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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金丝雀 ...

  •   入夜,安平侯府中并不平静,尤其是后院,灯火通明,一片橙辉;美人们翘首以盼,以等贵人宠爱,元琴自然不在其列,侍女却私自早早替他出来打探消息。

      对于她的行为,元琴十分放纵,睁只眼闭只眼,他知道她怕他失宠,在这后宅里失宠的人日子很不好过。

      等了约莫一刻钟,侍女终于看到了那道高大魁梧的身影,游廊中稳步前进着,半张脸隐没在黑暗中,月光照着他挺拔的鼻尖,和那薄薄的淡唇。

      待他踏至廊道尽头,侍女连忙迎了上去,恭谨乖顺道:“奴婢给侯爷请安。”

      男人一双黑眸漆黑发亮宛若星河:“免礼。”

      侍女美滋滋地抬头,往前更进了一步,细声道:“侯爷,元琴主子亲手泡了君山银针,差奴婢过来问问,侯爷可要赏脸尝尝?”

      男人兴味地问:“他遣你来的?”

      “是的,主子等侯爷多时了。”

      男人似被取悦,抬手道:“走罢。”

      侍女欣喜,连忙前方引路。

      厢房之中亮着一豆烛火,元琴沐完浴左右无事,设了棋盘与自己对弈,他落了一枚白子,忽然一只手从他跟前盅里拈了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上,房中已然多出了一个人。

      元琴抬眼,一张英俊霸气的容颜映入眸底,他淡淡唤了声:“侯爷。”

      男人在他对面落座,道:“将这盘棋下完。”

      元琴便将装满黑子的玉盅递过去给他,道:“侯爷有此雅兴,自当奉陪。”

      男人兴致勃勃,唇角笑意浅浅。

      一刻钟后,一盘残局至尾声,黑白厮杀,白子呈合围之势,将黑龙困于浅池,元琴要胜了。

      男人眉梢一挑,恬不知耻地要求:“元琴何不让让我?”

      然而,元琴只下在他该下的位置,落定乾坤,眉眼被烛火渲染得微暖:“承让了。”

      “你可真是……”

      话说半截,不知要如何继续说下去。
      男人倒也没有生气,仍是笑,然后将棋子捡回棋盅来。

      “再来一盘。”

      “不来了。”元琴拂了他的意,起身悠悠往桌边去,“我给侯爷泡了茶,侯爷可要尝尝?”

      他撩起长长袖摆,纤瘦骨感的手握着茶壶倾倒,清亮的青翠色瀑布倾泻进了瓷杯里。

      陡地,他的手一抖,流畅的水线偏斜,尽洒在了桌子上。

      男人环住了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颈侧,温热的呼吸洒落引得元琴颤栗,“你喂我。”

      此喂非彼喂。

      元琴不是白纸,自然懂得,他眼睫微振,侧过眸子望着他,缓缓道:“侯爷这又是从哪里学来的花样?”

      “你吃醋了?”

      “元琴哪敢吃醋,不过随口问问罢了。”

      男人抬起头,将他扶着转了过来,深邃的目光盯着他的脸,用指弯刮过他的鼻尖。

      “我准许你吃醋。”

      他怎会不知元琴心思深,这一问意在旁敲侧推他有没有在外鬼混亲过别人。

      那必然是没有。

      家里有这么朵姿容绝艳的霸王花,哪朵野花还能入眼?

      果不其然,得了他的答案,元琴的神情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尽管看着和方才没两样,但少了不少疏离,他抬手饮了一口茶水,仰着脸送上来。

      男人欣然笑纳,与他深吻。

      再之后,旖旎之事水到渠成,纱帐重重掩映,掩不住他动情的喘息和呜咽。

      男人爱极了他眼尾湿润面颊酡红的样子,抱着他爱不释手,但偏偏是这般欢愉时候,他叫了一声:“侯爷。”

      然后说:“元琴一直游离后院,能不能出府转转?”

      男人炙热的心顿时冷淡,唇角的笑意也逐渐泯灭,他松开他,坐了起来,衣袍松松散散,敞着大片胸膛:“外头没什么好玩的,你要是有什么想要的,我派人为你寻来。”

      元琴跟着坐起,亦无方才柔情似水,眼光一派平静:“元琴自知不该恃宠而骄,但毕竟不是女子从小束之高阁,我可以向侯爷保证,绝不会给侯爷惹出麻烦。”

      男人笑了一声,大掌扣着他的下颌抬起,指腹摩挲着那光滑如玉的肌肤,问:“你知道你的眼里装着什么吗?”

      元琴未语。

      男人道:“你眼里装着野心。”

      这是一双极其漂亮的眼睛,眼瞳如星,眼白如月,星月交辉,清冷孤傲,胜过世上万千景致。

      但也就是这样一双眼睛,明明眼里此时映着他的身影,藏的却是别的东西。

      “果真我放你出去,你就会规规矩矩,而不是另作他想,勾三搭四?”

