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踏月而来》沈谖

41、第四十一章

　　挂断电话后，袁彩细细想了想，虽说李颜的表演确实能打动人，但一来她没有舞蹈功底，再者不管是外形还是气质都没有方佳琪贴近原著女主角，说她“最适合”，却实在有些名不副实。总之，李颜这次试镜成功，怎么看都顺利得不可思议。

　　这应该算是袁彩和李颜第一次产生工作安排上的分歧，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李颜是个很有想法，自我意识很强的人，但还是没想过她会瞒着自己去试镜。

　　袁彩当即给李颜去了电话，李颜正在剧组，脱不开身，只能在电话里进行沟通。

　　接通电话后，袁彩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说，“刚才《为你着迷》导演给我打电话了。”

　　李颜在那头静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对不起，袁姐。”

　　“你不该瞒我，我是你的经纪人，你的事业规划难道不应该由我来安排吗？”袁彩声音平稳，语气却强硬。

　　“袁姐，我真的很想尝试沈樱这个角色，我和佳琪都是你带的，我们俩谁来出演对你来说不都一样吗？既然佳琪可以试，我为什么不可以？”李颜深吸了一口气，“是，我知道佳琪也很想出演这个角色，但我去参加试镜只是公平竞争而已，我在争取我想要的，难道不对吗？而且现在他们选了我，就说明在他们看来，我比佳琪更适合那个角色，对吗？袁姐。”

　　不知为何，袁彩总觉得李颜的话中带了点赌气的味道，她坦诚问道：“李颜，你是不是觉得我偏袒了方佳琪？我故意把好的角色留给方佳琪？”

　　那头只有李颜偏重的呼吸声，她选择了沉默。

　　袁彩觉得闷，拿着手机踱步去了阳台。夏季的傍晚，乌云压顶，仿佛布了一层天罗地网，密不透风，让人莫名烦躁。她微倚着栏杆，道，“我只是以我的经验为你们各自做规划，挑选剧本，你本身手头就有两部要开机的戏，再加上这部，我怕你没有时间和心思去揣摩。也许我的做法不够专业，但是我没有偏袒方佳琪的意思。”

　　袁彩原不想做太多解释，只是她和李颜本该是最密切的关系，如果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那么以后的合作势必会非常困难。

　　“我知道了，袁姐，”李颜的声音平静了许多，“我会协调好时间，每一部戏我都会好好演，这个行业机会太重要了，我不想错过任何一个机会。”

　　事情已成定局，袁彩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她点了点头道，“既然你已经争取到了这个角色，我也没有什么反对的理由，好好演吧。但是，之后有什么决定，一定跟我商量，你有你的想法，但我也有我的判断。否则我再做你经纪人，也没有什么意义。”

　　李颜应了一声，“我知道了，谢谢袁姐。”她显得有些为难，“那佳琪那边……”

　　“我来说。”袁彩在心里叹了口气，照方佳琪的性子，八成得闹翻天，真是没一个省心的。

　　袁彩还在想怎么跟方佳琪说，她会比较容易接受，结果还没想明白，方佳琪就直接闯到了她家里。当时天色已晚，她正在帮方佳琪物色新的剧本，外边就响起了连串急促的敲门声，这样火急火燎的，她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谁。

　　果然一开门，就看到戴着黑色墨镜的方佳琪，墨镜挡住了她半张脸，却挡不住她满脸的怒意，袁彩便知她一定也得到了消息。

　　方佳琪一看到袁彩，半点铺垫都没有，张口就质问她，“李颜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抢我的角色。”

　　袁彩把她往里带了一把，关上门，道，“进去坐下说吧。”

　　“就在这里说。”方佳琪摘下墨镜，眼睛瞪得像铜铃，固执地站在原地不肯动。

　　袁彩也不勉强她了，直言道，“她没有抢你的角色，你可以去试镜，她也可以，公平竞争，她赢了而已。”

　　方佳琪嘲讽般地笑了一声，“你确定是公平竞争吗？”

　　“什么意思？”袁彩觉得她话里有话。

　　方佳琪没有继续回答，又重新起了个话头，“李颜去试镜的事情是你安排的吗？”

　　袁彩顿了一下，轻挑眉毛，张口就扯道：“不然呢？我是她的经纪人，对她的一切安排都得通过我。”她当然不想李颜和方佳琪因为这件事情产生什么嫌隙。

　　方佳琪却冷哼了一声，眼神犀利地盯着她，“不可能，我是第一天认识你吗？我们在一起工作五年了，你什么时候背着我干过偷鸡摸狗，藏着掖着的事情，如果你知道李颜也参加了试镜，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我的。”

　　方佳琪这么了解她，袁彩反倒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强撑着反驳了一句，“这也不是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

