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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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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如画》的取景地之一是C市的明山风景区,山岭环绕,泉水淙淙,这个季节,空谷寒风,大半树叶凋零,比起春夏,是另一种萧瑟的美。
袁彩去明山探班的时候,剧组已经在那里拍了好几天的戏,那会儿正在拍一场打戏,萧峥和萧家一众侍卫被人追杀,在山林里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打斗。
陆嘉恒经过之前一个月大强度的训练和之后一个月的拍摄,在动作戏方面已经成熟了很多。吊着威亚翻高爬低,动作灵活流畅,与人过招时,身形潇洒,一招一式劲挺又漂亮。把人打败后,他右手执剑,左手背在身后,眼神狠厉,整个人坚硬得如刀削斧刻一般,天气配合,山谷中的风吹过,衣袂翻飞,袁彩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陆嘉恒,仿佛和萧峥神行合一,有一种乱世中沉浮的凛然之态。
紧接着一场戏,是萧家侍卫寡不敌众,多数被射杀,战况惨烈,萧峥也被逼得节节败退,直到从山崖落下,跌入谷底泉水之中。
从高处跌落的场景可以在布景棚里拍摄,再由后期制作,但落入水中的瞬间需要实景拍摄。这一场戏并不好拍,为了体现美感,重复拍摄了好几遍。陆嘉恒从一个临时搭建的略高于水面的平台跳下,水花四溅,然后他需要在水中憋十几秒钟,再突然从平静地水面冒出来。
C市的冬天,虽然不比北方,但那寒凉的泉水看着就渗人,早上还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太阳出来后才渐渐消散了。陆嘉恒从水里出来的时候,像只落汤鸡,一身戏服本来就重,被水浸透以后,像背了一袋几十斤的大米在身上,举步维艰。冻得浑身都要麻木,还得维持着萧峥那一张标志性的冷淡脸,着实不易。
导演一喊“咔”,小南立马把羽绒服,毛巾递过去。小南给他披上羽绒服,他就自己开始擦头发。原本还沉浸在萧峥的情绪里,一脸肃穆,擦着头发看到不远处工作人员堆里混着一个熟悉的,他盼了很久的身影。就像春天来临的那一刻,冰雪消融,春水初生,笑容一下子染上了他的眉梢眼角,但因为工作还没结束,不能马上离开,只能远远冲袁彩挥了挥手便作罢。
袁彩刚还觉得几天没见,小崽子好像长大了,可他这一笑,又笑回了那个幼稚的小鬼。
陆嘉恒刚挥好手,就听到监视器后面的导演在喊他,问他能不能再来一遍。陆嘉恒一手拽着毛巾,爽快地回了声“好”,然后就跟着化妆师,去简易帐篷里烘干衣物,补妆,开始拍第四条下水的戏。
虽说年纪轻底子好,但陆嘉恒还是被这场戏折腾得够呛,回帐篷的时候,冻得嘴唇发青,整个人裹在那件无比宽大的羽绒服里,还记得问一旁的小南,“我姐呢,刚还看见她,又走了吗?”
“这我还真不知道,光顾着你了,哪管得着她啊。”小南担心地看他,“怎么样?冻坏了吧。”还忍不住低声抱怨,“你说这种戏就非得这天寒地冻的时候拍吗?这不是折腾人嘛?”
