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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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夏溪把头埋在臂弯里。
他觉得很累。
其实也没多久，那束花只花了一个多小时。
换做他自己动手的话十分钟就可以搞定，非常简单的、最普通的扎法。
但是是季远亲手扎好的。
从心底慢慢涌上来的疲惫，像潮水一样，快要把他淹没了。
更苦更累的时候他经历过很多次，咬咬牙就过去了，等到太阳重新升起来，又会是新的一天。
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感到灰心疲惫。
其实他对爱情这种传说中的东西，从来都没有抱过不切实际的期望。
像他这样连活着都很辛苦的普通人，哪有什么资格去享用这样的奢侈品呢？
何况他的性向还和普通人不太一样。
那就更难了。
这么些年过来，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向他示好的同性，但他从来都没考虑过。
没有感觉，也不想对孩子造成不好的影响。
至于相亲什么的，实在是拒绝了无数次之后的一时手软。不管有没有季远，他都会和对方说清楚的。
他不能骗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子。
不出意外的话，他的人生轨迹上，是不会出现另一个人的。
但现在意外出现了。
季远的出现就是那个意外。
他不知道他对季远莫名的熟稔感从何而来，开始时季远表现得彬彬有礼，风度翩翩，他下意识的和他保持了一段距离。
他们应该只是普通同学关系才对，他原本是这样认为的，即使季远请他吃饭，那也只是同学间的礼尚往来。
那就不应该越矩，也不应该表现得过分亲热。这会使正常的男人感到困扰。
但是很快他又忍不住想，季远也许和他是同一类人呢？
他扭到脚的那天，季远表现出来的恰到好处的强势和温柔，让他的心跳乱了节奏。
他自以为的平静和淡漠在季远的温柔面前不堪一击，他手足无措的红了脸，又心慌意乱的被他亲吻了额头。
季远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
有没有那么一点点可能……其实季远是喜欢他的？
理智清楚的告诉他这不可能，但情感却永远不受控制的期盼着一个微小的奇迹。
真的很奇怪。
自从遇到季远之后，他就变得这么奇怪。
控制不住的感情，就像一颗迫不及待要发芽的种子，就算不被期待，也倔强的在角落里抽出了芽。
好像它原本就在那里，等着这个机会，等了很多年。
可是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夏溪把头埋在臂弯里，眼泪不受控制的漫出来。
他努力安慰自己，可是眼泪淌得更欢了。
如果他强硬一点，当时直接拒绝带王薇薇回来的话，说不定还是有机会的。
如果他不那么矜持，早点打电话给季远的话，说不定也有机会的。
但是他都搞砸了。
就算搞砸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天涯何处无芳草，男儿有泪不轻弹，车到山前必有路……
想什么都不顶用。
就这么一会儿时间，他都开始抽噎了。
太丢人了。
他又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孩子，失个恋都能死去活来的。
有什么好哭的，有什么好哭的！
桌子被轻扣了几下，夏溪不想抬头让对方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可是又不能怠慢客人，只好一边哭着打嗝一边说:“今天……嗝……不……嗝……营业。”
静了一会儿，那人站在他边上，既没有说话，也没走。
弄得他都不好意思继续哭了。
他伏在桌上平静了一下心绪，抬头之前在袖子上把眼泪擦了擦，可是一抬起头来见到那人的脸，眼泪又控制不住的漫出来了。
“季……远。”他哽咽着叫了对方一声。
“我没打算强迫你营业，不要哭了。”季远抱着那一大束火红的玫瑰，无奈的站在他面前，“我刚走几分钟，你怎么就哭上了。”
夏溪觉得很不好意思，可是眼泪不仅收不住，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季远把花往柜台上放，夏溪下意识的伸手扶了一下，见他看过来，打着哭嗝解释道:“会压……嗝……坏。”
你扎得那么辛苦，这样随便放下去会压坏的。
季远动作一顿，放花的动作停住了。
他把花重新抱回怀里，绕过柜台，在夏溪面前蹲下来。
夏溪流着眼泪，茫然的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送给你。”季远温柔的看着他，“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和你交往，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也没有关系，我会继续努力。”
夏溪呆呆的看着他。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夏溪。”季远说，“我想，我对你一见钟情了。”
23.
