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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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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封愠没有迟到,吴煤球也没来找他麻烦,估计是听那些人说了什么。倒是他这一脸的伤,被老梁看见后又揪着他问了一通,敷衍了半节课总算是敷衍过去了。
张部之睡到第一节课上了一半才来教室,一坐下就掏出手机打游戏。
封愠凑过去瞅了瞅,地铁跑酷这么弱智的游戏他也能玩半天。
“干啥?”张部之问。
“昨晚,”封愠说,“谢谢啊。”
“不客气。”张部之说。
“昨天一共三次,”封愠说,“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张部之愣了愣,前两次应该是指他载他来学校的那两次,于是扭头看他,“那你怎么不给我三个人情?”
封愠斜眼瞥他,“你到底要不要?”
“要。”
之后的两天,封愠过的很舒服,也很平静。
直到他看见站在他家门口的那人后,那颗烦躁的心又被拨动了一下。
“弟弟啊――”
“滚。”
封權捂着那颗伤透了的心跟着封愠进了家门。
“你来干啥?”封愠划着手机屏幕,找附近的外卖。
“来看看小眼睛,去年忙了一年都没回来,正好明天是他生日。”封權一进屋放了行李就窝沙发上。
封愠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他看了看封權的行李,一个包。
“你什么时候走?吃什么?”封愠问。
“不是,”封權看他,“我刚来呢您就寻思着我走了?”
“吃什么?”封愠拿手机对着他。
“和你一样。”封權说。
“那就土豆牛腩。”封愠点了两下然后付款。
“吃十七年土豆你不腻吗?”封權问。
“那你别吃。”封愠又问,“你什么时候走?”
“……后天。”封權懒得看他,“臭小子!”
中午吃了饭后,封愠下楼扔垃圾,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趴在对门地上的大黑。
“大黑!”封愠低低喊了一声,一阵小跑过去蹲在地上。
大黑看见他亮了眼睛,摇着尾巴。
“你爹呢?”封愠摸它脑袋,“你爹出去吃饭又不带你?”
大黑伸出舌头舔他,把下巴放在他手里,示意封愠给他挠。
“乖死了。”封愠笑了笑,对着它说,“我家里来了个烦人的家伙,借你地儿和你挤挤呗?”
大黑突然朝后面看过去,封愠刚想转头,具备烟嗓的熟悉声音和一股冷香就从后边传来。
“这地儿窄,去家里吧。”
操。
犹如宇宙无敌大爆炸尴尬之神附体。
他都快被尴尬这俩字炸成二逼了。
封愠僵了一下,立刻弹了起来扭着头看张部之,不知道该说啥。
“……”他半晌憋出几个字,“偷听别人说话是不对的。”
张部之走过去开了门,“进来吗,大黑他爹的同学?”
封愠和张部之对视着,他明显看到张部之那厮的嘴角在颤动。
“敢笑你试试。”封愠说。
这不说还好,一说张部之瞬间跟解了封印似的对着他一通乐。封愠绷了一会儿后,也笑了起来。
张部之家里不是黑的就是白的,只有阳台上那一堆红红绿绿的花草看着春意盎然,多少有点儿生气。
“你,”封愠打量着张部之他家,接过他递来的柠檬水,“性冷淡?”
他家看着都觉得性冷淡。
“你想试试?”张部之说。
“试什……”封愠愣了一下,“不了谢谢!”
神经病!!
这还是封愠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来同学家里,他像个好奇宝宝似的四处大量不同于他家的另外一款风格,这是同学家的风格。
“你,”封愠瞄了眼张部之,“父母呢?”
“啊,”张部之抿了口柠檬水,“我一个人住。”
封愠点了点头,刚准备开口,张部之又说,“我父母死了。”
“!!”封愠猛地看他,“对不起!”
张部之听见他突然的道歉乐了,“不用道歉,都过去好久了。”
“你家里那个烦人的家伙,”张部之问,“是你哥?”
“啊,”封愠点点头,“你怎么知道?”
“余泰说你哥回来了,明天他过生日,”张部之又问,“你去吗?”
“又不熟,去干嘛?”封愠看着趴在他脚边的大黑,“我哥去就行了。”
“一回生二回熟,”张部之说,“熟悉了就是朋友了。”
“我没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
封愠冷漠的话让张部之愣了一下,空气安静了两秒后,封愠放下了杯子,“谢谢款待,我回去了。”
“啊,”张部之看着他,“好。”
张部之靠着门点了根烟,他虽然独来独往,但身边也是有几个特别铁的朋友,比如罗巡,比如余泰,他们会一起聚餐,也会一起去玩。
可是封愠,好像只有家人,有时候又好像只有自己。
张部之想起封愠刚才的那个眼神,莫名有些闷。他狠狠吸了一口烟,踢了踢大黑。
“你爹同学似乎有心事儿啊,该咋办?”
