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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暗里 ...

  •   A luxúria.
      男人咬着女人的耳垂,唇中吐出古老的葡语词汇。

      情与欲望。

      天地造物起源,违背与耶和华的契约的亚当夏娃让欲望成为罪恶和天堂的象征。
      诞生在黑暗和黑夜之后的情欲之神厄洛斯,将欲望的罪赋予爱情。

      在无可幸免的庞贝古城的壁画中,在世纪末自由意志的萌芽时,在弗拉戈纳尔的画笔下。
      是手风琴响起到终止,舞者落下最后一个虔诚的舞步后,那一场华丽的Tango罪不可恕的隐喻。

      “不过是支舞。”他笑了笑说,“这样简单的要求都做不到?”

      子馨低头艰难地抿了抿唇,目光惙惙,心虚理亏,以她现在和这个男人的关系,孟彧要求她成为舞伴不过是最理所应当。

      孟彧将右手掌心覆盖在方子馨的背上,左手握着她的掌心,带动她柔软的身体那一瞬间,女人的黑色裙摆像一朵花般旋开。

      “闭上眼睛,”他贴在她耳侧,声音低醇,“交给我。”

      子馨无法不顺从。
      在这种男性主导舞步的舞蹈中,就好像他们之间的关系,孟彧说进,她便只能进,孟彧说退,她无法说不。

      孟彧说结束,那便结束。

      她青涩的舞步紧跟男人优雅的步伐,整个身体仿佛飘悬在地毯之上,裙摆的飞旋让她白皙的小腿,黑色的高跟鞋在舞步跳转间裸-露在外,带着若隐若现的诱惑。

      没有一种双人舞,能像探戈一样风情又神秘,脚尖穿梭的优雅舞步让人着迷,空留脑海中女人娇俏婀娜的身段。
      身体、气息、贴合、拥抱、触摸、舞动。

      紧贴在一起的身体,子馨下颌置在男人的肩上,身体前倾俯在他胸膛里,看不见他此时的表情,如何魅惑众生。

      无法得知男人是如何用皮鞋一步步踩着暧昧的音乐节拍,用修长的腿和窄腰无限优雅却又攻击性十足地带动她身体的所有。
      从发丝,到腰肢,从心跳,到呼吸。
      这一场舞曲中,他把握她的一切。

      方子馨的黑发在一个又一个带着张力的旋身中荡起,在空中划出圈圈香气。

      在Nostalgias舞曲进入最后一段的音符响起的那一刻,小提琴声中,孟彧拥着怀里的人,加快了舞步,他用额头抵着她的,深邃的眼终于望进她的眸。
      子馨看见星辰,日月,与山川。

      她细喘着,与男人吐露的气息交缠,钢琴的旋律越爬越快,身体不受控地飞速起舞。
      有种错觉,她在他眼中看见生命中的重要瞬间。

      小提琴进入收尾的小节,细腻的尾音中,孟彧放开了她,牵着她的手抬起,引着女人旋了一个身。
      最后一个小节,子馨回身面对他,喘息着对上男人的眼。

      孟彧勾了勾唇,仍牵着她的手,顺着音乐声,缓慢降低身体,半跪着。

      抬起头看她,最后一个音符中,低头吻在了子馨的手背上。

      -
      舞会继续进行,子馨神思迷离地被孟彧牵去了贵宾室,坐到沙发上休息。

      当地一家商业银行的行长正好也在今晚出席的嘉宾之列,这种人物自然是认得孟彧的,正俯身在孟彧身边听候吩咐。

      然后打了个电话,直接从孟彧的账户里划了两千万到今晚的慈善晚会账户上。

      服务生推了一车饮品和点心进来,子馨挑了一杯橙汁捧在手上安静地喝着。
      第一次在公开场合伴在这个男人身边,她有些坐立不安。

      像她这样的性格,实在无法像那些成功人士身边的女伴那般游刃有余地谈笑风生,交际来往。

      幸而那行长也是有眼力见的,完成了任务后便离开了贵宾室。

      “解释一下吧。”孟彧用手指扯了扯黑色衬衣的领沿。
      “什么。”子馨茫然。

      孟彧扯了扯唇角,“那个白痴教授有胆子让你吃苦头,你倒更有胆子,还敢跟她的学生交、往。”
      “交往”二字被他咬牙切齿般说得很重。

      子馨摸摸鼻子,“人与人之间不能类推……”
      她的思维向来不缺乏深究语句的本能,以至于忘了要察言观色。

      “哦?”男人寡淡的语气间尽是威胁。
      子馨这才神色端正地明白过来金-主的不悦,匆匆解释道,“他只是我的朋友。”

      孟彧拧过头,看她的眼,良久,才回一句,“当然。”

      伸手抢了她手中的橙汁,仰头一饮而尽,浇灭胸中燃火。

      子馨:“……”
      为什么上一秒还审判她的人下一秒要跟她抢喝的……?