陆嘉恒倒不以为意,扯扯自己的衣服,“如果放夏天拍,你又要说这衣服捂得人透不过气。”因为冷,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发颤。
小南看着陆嘉恒,有些心疼地叹口气,“你倒是想得开。”
说着进了帐篷,这边环境简陋,只能擦擦干,换上干净衣服,等待会回酒店才能好好洗个热水澡。
陆嘉恒刚换好衣服,打算给袁彩打个电话,刚拿起手机,袁彩就从外面进来了,给他拿了一杯冲泡的热咖啡,和几片暖宝宝。
陆嘉恒接过咖啡,双手捧着取暖,乐呵呵地说,“我还以为你走了。”
袁彩把几片暖宝宝扔到他旁边的椅子上,道,“贴上。”
陆嘉恒有些嫌弃地瞥了一眼,“大男人不适合这个吧,娘兮兮的。”
袁彩一听,回头无声瞪了他一眼。
陆嘉恒马上妥协,“行行行,贴贴贴。”
虽然及时做好了保暖措施,陆嘉恒到底没能承受住那四次冷水浸泡,回到酒店就开始发烧。他坐在副驾驶上睡觉,袁彩把他喊醒,他精神不济,两只眼睛红得像兔子,袁彩便觉得不对劲,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的。
连酒店的门都没进,直接掉头去了医院。本来因为拍戏,发烧上医院这事儿还能做一下宣传材料,好歹也是个敬业的行为,但看陆嘉恒脸色实在不好,袁彩不想折腾他了,把他捂得严严实实的,悄悄带他去打了支退烧针,拿了药回酒店,回去的时候,天已经漆黑如墨。
刚才自称是“大男人”,不肯贴暖宝宝的陆嘉恒,现在像只病恹恹的大猫,一回酒店的房间就摊在了客厅的沙发上,吸了吸被堵塞的鼻子,瓮声瓮气地问袁彩,“你今晚回家吗?”说完也不等他回答,就自顾自地说,“已经这么晚了,就别回去了吧,你去睡房间,我睡沙发。”
袁彩正在拨电话点餐,没接通前先回了他一句,“先操心操心自已好吧。”
大病猫被嫌弃,脱力似得平躺回沙发上,最后挣扎了一句,“多大点事,我睡一觉醒来,明天又身轻如燕了。”
电话接通了,袁彩瞥了他一眼,没理,点了锅白粥和几样清淡小菜,而后就开了电视,坐在陆嘉恒一侧的沙发上看起电视来。
此时正是娱乐新闻放送时间,新闻里正在播顾子峰和绯闻前女友的事情,据调查,微博上所谓的前女友其实就是顾子峰大学时期的一个追求者,属于单方面思慕,被顾子峰拒绝,这次在微博上的事情纯属造谣,也就是说顾子峰的负面新闻至此被澄清了。
陆嘉恒烧还没退,浑身难受,他侧了侧身,调整了下躺姿,问袁彩,“顾子峰他没事了吧?”
自己都这副死样子了还有心情去管别人的闲事,袁彩耐着性子回答他,“的确没事了,可惜错过了萧钰这个角色。”
听到“萧钰”,陆嘉恒又想起之前跟袁彩闹的不愉快,心里难免有点讪讪,他不大自然地看她一眼。
袁彩依然盯着电视屏幕,手肘靠在沙发扶手上,随意地支着下巴,那落地灯在她头发上打出一圈绒绒光晕,给她的五官凭添了几分温柔。
陆嘉恒看着这个画面,莫名觉着安心,因身体不适的疲惫之感铺天盖地而来,但感觉刚垂了垂眼皮,就被袁彩叫醒了。
他极不情愿地睁开眼,茶几上放着刚送上来的晚餐,袁彩正微微弯着腰,用一把大勺子盛粥,头都没回,说,“把粥喝了,药吃了回房间睡去。”
陆嘉恒浑身乏力,但还是听话地坐起来,把粥喝了,把药也吃了。袁彩点的小菜都很爽口,所以尽管没有胃口,却并不难下咽。但是吃完以后二话不说,又直板板地躺回了沙发上,替自己盖上了毛毯。
“让你睡房间去是听不懂吗?”袁彩抬脚往他腿上轻踹了一下。
陆嘉恒眉头都没皱一下,“我就喜欢睡沙发。”说完转身,背对着她闭上了眼睛。
袁彩懒得再理他,也没拒绝他的好意,去洗手间洗漱后就回了房间睡觉。但睡得并不踏实,半夜被客厅的动静吵醒,她怕陆嘉恒烧没退,想着出去探一眼,轻手轻脚打开房门,便听到陆嘉恒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
她开了一盏暗沉的落地灯,走向陆嘉恒,走得还剩三四步的时候,才听到他在说的是,“只要我在一天,就不会让你踏进萧府一步……”原来梦里还在念台词。
客厅的空调打得很足,陆嘉恒已经热得掀了毛毯,呼吸有些沉重,额上鼻尖都冒着细密的汗珠。
她本想伸手探探他烧退了没有,没想到拖鞋不合脚,前脚绊后脚把自己绊了一跤,好巧不巧,就这样直直往陆嘉恒身上扑去。
陆嘉恒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穿着萧峥的衣服躺在悬崖下,一块石头就从悬崖上方砸下来,“砰”一声砸到了他身上。但没有想象中的坚硬冰冷,而是……软乎乎的。
他惊呼了一声就醒了,砸在他身上的不是石头,是袁彩。他一睁开眼睛,就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在离他不到一公分的地方,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睫毛轻轻颤动,鼻尖碰着他的鼻尖,热乎乎的气息喷在他得脸上,痒得要命,她柔软的发梢拂过他的脸侧,他能清晰地闻到洗发水的清香。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一颗心脏竟然不要命地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