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part 3-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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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安分地走着，鞋尖触碰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在整个走廊中回荡。
是的，现在，他在王宫。
妖精的王宫金碧辉煌确有寂寞得令人恐慌。这样大的庙宇样的建筑，近乎空旷。
那回响的‘咯哒’声，仿佛倒数生命的秒针。天一开始心慌。
在这里似乎必须卸下一切伪装，只能让灵魂赤裸着游荡。
这种异常熟悉的感觉，让他想起了刚刚才告别的那双碧绿的眼睛。
一个年迈的妖精带着他前行,在大大小小的石柱间鱼一样穿梭。
"就是这里,天一先生。"
老人在一扇巨大的双开象牙雕饰石门前停了下来。
天一咽口口水，老人推门——
此殿，名为圣洁。
他仿佛听见了神这样低语。
左右墙壁嵌着一扇又一扇门似的大窗，阳光透入照射在纯白的大理石房间和地面上鲜红笔直的地毯上，明亮的让人无法直视。
这以妖精的族英雄布拉姆斯命名的神殿让天一不由拘谨。他在门口远远看见长型店堂内二排臣子立于地毯左右。那一席红艳沿雪白台阶向上，在尽头白玉似的王坐上端坐高大的黑色身影。
那一点黑色，在一片白中分外分明。
大臣一色的白冠白袍，宽大的领子下一条绸带垂至地面，像是用绸带的颜色和花边来曲别官位。胸膛处，则是金线缝制的国徽。
单片羽翼,剑和盾。盾上刻着繁复的法阵,却能清晰地看出圆及倒立的五芒星。
妖精,传达神之威严与制裁。
一小步一小步往前走，大殿中的气氛让人冷汗直落。天一虽低头微笑着让自己尽量保持最近基本的礼仪，内心却不停打鼓。
慢悠悠挪到台阶前，刚刚管司仪的老头说‘绝对不能直视王的眼睛！’，天一心中默念着单膝跪下面对玉镜似的地面。
标准的欧式跪礼。
这种时候，可不能搞砸了。
他的眼可以看见放在身前的左手腕上，那黑白相间的宝石似乎在闪闪发光。
在等一会儿，过一会儿就可以放你们出来了。
轻轻的，天一听到一声嗤笑一样的声音，轻得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恩，是自己听错？
一阵窸窣，他听见嗒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要显出卑微而知理，说话要缓慢而清晰……他继续默背着，企图让自己的神志脱离从左胸腔内传来的巨响。
脚步声止，天一看见一双漆黑的皮靴尖，反光尖锐而明丽.。
＂呵，起来吧，孩子。＂
深沉的充斥着威压感的声音，天一心想着准备得滚瓜烂熟的台词，抬起头不由愣住。
阳光在他的黑铠周身打上一层光晕，灿烂若神。
他看上去不过青年，但那深邃的碧绿双眼像一片宁静远久的森林。
那是一双经历了千万年岁月的眼睛。
黑发及腰，雪似的皮肤有那深海般的黑铠衬着，显得更为透明。他眼角微垂，薄唇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弧度，那自信满满的表情让天一不由敬佩。
即使是这样的战争，也惊扰不了王的安然。
但其实让天一惊讶的，是那张俊美的脸……
＂你……＂
话未完，就听见身旁的哪个大臣道：“不得无礼！”
天一忙低下了头，在脑中组织者刚刚得到的讯息。
但他的思考很快就被系统提示打断。
[堕天使族玩家参与第一次种族战争，加入‘人类&精灵’阵营]
响了三轮，系统才安静下来。白袍们开始私语，天一脸色一变又立即恢复那雷打不动的安逸样。
对于成功，有多少人参加都差不了多少。
他没看见他们伟大的王看着跪在洁白地面上的白发少年，微微弯起了唇角。
＂各位大人们都不像是紧张的样子啊，这可是事关妖精存亡的战争。＂
天一道。这些白袍官员们即使现在低声交谈也是一脸平静安详，仿佛已经明白了等待着他们的，是什么命运。
当然这不可能。
＂先生，＂一个较年轻，就站在王座旁的白袍淡漠地看着少年，＂世间万物，都有星星的指引。我们不过是在遵循自己命运的轨迹。＂
所谓万物皆有定数?