      元琴狭眉蹙起,薄唇抿作了一条直线。

      男人松了指尖。

      他从垮了一半的衣裳广袖中摸了摸,摸出一封信笺,他未拆开,只读着信笺面上的字与他听,“四王爷亲启。”

      元琴蜷起了手指,这才有些慌乱,只是他向来情绪不形于色,心性也非常人能及,尽管所做事情被拆穿,他仍能脸不红心不跳地问:“侯爷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侯爷以为这封信为我所写?”

      “难道不是?”

      只不过四王爷到府上来了几回,又偶然与他有过惊鸿一面,他便不断往府外送信,企图另攀高枝,真不知他是大胆还是愚蠢。

      “不是。”元琴表现得从容而笃定,坦荡磊落至极,“我一片心思全在侯爷这儿,怎还有精力写信给旁人,虽不知侯爷哪里得来的信听来的风声,但若要问罪,烦请拿出证据让元琴死个明白。”

      若是不了解他的人,一定会被他欺瞒了过去。

      然男人再了解他不过,深知他这副躯壳里跃动着的是怎样一颗冰冷的心,以及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里藏着怎样的算计。

      证据自然是没有证据,他行事滴水不漏鲜少能够让人抓到把柄,如这封信一无落款二无指纹,便是连字迹都不知道仿得何人飘忽不定。

      对峙了大概一盏茶时间,他终是决定让他一步,当着他的面撕了信,将他搂到怀里哄:“好了,是我之过,不该听人撺掇误会了你,出府便算了,过几日是中秋,你好好练琴,府中要来客人。”

      他觉得自己俨然是有病,不喜欢他如绵羊般温驯,独爱极他虚伪又冷漠的样子,越是如此越想宠到骨子里去。

      元琴冷笑:“客人来了又如何,反正元琴见不得人,献艺也要隔着一堵墙,热闹与我分毫无关。”

      “你是我的宠侍,自然不便见外男。”

      “呵,我看我不过是一只笼中之雀罢了。”

      男人沉下了脸,掀开帐幔起身,一字一句告诫:“不要恃宠而骄,元琴!”

      元琴看着他,看他棱角冷硬,目光凌厉,心口发冷,他不是没想过真心依附于他,将他视作一生的神明,但他总是这样,不给他半点做人的尊严,无时不刻提醒他,他只不过是一个起兴买回来的随时可打发的清倌而已。

      清倌再清,身份卑贱,真心不值钱,可以宠,但绝不会爱。

      置于锦被之上的拳头紧握,他闭了闭眼,敛了失态,又是什么都不在意风轻云淡的样子:“元琴并非对侯爷有所不满,只是闷久了心情郁结,还请侯爷宽恕。”

      男人吸了口气,颇有几分懊悔,但此时再拉下脸去哄人显然不可能,他系上了腰带,冷冷道:“好生休息,冷静冷静。”

      言毕,抽身离去。

      厢房中唯剩元琴一人,幽幽烛火跳跃,被门开了未合钻进来的风吹得快要熄灭,侍女仓皇入内,因男人半夜离去而浮露几分惶恐。

      元琴吩咐道:“打水来。”

      男人弄在他身上的东西令他恶心。

      他实难想象,自己落水之前对他千依百顺是什么样子。

      侍女见元琴不高兴,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不敢触他的眉头,连忙出去让小厮抬水进来。

      浴桶置在屏风后,元琴解了衣裳入了水,侍女替将脏衣服装进竹篓,却又听他道:“今日起,别再凑到他跟前去引他来,我抱病在身,不便伺候人。”

      侍女大惊,慌忙问:“主子,您与侯爷翻脸了?”

      元琴阖着双眸未答,缭绕的雾气模糊了他的容颜。

      侍女紧又道:“主子,侯爷恩宠后院里多少人求都求不来,您又何必与侯爷置气,徒给自己添麻烦,若是真就失宠了,咱们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当然会不好过。

      所以,得尽快想办法离开侯府,找一个新的靠山。

      只要能达成所愿,哪怕长成一头猪,他也愿意舍身伺候。

      而不是被长长久久困在这巴掌大的地方,出不去,等人来,一日复一日,日日皆虚度,了此一生。

      若如此,与畜生有何分别?

      元琴不想再与这个男人耗下去了,他在他身上看不到半点希望,他要谋求新的出路。

      “替我打听一下,中秋将要登门的客人是谁。”

      侍女“啊”地一声怔了怔,接着回过意来,花容失色:“主子,你可千万别动你不该有的心思,要是被侯爷知道了……”

      连同她一起遭殃。

      话未说完,元琴冷冷打断,“少多话,你只管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金丝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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