      有人敲了敲门,交流中心的会长走了进来,亲自来送“琉花锦玉簪”。

      上好的白缎绸布包装着的礼盒,被打开,一支形状简单却精美的翠绿色碧玉簪子安静地躺在内里,灯光漫在玉簪上,碧彩流光,清浅灵动的纹路像是会流动的溪水,带着岁月与美人的故事,沉默悠长。

      如那一代代爱玉的美人一般,子馨自然惊叹喜爱不已,早在会场的投影上见到它的第一瞬间,就无法挪开眼。
      却没想到会被孟彧拍下来。

      孟彧放下了果汁杯,尚觉意不平,又拿起了一杯红酒,抿了一口对会长说,“给她。”

      不稀奇。
      却又稀奇。

      不稀奇的是一砸千金为美人的事数不胜数。
      稀奇的是男人眼里从容得看不出谄媚讨好,女人眼里写满抗拒。

      “我不要。”子馨几乎是马上拒绝。
      她对他已是负债累累,怎么再能接受这么贵重的东西。

      孟彧斜斜看她一眼,想起方才在拍卖现场她见到这簪子时眼神亮起的一瞬间,只是语气淡淡地说,“那就扔了吧,安森。”
      安森向来是行动派,何况如此举手之劳,接过来盒子就要往房间外面走。

      子馨紧张得抓住了孟彧的手臂,画着淡妆的小脸满脸荒唐与不可思议,“你真的扔掉?”

      孟彧低头望了眼她攥着自己手臂的小手,掀了唇,挑了挑眉,“怎么,来慈善晚会不是做慈善的么,既然慈善已经做了,我留着这东西也没用。给谁,筱臻么?”
      他似是想到了孟筱臻嫌弃这些东西时的表情,笑了笑。

      子馨咬着唇,眼里全是紧张,怕这男人真把这玉簪随手便扔了。
      不给她……也可以给别人的呀。

      孟彧狭长的眼中含着笑意望着紧张的方子馨,半晌,伸手撩起了她的一缕发,缠绕在指尖卷起来,决定不再逗她,言语间却还是咄咄逼人,“本来就是给你的,你不要,就扔掉,有问题?”

      看,这霸道的男人从来只给她做这样没有退路,有不如无的选择题,从一开始到现在,从没有改变过。
      子馨此时感觉自己像是被渔夫捕捉起来逗弄的一尾鱼,左是池塘,右是煎锅。

      “要不要。”

      子馨只好垂头丧气地点了点头。

      孟彧喝完最后一口酒。

      他给的从来都不是池塘,是予取予求的汪洋大海。
      只是鱼儿不知道。

      -
      夜里,子馨对着桌上安静地躺着的价值连城的玉簪发呆。孟彧为什么要说本来就是给她的呢,他何必这样做。

      不过,她权当帮他保管着好了,反正她始终有离开的那一天。
      留在屋子里的东西,自然还是他的。

      人有时候习惯了当下的环境,忽然跳脱出来,会有不适感——
      子馨为自己想到以后的离开而感到深刻的伤感,找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孟筱臻抱着半只西瓜进门的时候,子馨正发着呆。

      “吃西瓜吗小姐姐。”孟筱臻在她桌旁那张单人沙发上坐下,递给方子馨一个勺子。

      子馨笑了笑,摇头,“我晚上吃水果会胃疼。”

      “哦。”孟筱臻点点头,把勺子扔到了桌上,正好看到方子馨桌上放着的那支玉簪,果然反应得跟孟彧想象中的一模一样,“这是什么东西啊。”

      “唐朝玉簪,”子馨回答,“孟彧今晚拍下的。”

      孟筱臻见方子馨一副惆怅的模样,吃着西瓜脑袋转得飞快,瞬间脑补完了孟彧是如何用一张妖孽一样的脸却土匪般野蛮霸道地把这玩意儿硬塞给天仙小姐姐的。

      她瞬间起了歹心,盘算着如何拆穿孟彧的真面目,眼神勾挑着笑的美艳,“一看就很值钱。我哥还有好多别的藏品,小姐姐我带你去看一下吧!”

