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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白月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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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元琴醒得很早,醒来时男人还睡着,有力的臂膀将他整个圈住,他的头被迫抵着他的胸膛,两人姿势极尽亲密。
元琴眼眸泛冷,从他怀抱撤离,穿好了衣裳,才又回身朝男人看去。
他对这个男人可谓是又爱又恨……
还记得自己落水刚醒时,男人握着他的脚踝,跟他说他是他的夫,那时他苍白着脸,被索欢后筋疲力尽,并大不信,男人鞍前马后照顾他,连他内急都恨不得抱着他把尿,他才逐渐接受自己竟好男风的事实。
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以为他们是真正的夫妻,一心一意的那种夫妻,他不是没有半点心动,甚至他险些就迷失在里面了,直到他病好了可以下床走动了,他才知道这个男人贵为侯爷,后院美人一堆,自己不过是其中一个。
侥幸得宠的那一个。
自此,所有温情脉脉都成了摔落在地的杯子的碎裂的瓷片,他收殓了真心,开始变得虚情假意,他以为他很快就不会再宠着他了,却没想到他久未将他厌弃。
他爱他独一无二的宠爱。
更恨他亲手将他所有柔情都撕碎。
就这样看了一阵,男人醒了,他坐了起来,仍是懒倦困顿的样子,却用那双黑茕茕的眸盯着他,发出沙哑而低沉的笑音:“一大早这么精神,何不陪我再睡一会儿。”
元琴又是一贯冷淡的样子,“侯爷答应我的,要带我出门,应还记得?”
“当然,答应宝贝元琴的话,死也要算数。”
元琴站得离床不远,男人探身伸出一只手就将他拽了回去:“别动,让我看看。”
元琴狭眉紧蹙:“成日见,有什么好看的。”
男人双手牵着他,唇角勾着清晰笑意,道:“你不知,我的宝贝元琴一日比一日好看。”
元琴幽幽看着他,心底无可抑制的泛起一丝起伏。
世上谁不爱甜言蜜语,尤其他说得认真又动人。
男人这便起了。
元琴将他的衣裳从床角处拿来替他穿。
虽然平时被男人宠着,他也没敢忘了自己的身份,大多数时候他并不会恃宠而骄。
男人垂眸看他清冷如画的眉目,看他给自己系上腰封,情不自禁发出满足的叹息。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一朵霸王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元琴抬头看了他一眼,松开手道:“好了。”
男人喉结滚动,眼光深沉,忽然又将他往床深处拐,压着他,不知耻地道:“元琴此般太过贤惠,待会儿再与我穿一次。”
待到真正出门,过去足足了一个时辰。
车厢里,元琴端正坐着,气场冷寒到连男人都不敢与他坐近,他的脖颈上皆是暧昧红痕,男人看多少遍都不腻。
就这样细碎颠簸了一路,轱辘滚动的声音骤然停下,听得侍卫在外说了声:“到了。”
男人先行下了车去,递了只手给元琴,元琴扶着他的手下来,才知男人带他来到了湖边。
只是杨柳青青,碧波荡漾,白堤拱桥,秋风微起,如此美景,却是一个人影都不见?
元琴:“……”
怪不得他那般信誓旦旦,说他不必蒙脸见人。
原来如此。
这倒的确是不必蒙脸见人,因为根本无人可见。
二话不说,元琴转头又登上了马车,男人紧随而上,捉着他的手问:“怎么了,不是想出来散散心?”
元琴冷冷甩开他的手,“侯爷若是不想带元琴出来,直言即是,何必羞辱元琴?”
先是赠他一场欢喜。
然后将之无情粉碎。
还真是他的一贯作风!
男人徐徐道:“我怎舍得羞辱你,不过是不想把你给别人看罢了,谁都不可以。”
元琴好笑道:“元琴见不得人?”
男人凝视他的眸,半真半假道:“倘若有一日,你喜欢我如我偏爱你,便会知晓,病入膏荒、患得患失八字怎么写,我想将你藏起来,独独属于我,不许任何一个人窥视。”
元琴定定看着他,眼底情绪汹涌诡谲,半晌,他又掀开帘子,从马车里下去。
他的身子很弱,这么高很难站稳,跃下去微有踉跄,但随后便被男人扶住。
男人在他耳边叮嘱:“慢点。”
元琴无比冷淡道:“随意走两圈罢。”
“好。”
两人相依,踏上拱桥,绕湖而行。
今天没有太阳,风也略大,景色虽好,没有人也委实没什么好玩的。
只走了一小会儿,实在忍不了这般无趣,元琴想回去,男人欣然同意。
打道回府后,男人原还想去元琴那儿坐坐,中途被下属拦住,他看了眼下属,又看向元琴,低头哄道:“去去就回,你先回房等我。”
元琴面无表情:“侯爷不来也没关系。”
男人笑着搂了他一下,“那可不行。”
然后让近侍送他回院子。
元琴回到院子,侍女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一手拿着抹布,一手拿着香炉,她颇为惊疑地问:“主子,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回来得早,还不是因为有人病入膏荒、患得患失、想一出是一出?
