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春色人间辞》关河萧萧

20、原来是白茶上仙

　　叶宅内室里，白茶将离忧安置在床榻上后便出了内室，行至外间，长公主正等着她，于是她便于长公主对面的蒲团上端正坐下。
　　长公主将白茶上下打量一番，开口问道：“上仙怎么会落的如今这般田地？”声音毫无起伏，语气竟似审问白茶一般。
　　“犯了些天规，因此到凡间受罚一年。”白茶说的云淡风轻。
　　“所以便遇上了他？”
　　“是。”
　　“那你同他如今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白茶思量着答了。
　　“没有关系？”长公主凤眼一抬，近乎逼视白茶双眼，“既没有关系，你又怎会同他在一起？”
　　“殿下不也和叶九卿在一起吗？”白茶避开问题，反问了句。
　　“我同他不一样。”长公主眼神柔和下来，“我和他之间只是存在一个赌约，待此赌约结束，我和他便再无瓜葛。”
　　话虽如此，白茶心里只不大信，素来听闻天女行事雷厉风行，杀伐决断毫不逊于男儿，自打出生以来便不苟言笑，连上次在七公主百日诞辰宴上也是如此。
　　“白茶，我只希望你不要忘记，你是仙，他是妖，你们之间不会有任何结果的。”长公主正色道。
　　“殿下所言，白茶铭记于心。”
　　闻言，长公主拿起几上的茶杯，送与唇边，眼神却有些游离不定。

　　天宫里，四公主自东隅出来，直朝弥罗宫而去，经当值宫女通报后方进得内殿，见着天后。
　　“儿臣见过母后。”四公主立身大殿里福身向天后请安。
　　此刻天后正侧躺于坐榻上闭目养神，闻声后徐徐半睁了眼，微微点了头，轻声问道：“司音啊，你怎么来了？”
　　“儿臣听闻天界与青丘定下了姻亲，是……”四公主的声音轻轻柔柔的，言尽于此。
　　“怎么有何不妥吗？”天后睁开眼望向四公主。
　　“儿臣是想，二姐三姐皆未成亲，怎么、怎么倒先定了儿臣的？”四公主音量始终如一。
　　“青丘的白及帝君亲自来到天宫求亲，指名要的你。”
　　“什么？”四公主直疑心自己错听了，“可儿臣与那白及帝君从不曾谋面，他又怎么会……”
　　“这个本宫也不知晓。”言毕，天后仍合了眼。
　　垂眼暗自思量了一番，实在想不出什么缘由，四公主便只得悻悻退下了，行至宫门处，因未曾看人，竟撞上了一人，抬眼一看却是天帝，于是福身问好。
　　“司音，你从你母后宫里出来，怎么这般心不在焉，所谓何事？”天帝不免关怀问道。
　　四公主抬眼望了望天帝，又垂下眼帘，轻轻摇了摇头。
　　见此，天帝便道：“既是如此，那你便回去罢。”天帝说着便向宫中走去，四公主也转身离去。
　　“父君。”四公主叫住了天帝，天帝转身望向她，问：“怎么了？”
　　“方才我从七妹处来时，七妹让我叫白茶回去，只是我却忘了，正好父君去了，看见白茶便转达一声，叫她快些回去。”
　　“白茶还未回去？”
　　“没有。”四公主摇了摇头，又道：“七妹说白茶今晨便来母后宫中归还发簪，一直没有回去。”
　　“知道了。”天帝转身加快脚步向弥罗宫走去。
　　天帝进了弥罗宫，直朝内殿而去，而天后此刻仍在闭幕修神。
　　“见过天帝。”殿内侍女见天帝进来连忙行礼问安，而天后听了也起身问安。
　　“我听说白茶在你宫中还未离去，不知她人在何处。”天帝进门第一句话便是如此。
　　“天帝匆匆忙忙来到我弥罗宫，只为白茶。”天后听后自然失落的紧，可又不愿表露出来。
　　“寡人在问你话。”
　　“回天帝，白茶上仙说是自己有东西落在凡间，因此下凡去取了。”天后别过身去，不肯说话，倒是一旁的挽瑶赶紧出来回话。
　　“下凡取东西？”天帝斜眼瞟了一眼挽瑶，反问：“取个东西去了几个时辰，你可知天上这几个时辰，人间可已近半年。”
　　“不错，她不是下凡取什么东西，而是犯了天规，被我罚下了凡间。”见此，天后心中一恼便一股脑和盘说出。
　　“你……”天帝懊恼地瞪着天后，拂袖而去。

　　清河县叶宅内只剩下白茶同离忧，叶宅原有的人都不见了踪影，而离忧昏睡了几日，至今未醒，因此一连几日都是白茶一人照顾着，也没个人同她说话解闷，实在无聊的紧，因此盯着离忧沉睡的脸抱怨道：“你究竟要睡到何时，可要把我给闷死了。”
　　“你若是睡上一辈子，我岂不是在此守你一辈子了？”
　　“今日日头不错，院中飞来两只鸟，在树上叽叽喳喳地欢唱着，好不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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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光明殿中，天帝开天眼将人间寻了个遍，却未见白茶踪影，稍作一想，定是天后以法簪收了白茶的法术，因此寻她不见，于是当下遣人去弥罗宫取来法簪。