天一粲然一笑，“那你们从星星那里看到了自己该干什么了么？”
如果NPC们有对策，他就不用在这儿了，某种意义上来说，无界大陆上他的职业晋级任务对他更有吸引力。
那可是忍者的村落。
白袍的眼中似乎看不出情感，但天一又觉得自己分明看见了那对信仰的崇敬。年轻的官员轻轻地说，声音似乎如同天上的星一样缥缈。
“星星并没有告诉我们我们是否会灭亡，但那交错的轨迹告诉了我们希望。”
“今天，我们会迎来贵人。”
天一一愣，明白了为什么他一介草民可以堂而皇之的进入皇宫了。
贵人？
那一刹他想笑，却在看见那双深碧的眼的时候硬生生止住了笑意。
"孩子，星星给我们指明了道路。"王语重心长，"可路,是要自己走的。"
路，是要自己走的，么？
印象中，父亲说过一样的话。路，要自己去走。
"天一，愿为您效劳。"他浅笑着，深深弯腰。
路，要怎么走，就让我证明。
那眸子清澈明媚决然如阳光，同在一片金色深处的厚重浓郁深沉炙热，深深浅浅竟让王难以察觉的一愣。
那双宝石一样的眼睛透彻却又散发出沉重的金属光芒。
王柔和一笑，似乎可以包容万物。那一刹，天一觉得在他面前自己不过是个弱小无助的孩子。
这是真正的神。
他头脑中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那么走吧，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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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让白袍们随行,王与天一一前一后，天一默默跟随。
王宫的风格如圣洁殿一样，简约并严肃，明亮且崇高。
他们似是在王宫最上层中部，脚步一换进入一个侧门，随后就是好像无止尽的螺旋梯。
虽然不是阴暗的烦闷——这个看似是塔幢建筑的内部充满着妖精的元素：葡萄藤，阳光，微风——但是显然永远不会改变的美丽景色也是会让人心烦。
再加上他还有一肚子的疑问。
"恩，打扰一下……您和知吹镇的……"
孪生兄弟去当村长么？
难道所谓的‘一样’，就是这个意思？
可是也没有听说过妖精之王和新手村村长长相相同的传闻。
王停步，转过身，一手挑起天一尖而瘦的下颌，"你说，我和他是什么关系呢?"
盯着那绿墨样的眼睛，天一缓缓，带着一点不确定的语气说:"是,同一个人?"