元琴随口敷衍:“风大,不宜走动。”
侍女赶紧将香炉放回去,拿了大氅过来欲给元琴披上,元琴拒了她,道:“不必了,我再睡一觉。”
起得太早,如今才觉困乏,浑身懒倦,没有一点力气。
侍女笑了:“被子刚用暖香熏过,正正好。”
元琴一觉睡到了下午,外头下起了雨,涟漪在石板上荡漾,屋檐也落下透明的水珠,侍女怕他醒来饿,备好了吃食,元琴用过,在窗下读了会儿书。
侍女收了碗筷,磨磨蹭蹭的到元琴身边来,道:“主子,我早上听了一个消息,不知该不该说。”
元琴头也未抬,垂着眼睫,语气散漫道:“关于谁的?”
“关于主子。”
元琴搁下书抬眸,狭眉映在昏光里又浓又黑。
侍女看着他,俊俏的小脸上满是犹豫,然而他目光清澈而从容,她又吞吞吐吐道:“今早去总管那里领月银,回来路上偶然听到几个前院的人在嚼舌根,说……说侯爷之所以宠着主子,是因为主子与侯爷的心上人长得极为相似。”
元琴攥着书的指尖微微泛白,语气却无任何变化,眼皮子都不掀一下,“噢?”
元琴未表露出生气的样子,侍女才敢继续说下去,并且为元琴义愤填膺起来,“他们还说要不是侯爷心上人死得早,根本没有主子得宠的份儿,要是侯爷以后找到更相似的,主子迟早失宠。”
“完全就是胡说,侯爷分明是真心喜欢主子的,有眼睛的都看得到,他们妄加编排主子,不过是嫉妒,该拔了舌头才是。”
元琴却笑了出来。
自他落水醒来,所有的困惑都找到了答案。
为什么那个男人宠他至深,却从不肯视他平等。
为什么那个男人时而深情款款,时而无情到令人发指。
为什么那个男人拘禁着他,却不让他露面在任何人跟前。
他只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
所以,喜欢也好,纵宠也罢,从不是真心要给他的。
这声笑让侍女发怵,她慌张叫了声:“主子。”
然后,她看到元琴嘴角噙着一丝浅浅的弧度,道:“汇报得很及时,我的屉子里有根玉簪,你拿走吧。”
侍女哪儿敢要赏,连连摆手:“不,不必了,主子不必给奴婢赏赐,这些都是奴婢该做的。”
她分明感觉到周遭的空气更冷了,元琴竟然如此和颜悦色。
男人到底失约了,整日都没有过来,许是被公务绊住了,抽不开身,又或是忙别的,具体谁知道呢。
次日中午,元琴的院子里有客人造访。
翠芳庭和玉枝庭的两位美人。
一位姓秦,名唤妆成,娇容玉貌,因家族利益进的侯府。
一位是青楼出身,花名芙蓉,某大官强塞的腻味小妾。
这两位是入府不久,前段时间还处于观望中,这会儿显然是坐不住了。
只是究竟是有意结交,还是来者不善,不见人便未可知,元琴命侍女迎她们进来,两位美人珠钗摇曳,禁步轻晃,沉闷的房中陡然鲜亮了几分。
元琴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声:“坐。”
两位美人十分拘谨,虽然依言坐下,举止无不透露着一种尴尬。
侍女奉了茶,垂立在元琴身边伺候,元琴不说话,两位美人就坐下首,你推推我,我扯扯你,好一会儿,那世家出身的小姐秦妆成道:“元琴公子,唐突叨扰,不胜愧疚,但有事欲与公子商量,便也只好厚着脸皮,望元琴公子见谅。”
“哦?所为何事。”
她身侧的青楼女芙蓉摸了摸垂髻,似乎羞于启齿,犹豫半晌,才直言道:“实不相瞒,是为侯爷而来。”
此话等同没说,元琴并无多少耐心,手指拨过茶壁,他漫不经心道:
“直言。”
芙蓉便大胆抬头,这几日是绵绵雨天,光线是雾蒙蒙的灰,可饶是灰暗的光线,不减那座上冷漠矜贵的男子半点姿容,眉眼俊而不俗,完全没有她想象中的阴柔粉面,他不饰一物,仅是一身薄薄的银衣,就令人望而生畏,不可亵渎,一瞬间,她似乎明白元琴为何能夺独宠,她只听后院姐姐酸不溜丢的说长得还算不错,却不知他竟是这般龙章凤姿。
她出身勾栏被人带回去做妾,不是没见过富贵之人,如他这般骨子里就透出尊贵的真没几个,他若是侯爷,这一眼足以令她从此以后削尖了脑袋掏空了心肺也要爬上他的床,可惜他不是。
太可惜了。
话到嘴边突然又咽了下去,那些原本要同元琴交好以达到承恩目的的话她霍然说不出来了。
她对安平侯失去了兴趣。
秦妆成就不比她心思深,尽管惊艳于元琴的容貌,却无二念,她出身于簪缨世家,只想着什么样儿的身份做什么样儿的事儿。
拉来壮胆的姐妹突然不说话了,她便自己将话说了下去:“元琴公子专宠,我们姐妹实在艳羡,只是侯爷十有八九不会到我们院子里去一回,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