　　“不要！”离忧手握成拳，两眼猛地睁开，口内大呼一声，惊坐起来。
　　趴于床沿的白茶被惊醒，坐直了身，只见离忧额头冒汗，两眼直直地瞪着前方，似失了魂一般。
　　“阿离、阿离！”白茶连忙唤了两声，又伸手轻轻摇了摇离忧。
　　离忧僵硬地转过头来，见了白茶，眼睛才聚上焦，一把抓住白茶的肩，着急问道：“你没事吧，可有哪里伤着没有？”
　　“你莫不是睡懵了吧？”白茶皱眉问道。
　　“我方才做了个梦，梦中我提刀要杀你，可把我吓坏了。”约莫是缓过神来了，离忧这才清楚说出一句话来。
　　“你这哪里是什么梦。”白茶在心里默默念了句，嘴角轻轻一瞥。
　　“可是我又不受控制了？”见白茶无语，离忧担忧的确认着。
　　“你想多了，没有的事。”见离忧担心，白茶赶紧否认了。
　　离忧将白茶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遍，又问：“那你确实无碍，没有被那顾向晚怎么样么？”见白茶摇了摇头，离忧换了个轻松的口气，怪道：“早跟你说了，那顾向晚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偏不信，还要做什么诱饵，引鱼儿上钩，结果鱼儿没上钩，你这诱饵倒险些成鱼食了。”
　　“我可没那么笨！”白茶心里默念了一句，面上却笑着点头以示同意离忧的说法。
　　原来，自上次去过逸梅山庄，白茶便笃定那里有问题，虽说离忧并未找到什么东西，但是却发现了无名，因此，白茶便拜访了叶宅。那日自山庄回到县城，经过赵姑娘的事后，她便去了叶宅，去时叶九卿正好在，而她一眼便瞧见案上一把折扇，正是惊云扇，而惊云扇是九凝谷历任谷主的信物，甚是重要，绝无可能落入旁人之手，再看那叶九卿也绝非凡人。因此，白茶心里便确认了叶九卿的身份—九凝谷现任谷主上谷源，因此自然也就笃定他绝无可能做下这等事。
　　当下，离忧见白茶了出了神，便向她靠近，双目凝视着她，而白茶竟未发觉，仍自顾自的想着，良久忽然觉着自己脸上扑来些许热气，又听得一声轻笑，于是把脸一转，毋地觉得鼻尖碰上了什么东西，正欲看清时却只见眼前一张脸，白茶一惊便向后倒去，却见离忧欺身上来，一张坏笑的脸凑上前来，眼中泛起柔柔的涟漪，两眼弯弯好似夜空上高高挂起的皎洁的上弦月，一点点向自己逼近。白茶渐觉呼吸愈发的困难，一颗心砰砰地跳着，直要跳出嗓子眼儿，面上亦是连耳带腮的红了，千万年来从未有过的紧迫感觉，甚至竟无力反抗。
　　“阿离，你……”此刻，白茶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声音似乎配合着当下情景，亦是含糊暧昧。
　　“呼呼呜呜……”某人正欲一尝朱唇，门外却突然传来声响。
　　“糟糕，有人……”离忧立马起身下了床，来到门边向门外望去，果见一群奇型异状的妖怪一步一步逼近，于是又退回床边，将白茶拉起来，护在身后，抬手正要变出剑来，却惊觉自己手掌内气息羸弱，根本本变不出剑来。
　　“待会儿我去缠住他们，你趁机逃走，他们是冲我来的，不会去追你的。”眼下已不容多想，离忧说完便向外冲了出去。
　　“阿离……”白茶出言阻拦已是不及。
　　而待白茶跑出去后只见离忧已被打倒在地，而众妖正一齐向他扑去。见此，白茶下意识出手相救，全然忘了自己已无法术在身，谁知这一用力，法术竟尽数回归，于是便又加了些力道，全力向那些妖怪攻去，是以不过一二招下来便将那些妖怪铲尽。
　　亲眼见白茶恢复真身，将那些前来生事儿的妖怪除了个尽，身手可谓干净利落，离忧震惊不已，满眼不可置信地望着白茶。
　　白茶也不知自己怎么突然就恢复法力，只是事态紧急，无暇顾及离忧，待清除了那些妖怪，回头看离忧时，只见他埋头站起身来，看不清是何表情，胸口剧烈起伏，肩膀有些颤抖，猛的抬起头来，略红的双眼死死盯着白茶。
　　“呵呵，原来是白茶上仙，离忧还真是有眼不识泰山。”离忧似乎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自嘲般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并非有意瞒你。”白茶有些心虚的低了头。
　　闻言，离忧嘴角无力地一撇，转身拖着身子就要走。
　　“等一下！”
　　离忧闻言住了身，白茶上前，伸手将乾坤棍递到他面前，并道：“乾坤棍本是魔族之物，你将它拿回去交差，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离忧转头望着白茶问。
　　“你终归是因我被逐出魔界，拿它回去补过，他们便不会再为难你。”
　　“不必！”离忧扭过头去，倔强的一口回绝了。
　　白茶见一旁有一张石桌，便将乾坤棍放于桌上，并道：“我放在这儿，拿不拿你自己看着办。”说着，白茶顿了顿，微低了头，轻启朱唇，却未吐出半字，转而捏了个诀，人便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