就算是双胞胎，也不可能拥有一样的气质和格调。
挑着下巴的手松开，转而拍拍天一光滑的脸颊，"真聪明。"
"妖精后代已经越来越少，好不容易才出生的种子，我当然要亲自把关。"
"那知吹的‘你’是……"
王转身继续前进，掩去脸上那一抹无奈，"是精神体。"
一路,又是不语。
终于，王站定在巨大的石门前，天一已经气喘吁吁。朴素的石面坑坑洼洼异常粗糙，上面隐约刻着简单的藤蔓图案。
"对了,这是再会的礼物。"王笑着点了下天一的额头,天一立即感到一股暖流。
他并没有拒绝。既然他们要我帮忙，我也要收取一些报酬不是么？
况且，在这个王面前任何虚情假意的客套，恐怕都是无用的吧。
“这是……？”
“神佑契约。”王笑得慈祥，＂妖精的荣耀，不是么？＂
“嗯……谢谢。”
“对了，这个，也给你吧。”妖精王充他眨眨眼，“你应该可以做到。”
指尖一弹，天一听到熟悉的‘叮’一声。
[玩家‘天一’获收隐藏主线任务，‘世界的安宁’]
“隐藏主线任务？”天一一惊，这竟然是第三个主线任务，让他甚至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突然，他脑中什么一闪而过，猛地抬起头对上那墨绿的眼睛，背脊发凉，“任务都是根据事件顺承而来，可我不过是……”
王那微笑如同陈年的醇酒，天一闭口不语。
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天一的目光，柔和下带了警戒。
“不用担心，我不会怎么样。”王笑道，“好像是很早之前吧，怎么发现的，我记不大清了。而且，知道这件事的并不止我一个。”
悲伤也好，失意也罢，他希望一切就这么随风而逝。
少年猛地抓住王的手臂，声调不禁抬高，“你们想要怎么样！”
他无法想象所有AI都知道这种事情的结果，也许所有X的玩家全部都会——
脑死。
一瞬间而已。
AI们做得到。
谁能接受呢？自己的人生不过是一团他人创造的数据，自己的信仰不过是他人的思想，自己的世界不过是他人草稿纸上的图样。
那不仅仅是绝望。
“我们经过讨论后，一致认为，就这样下去。”
“就这样……下去？”
王的手轻轻抚着凹凸不平的石面，眼神释然，却让天一觉得萧瑟，“无论怎样，真实或虚拟，这总归是我们的生活，我们的世界。能成为X中的一份子，我们，其实很荣幸。”
“纷争或暴动，并不能让我们的生活成为主流。”
那时天一相信那双深绿的眼中已经放弃了悲哀，只是无法忽视那种落寞的凄凉。
天一依旧盯着王的双眼，王露出一个苦笑，“我以我的荣耀发誓，我决不会引起这个世界的动荡。”
天一低下了头，他又有了那样的卑微感。
如同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小人，度了君子深不可测的肚量。
“这个任务，和族战的结果，有关系么？”
他开口的有一些艰难，低下头不敢再注视那样通透的眼睛。
“我不清楚。”王诚实的回答，“谁都不可能预测未来，这是星星也无法告知的答案。”
“那星星所指出的道路又是什么呢？”
“这场战争，性命攸关。”
天一的拳头，紧了又松。
“为什么，那个人要这么做呢，他是有勇无谋，还是野心勃勃？”
他不自觉地说了出来。对于那个敌人的想法，他的头脑还没有办法分析。
在他看来，这场战争，不过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战争。
除非他拥有天才的头脑，否则一点点失误，就会全盘皆输。
或者说，输掉整个X Online。
“我们只要从那人手中拯救自己的土地便好。”王的目光似乎有些深不可测，“并不需要去揣测敌人的初衷。”
“是啊。”天一说，放弃似的摇了摇头，与其思考这些，不如思考下一步的做法。
“重要的是现在，并不是过去或者未来。”
他说，垂眼看着脚侧嫩绿的藤上金黄的葡萄泛着水润的光芒。
这个种族，这个地方，这个世界。
不能消失。
他只能把目光放到现在，看着脚下的土地踏出为止的一步。那些他不敢直视的过去和不敢遥望的未来，他只能让他们被遗忘的顺其自然。
妖精之王鼓励的一笑，摸了摸天一柔软的发，“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孩子，天一，但你也只是一个孩子。希望你有一天，能发现X真正的意义。”
X的真正的意义？