晚自习的时候张部之和罗巡破天荒的来了学校,封愠眼皮一跳,总感觉有事要发生。他的预感没错,结果第二天张部之和罗巡一天都没来学校,他哥也是从早上起没见过人。
要不是知道今天余泰生日,他得觉得这些人是不是集体失踪了。
封愠一出校门就接到他哥电话。
好像每次一出校门他哥都能准时掐点的给他打电话过来,跟安了监控似的。
“干什么?”封愠问。
“封愠啊,”那边说,“我是余泰。”
“啊,余哥好。”封愠问,“我哥呢?”
“喝醉了,你来蓝调接他吧?”余泰叹了口气,“一直跟这儿发酒疯呢。”
“……操。”
他老封家的人全都是烟鬼,要说酒那是一点儿都碰不得的,二两准醉,像他哥这种臭不要脸的肯定又跟人家划拳了。
发酒疯……看来是喝了不少。
“余哥,我没去过那地儿,你给我说说位置吧。”封愠说。
“好。”余泰紧接着给他说了位置。
封愠一路散步似的插着兜穿过一条条马路,这个小城不繁华也不落后,处于发展中,有很多一栋栋钢筋水泥敷成的未完成的建筑物,风稍微大点,就会发出空旷而恐怖的啸叫。
晚上十点过,除了一些宵夜摊和零星的店面还亮着光,其余一片灰暗。除了那块霓虹灯璀璨的罗斛街道,从学校得走半小时才能到那里。封愠突然想到了张部之,如果那家伙在的话就可以坐他的车,能省一半时间呢。
啊。
好累啊。
让封權那家伙自生自灭吧,他想回家睡觉。
等等……
车?!
封愠突然想到什么猛地睁大了眼,他妈的校门口不是有公交吗?!
□□二姨妈家的大花猫啊!
封愠郁闷的加快了步子,拐进一条偏僻的巷子,抬头一看。
蓝荧荧的大牌子上写着――blue调。
封愠犹豫了一下,总感觉哪儿不对劲,但是一想,这条街好像就只有这家酒吧叫蓝调,虽然是英文的。
应该不会有错……
吧。
一咬牙,他最后还是走了进去。
穿着暴露的女人贴近男人的身躯索取财物和□□,厚重的金属乐也掩盖不了那层浓重的荷尔蒙。
这酒吧好乱。
封愠拧着眉四处寻找着那几个熟悉的身影,却因为身上的校服被旁边的人打量着。
他扫视了一圈,心猛地一跳,一种异样的感觉油然而生。
不,那些妖娆的女人,其实都是男人。
这不是普通的酒吧……
他突然觉得有点喘不过气,好像心里的那个秘密被无情揭露,被众人用有色眼镜死盯。
但是,他又有一点期待,希望被同类接纳的那种期待,带着心惊胆战,小心翼翼,甚至害怕。
这种矛盾的心理状态让他产生一种罪恶感。
封愠猛地转身向外跑去,混乱嘈杂的声音撞击他的耳膜,他听不清旁边的人在说什么,脚下一个踉跄突然倒在地上。
啧。
膝盖疼。
“你没事吧?需要帮忙吗?”一位穿着优雅的男士刚碰到他的胳膊,就被狠狠甩开。
封愠只觉得脑子很混乱,慌乱中连声说了几句对不起后又爬起来跑出了酒吧。
他的反应太过激了,但是他控制不住。
他好不容易变得强大的内心正在逐步被击溃。
他害怕自己的秘密被揭露,甚至害怕告诉家人。
封愠看着手机通讯录,里面只有三个人――大哥,三妹,以及去世的妈妈。
是啊,能告诉谁呢。
找不到。
所以只能憋着,烂在肚子里。
他坐在马路边,点了根烟狠狠抽了两口。
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惊了他一下。
是封權。
“喂。”尽管他平复了一下心情,呼了几口气后,还是止不住细微的颤抖。
“你……”那边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出什么事儿了?”
是张部之!
“啊……”封愠急忙说,“我没事儿。”
“你在哪儿?是不是迷路了?”
“我刚刚……”他又想死刚才自己过激的反应和行为,他呼出一口气,压下了想要说的话,“嗯,迷路了。”
“身边有什么标志性建筑吗?”张部之问。
“有桥,在马路边,”封愠看了眼四周,“……没有了。”
“桥?那我大概知道了。”张部之说。
封愠应了一声,没有说话,就这么沉默的看着霓虹灯洒下的光影,过了好一会儿,他打算挂断电话的时候,张部之在那边说:“不要哭,等着我。”
像得到巨大慰籍似的,封愠不安的心瞬间平静下来,他低头抽了一口烟,再抬起头来时,眼前的景象呈现出重影。
他抬手狠狠擦了一把眼睛。
操。
哭个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