师太，惜音以前听说“ 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的时候是嗤之以鼻的，我以为海有舟可渡，山有路可行，此爱翻山海，山海亦可平，也坚信“君心自有一双腿，隔山隔海会归来”，后来我才知道，在跋山涉水时，在渡海越岭时，早就失散，再不复还。惜音的心已经空了，此后愿我佛慈悲为怀，收我了却残生。
　　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山海亦可平，难平是人心”
　　“姑娘何必如此绝望，事情也许还不必如此，我佛慈悲，但像姑娘这般貌美却失魂落魄的女子，更希望姑娘能有好的归宿”
　　“师太，何谓失魄？”
　　“城败，背乡，他城无她。”
　　“可否具体？”
　　“梦断，独宿，茶荼散尽。”
　　“可否再具体？”
　　“缺了一个人。”
　　“望师太成全惜音皈依我佛之心”柳惜音双手合十，虔诚的弯下身躯。
　　师太叹了口气，摇摇头离开了。
　　四周只剩下一种苍凉的安宁，但柳惜音却莫名的感到一种满足，几乎没有情感的一种满足。
　　叶昭这几日，酒也喝够了，铁人也打够了，心里对柳惜音的想念却如燎原之火从开始的一点点苗头窜起来，烤得她心里像火烧似的，这大错虽铸成，要挽救也来得及吧，心里琢磨着，便去找了海夫人，这海夫人和叶昭有过数面之缘，重要的是海夫人懂女人，叶昭不知道怎么开口别扭的马马虎虎的就说一男子惹了心爱的女子生气还把人赶走了现下后悔该怎么办？海夫人给叶昭支了三招“第一，写信道歉，态度诚恳，女孩子心一软自个儿就回来了。第二，大张旗鼓的派人去接，感觉到自己被重视了，也就回来了。这第三，骑着你的踏雪，大将军想带个人回来，能带不动？又有谁能拦得住？”
　　叶昭思来想去，本想直接去带人，又怕唐突了表妹，这还没哄好别又惹生气了，叶昭这大大咧咧的性格现在这样弯弯绕绕着实不顺，最后决定曲线救国。搬来大叠诗词歌赋，生搬硬抄，架着二郎腿，咬着笔杆，硬着头皮，开始写道歉信。“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是指见不到就感觉如同秋天般寒冷吧？萧是吹箫吧？为什么要采吹箫？”柳惜音喜欢文绉绉的东西，叶昭写得脑袋都打结了，恨不得一把火将书房烧了，可想到这能换得表妹回心转意，继续翻看典籍，东凑凑，西凑凑，时而抒情时而诉苦时而婉约时而豪放，集百家大成，终成一篇洋洋洒洒数十字的感人巨作。耐着性子，重新抄了三次，字体还算工整。可惜没有幕僚润笔和修饰，里面可能还有不少错字，也只能凑合了。文章写得烂没关系，诚意到了就好，表妹肯定不会在意这些细节。叶昭满意地吹干墨迹，欣赏许久，将信件卷起，打上火漆蜡印，附上在岫水首饰店购买的特产乌木梅花簪子，让秋水偷偷送去驿站。
　　这日叶昭正在给表妹写第三十四封道歉信，一旁的秋华抱怨道：“将军你都寄那么多信了，怎么表小姐连一句回音都没有？
　　叶昭也奇怪，虽然她有耐心也有毅力，但这样一直耗下去心里也不踏实，琢磨着是不是要走海夫人的第二招。
　　花盆碎地的声音，秋华出去只看到一支暗镖插于门窗，有一张纸条『漠河决堤了，柳惜音没有去漠北而是从岫水县去古陀山出家，如今人下落不明。』
　　叶昭脑海里只有下落不明几个字，一声口哨叫来踏雪，正好和从朝中回来的夏玉瑾碰上，夏玉瑾让叶昭先别自乱阵脚，今日入朝皇帝就是让他们夫妻处理此事，这飞镖早不来晚不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远处的歌雅看了急得差点破口大骂，哪有什么阴谋诡计，猛的睁开眼，下床洗了把脸，让脑袋清醒下，拿出信纸，握着笔，手心出了薄薄一层细汗，'相见争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为谁盛放花满路，旦复旦兮心如故。'到了邮局，"斐墨，我也想不顾一切的勇敢一次，若你还在，若你能懂，我愿意给你我一个机会"歌雅踌躇许久，郑重的将包裹投进了邮箱。剩下的交给老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