他发觉自己无法消化精灵王的话，只能低下头如同一个孩子。
“让我们进去吧。”
王推门，手略为使力，门开始发出笨重的吱哑。
“主流什么的，不存在。”
少年的声音弱小而悠扬，妖精王的听觉捕捉到那微妙的音调。
“因为，……”
那声音没有再继续，也许是被大门的审议所覆盖，但王依旧在惊讶后弯曲了唇角。
那大门，缓缓地开启了。
雾气散尽，天一瞪大了眼不由呆滞。
很快，笑意又返回那年轻的面庞上。
“呵，该怎么办呢？”
他自信满满的猫一样的微笑，眼中折射着清澈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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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呼声，铺天盖地。
战争刚刚结束，妖精和矮人完全无法抵挡三军的进攻，不到半小时那三军便冲破希米亚堤拉的防御工事，战势迅速演变为单方面屠杀。
亲手手刃敌人，品尝血肉横飞的真实快感，也正是网络拟真游戏吸引人们的主要原因。
随手再用长剑刺穿一个妖精的心脏，那妖精呻吟着——只有50%的痛觉，但死亡的预感已足以让人恐惧难耐——且颤抖着。
轻蔑一笑，另一只手抽出别在腰间的左轮，硬脆的一枪，爆头。
那躯体通电似的一抖，便平静下来。
持剑之手一甩，尸体像破布一样丢到一边，化作一道白光飞离。
收起枪，剑尖指地，红珊瑚样的珠子顺着剑刃滴落。
他脚踏废墟，走向希米亚堤拉曾引以为豪的地方。
中央广场已被鲜血染成红海，空气中仍有腥甜的芬芳。
抬头，任务提示板上仍醒目的提示着：[离种族战争结束还有2小时38分]
人们渐渐在广场汇聚，喧闹的兴奋的，扬着仍在滴血的脸，炫耀。
“你看见几个？我都快跑遍全希米亚了，也TM只看见三个。”
他们或年轻或成熟的脸上洋溢着残忍的兴奋，手舞足蹈的表达着自己血腥的战报。
“一共杀了15个吧，只有一个是妖精，是盗贼，还没打几下就白光了。”
这不是战争，是屠杀。
他想起自己的左右手，在战时，悲哀的说道。
“还想瞧瞧传说中的神之护佑呢，丫一祭司还没咏唱完就被仨骑士戳死了。当时我就跟旁边看着，他们还有个祭司——靠，那小子巨你M狠，一看没什么可玩的，马上给丫复活，半小时他们四个就把那小子轮白了。你说那妖精得费多少功夫升到70？”
他充耳不闻，现在似乎没有什么可以引起他的兴趣。
屠杀么？
这就是，人啊。
以他人的痛苦为乐趣，人吃人，人踩人。
他们，不也是这么存活下来的么。
差一点被人生吞活剥，又生吞活剥了别人。
想必因他们而跳楼的人，确实存在。
活着。
这个词语让他们生存。
但是他们为了什么而活。
他曾想过，过了今年，他为什么而生存。
一夜未眠，他并没有找到目标。
戴，让他等在这里。
孤寂又一次漫上他心头，比任何一次都强烈，任何一次都汹涌。
他厌恶等待。
那触手可及的阳光，他等待了十年。
过了那么几秒，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他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忽的背后张开如夜的羽翼，挡住了阳光。
巨大的双翼和纷飞的黑羽，让人们不得不让开，围成一团。
“谁啊，这么屌？”
“洛基，堕天使的领导者。”
私语，悄悄蔓延。
“也是这次世界排名第三的工会，菲尼克斯的会长，这次族战的领导者之一。”
他漾出一个讥笑。
胜利也罢，仰慕也罢。
那笑容不禁让人们倒吸一口凉气。刻画般的神祗似的面容，西方人特有的淡金发和白中透玫瑰色的皮肤，海蓝宝石一样的眼睛似乎看透万物……
邪神洛基。
“洛基！”
一身武道装的亚洲小女孩跳进包围圈，黑色的两个羊角辫在小脑袋旁边一甩一甩，好不可爱。
女孩身后陆陆续续有人走近。他等的人，终于来了。
只是，却依旧没有减少什么。
击掌，拥抱。那一群各怀心思，却又同生共死的人们。
抬手，长剑抛出的血珠在空中划出完美的轨迹，闪着银光的剑尖直指苍穹——
“走吧，去迎接属于我们的胜利！”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part 3-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