　　方佳琪反而沉默了，像是发泄完后接受了现实，她往里走了两步，突然又转过身来，脸上没有了刚才的怒意冲冲，眼神却冷静得不像袁彩认识的方佳琪。她说，“这次他们选了她没选我，是我技不如人，我认了。但李颜明知道我这么在意这个角色还要来跟我争，就是她不顾情谊，以后也休想我让着她。”

　　方佳琪了解袁彩，袁彩也了解她，她这个人也就发发大小姐脾气，放放狠话的本事，实际真没什么坏心眼，所以袁彩觉得她也就是气头上说说而已。再者她有自己的想法，袁彩觉得此时多说无益，能做的无非是帮她选个好的剧本，其他的只能待时间来解决了。

　　几天后，袁彩帮方佳琪争取到了一部时装剧，剧中女主是个性格中二的女孩，虽然方佳琪没有尝试过类似的角色，但跟她本尊却很像，两人商量了一下，便决定接了，之前跟李颜的矛盾也就暂时放到了一边。

　　所有人都投入到了忙碌的工作中，不管是方佳琪也好，李颜也好，或者是陆嘉恒，这一路走来的确遇到了很多难题，磕磕绊绊，但所幸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这个圈子有太多诱人的东西，多的是人想往里涌，追名逐利，趋之若鹜。但真正能展露头角的却不多，她带的三位艺人都算是其中的幸运儿了。

　　他们的发展越好，业务就越繁忙，袁彩一个人带三个，渐渐有些力不从心，不是她不能带，只是怕影响他们的发展，所以她起了心思，想跟秦华商量一下，再找一个经纪人来分担她的工作。但是该把谁交给别人来带，李颜这么倔，方佳琪这么闹，陆嘉恒又跟个小孩似的单纯，她真的一个也不放心，这件事情就这么拖了又拖，一直没有付诸实践。

　　陆嘉恒和俞梦溪的那部《岁月可期》拍摄接近尾声，两人被拍到宵夜后同回酒店，大幅报道写他们举止亲密，有说有笑，但下面配的图都是乌漆抹黑，只能大致看得出两个人影，还都盖着帽子低着头，连眉眼都看不出来，不知道“举止亲密”，“有说有笑”是打哪瞧出来的。

　　不过袁彩倒是盯着这图片研究了好久。陆嘉恒外形出众，又青春阳光，好像跟每一个女主站在一起都特别有CP感。而这俞梦溪也是无敌美少女一个，他们俩光是出现在一个镜框里都是一件喜闻乐见的事情。更别说一起吃宵夜，一起回酒店了。

　　像这样捕风捉影的绯闻，娱乐圈里多的是，对于陆嘉恒这样的单身艺人来说，也无伤大雅，况且他们现在还在拍戏，也可以靠着这样似是而非的新闻维持热度。按理说这只是件小事而已，但袁彩就是觉得烦，这小崽子戏没拍几部，拍一部就能传一个绯闻女友，真是不容易啊。

　　下午她忙着李颜广告代言的事宜，暂时把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晚上回到家，刚想起要给陆嘉恒打个电话，问问他什么情况，顺便调侃他两句，陆嘉恒就心有灵犀似的来了电话。

　　开口第一句话便是，“你……有看到我的新闻吗？”

　　袁彩张了张嘴，又咽了回去，假装不知道，漫不经心问了句：“你现在红了，新闻这么多，我怎么知道你指的是哪一件？”

　　陆嘉恒沉默了一阵，而后硬着头皮开口，“就是和俞梦溪吃宵夜那事儿。”

　　袁彩“呵”了一声，“果然今非昔比了，吃个宵夜都能上热搜。”

　　那头陆嘉恒没有了刚才的着急，反倒笑了两声，声音爽朗。

　　袁彩就纳闷了，“你笑什么？”

　　“姐，”陆嘉恒说，“你今天说话阴阳怪气的。”

　　袁彩稍一回想，心里默认了陆嘉恒的说法，嘴里却还是要逞强，“嫌我阴阳怪气就别跟我说话。”

　　陆嘉恒轻叹了口气，又喊了一声“姐”。

　　袁彩却没有应。

　　陆嘉恒早没了之前的玩笑语气，沉声道：“我就是想说，那天我们一起吃宵夜的有好几个剧组的演员和工作人员，他们为了博眼球，故意只放出了我和俞梦溪的照片而已，网上写的都不是真的。”

　　不知为何，早知道这多半是假新闻，但听陆嘉恒亲口说出来，袁彩还是觉得心里舒坦了不少。

　　她嘴角微扯，随意地应了一声，“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被证实之前只能算个绯闻，还有利于新剧的宣传，不需要做过多的澄清。”

　　陆嘉恒“哦”了一声，“你知道就好。”

　　袁彩挂断电话以后，仔细回味了陆嘉恒这句话，什么叫做“你知道就好”？

　　窗户开了一半，初秋的风往里吹，窗帘被掀起又落下，跟打在她心上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