      说完放下了西瓜,一手拉了方子馨的手,不由分说地把人往外带。

      庄园很大,子馨又没有什么好奇心,因此跟着孟筱臻走着,路过许多她未曾到过的房间。

      孟筱臻一头卷发松散地落在后肩,带着方子馨往负一层走,路上佣人越来越少,地下层笔直的走廊上白灯照路。

      抵达一扇黑色大门,孟筱臻把拇指放到门上的密码识别器上,认证成功,大门直接打开。

      孟筱臻转头问方子馨,“你怕蛇吗?”
      子馨摇摇头。

      “老虎呢。”
      子馨摇头。

      “那行。”

      孟筱臻走进去,在感应器旁挥了挥手,瞬间灯光亮起,室内辉煌敞亮。

      子馨望着眼前的一切,瞳孔放大,心跳急剧加速。

      “看,”孟筱臻张开双臂,“这些,才是我那富豪大哥的藏品。”

      至于那碧绿玉簪什么的,孟彧那家伙会收藏那些?开玩笑。
      今日一掷千金的目的显而易见了。

      偌大的地下储藏室,充满科技感的金属装修,一个个玻璃密封柜里,安静沉默地陈列着物品。

      被风干的老虎、猎豹、鳄鱼、蛇的标本整齐地排在一边,二战时期的枪、中世纪的盾、初代的金属子弹头、巴西与乌拉圭交战时的手榴弹和防弹衣在另一边。

      孟筱臻见过许多次这些东西,此时还是觉得有些瘆人,回头看一眼方子馨,却很神奇地只从她眼里看见震惊与探究,没有恐惧的痕迹。

      “这些……都是什么。”方子馨指着那些猛兽标本。

      这些并不是由完好的动物制作成的标本。
      相反的,老虎的虎皮上有斑驳的刀痕,鳄鱼皮上有匕首戳进的孔洞,猎豹的腿与身体分离,而蛇皮,是一段一段的。

      孟筱臻也安静地看着那些伤痕累累的动物标本,眼神瞬间黯淡。

      她沉默了良久,才看了方子馨一眼,“你会心疼我哥么,不会的话,就算了。”
      不会的话,她就不说了。

      子馨被孟筱臻忽然认真的问题问倒。
      忽然有灵感一闪而过,她脱口而出,“这些,都是孟彧他……解决掉的?”

      孟筱臻望着身前的那段蟒蛇皮,乌黑狰狞,直径如碗口般粗长,哪怕已经死了多年,依然是那般瘆人恐怖。

      “这个东西,”孟筱臻指着那标本,“在雨林里,缠在我哥身上,被我哥用刀解决的,不过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刀砍在蛇身上,蛇的毒液喷出来,溅在他腰上。”

      孟筱臻那时被暗中送去中国,只知道孟彧中了蛇毒,昏迷了整整三天。

      “我那时候以为他要死了。”孟筱臻平静地说。

      “不过他的命真的大。”孟筱臻用力扯出一个笑,“九死一生后还有空秋后算账,把人家抓回来当蛇干。”

      孟彧不是嗜血杀戮动物的标本收藏家,而是,这里的每一个标本背后,都有着你死我活的故事。
      人有时候,必须逼着自己成为一个动物。

      “你见过他的疤痕吧,”孟筱臻想了想孟彧身上那么多疤痕,便戳了戳自己右后腰的位置,“就是一片叶子大小那个。”

      子馨觉得地下室的空气让她有些难以呼吸,喉咙干涩,心脏血液都滞留缓慢。
      像是堵着铅。

      子馨望着孟筱臻,缓缓眨了眨温热的眼皮。

      孟筱臻礼尚往来地眨了眨她那双乌黑的大眼睛,眉毛夸张地挑起,语调带着不可思议,口直心快,“你们……该不会还没睡过吧?”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的探戈是作者君夹带的私货……
    上一章的红包周六零点准时统一发,因为怕漏掉后来的小天使~~
    这一章再随机抽两条评论发200币吧~~
    都是统一周六零点准时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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