那束季远亲手扎好的玫瑰就这样摆在了他面前。
夏溪眼睛里还含着未干的眼泪。
他迟疑的看了季远一眼，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花瓣。
眼泪又控制不住的往下淌了。
季远握住他的手，放到唇边轻轻的吻了一下:“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愿意？”
“我以为……”夏溪抽噎着说，“以为……”
“以为我买花送给别人？”
季远把花放到他怀里，柔声说:“是给你的。”
夏溪低着头看着他。
“想给你一点小惊喜，不过好像搞砸了。”他无奈的笑了笑。
“没、没有搞砸。”夏溪结结巴巴的说，“我……我很高兴。”
“可是让你哭了，是我的错。”
季远站起身来，隔着一束花，弯腰抱住了夏溪。
很清瘦的身体，在他怀里因为止不住的抽噎轻轻的颤抖着。
季远安慰的轻拍着他的背，像哄孩子一样哄道:“不要再哭了。”
“抱……抱歉。”夏溪吸吸鼻子，眼眶还红着，但抽噎好歹是止住了，“一下子没控制住……让你看笑话了。”
“有什么关系。”季远莞尔，伸出手替他把眼角的泪水擦干，“不要再哭了，你一哭我这儿就难受得紧。”
他指了指心脏的位置。
“我……我是个男人。”夏溪垂下眼眸，半张脸都藏在花束后边，湿漉漉的睫毛粘连在一起，看起来有点儿可怜。
“我知道。”季远说。
“我可能……很多东西都没办法给你。”夏溪轻声说，“这样……也没关系吗？”
季远伸手拿走他怀里的花束，放到一边，夏溪手足无措的看着他的动作，眼底迅速弥漫上一层水雾。
“不要再哭了。”季远有点儿无奈。
“我、我尽量。”夏溪忍着哭腔。
季远伸手，轻轻抬起夏溪的下巴，认真的和他对视:“心可以吗？”
夏溪怔怔的看着他，眼尾薄红，可怜又可爱，季远忍不住凑过去，温柔的吻了吻他的眼睛。
“我没有很多钱……买不起车……房子也很小……”夏溪闭着眼，喃喃的说着，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年纪很大，还容易哭鼻子……甚至不能给你一个孩子……”
他顿了顿，很艰难的说:“即使是这样，你也不介意吗？”
“夏溪。”季远说，“你看着我。”
他英挺的眉眼此刻带着十分温柔，仿佛在注视着什么珍贵的宝物。
“这些我都有。”他慢慢说道，“只差一个你。”
24.
“……孩子你也……”夏溪下意识的开口，又慌慌张张的打断自己，“对……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季远失笑:“哪个意思？”
夏溪鼓足了勇气:“……我……我不介意你结过婚的。”
“有孩子也没关系？”季远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没……没关系。”夏溪紧张的看着他，“可以和小越一起玩，小越一直都很想要个哥哥……”
“如果是弟弟呢？”季远笑。
“小越也会喜欢弟弟的……”夏溪底气不足道。
季远叹了口气，伸手摸摸他的脸:“你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夏溪红了脸，呐呐道:“没有……”
季远实在不忍心再逗他，笑了笑，拉开话题:“今天来怎么没看到小越？”
“去幼儿园了。”提到夏越，夏溪的神情自然了不少，说话也不结巴了:“我打算下半年送他去上学，先让他在幼儿园熟悉一下。”
“确实也差不多该上学了。”季远说，“不过这附近没有小学吧？”
“是这样……”夏溪神色有点黯然，“我看看能不能在那边租个房子开店，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让他寄宿了。”
“要不就住我那儿吧。”季远想了想，“离学校也近，我请个保姆在家做饭就行。”
“不，不用了。”夏溪连忙说，“这太麻烦你了。”
季远不再多说这个话题，但是心里已经想好了无论如何都要把夏溪弄到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一番折腾下来早就过了吃饭的点，夏溪有点不好意思，期期艾艾的问季远要不要留下来吃个饭。
季远当然是求之不得的答应了。
夏溪在厨房忙活的时候他在客厅里转了转，地方挺小的，但是布置得很温馨，沙发和墙纸都是暖色调，东西收拾得整整齐齐的，茶几上放着几本收拾得整齐的儿童读物，没什么小孩子的东西。
上次他进夏越房间的时候粗略扫了一眼，房间里角落里摆着几张玩具小车，其他的东西很少，一点也不像他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该有的房间——他有个侄子，和夏越年纪差不多大，每次去他的房间都没地方下脚，到处都是扔的乱七八糟的玩具和没吃完的零食。
这些年夏溪是怎么过来的呢，他情不自禁的想。
“今天忘了去买菜……只能委屈你吃面了。”夏溪端着两碗面出来，放在小方桌上，“比较清淡……可能不太好吃。”
“清淡一点对身体好。”季远坐下来，接过夏溪递给他的筷子。
他身材高大，坐在这种小桌子边不得不微微弯腰，像个大人霸占了小孩的椅子。
面汤上浮着青葱翠绿的葱花，面条上盖着一个煎得金黄喷香的荷包蛋。
季远夹了一撮面，送进嘴里。
夏溪坐在他对面，表情有点儿紧张:“……味道怎么样？”
“很好吃。”季远如实道，想了想又补充:“比我做的好吃一百倍。”
夏溪松了口气，忍不住好奇道:“你也会下厨吗？看起来不太像。”
“啊，是不太像。”季远笑了笑，“我也曾经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进厨房的。”
季远第一次进厨房，也是煮了一碗面。
其实味道真的不太好，荷包蛋煎得太老，面汤放得太咸，他自己都没吃下几口。
但是夏溪把他那碗吃得干干净净，还笑着说:“希望明年还有机会，吃到你亲手煮的长寿面。”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再吃八十年。”
夏溪装模作样的思考了一会儿，才假装很为难的问:“煮八十次的话……技术应该会提高不少吧？”
他笑着说当然，绝对好吃到连着舌头一起吞下去。
夏溪的眼睛里浸着很多星星的碎片，亮闪闪的看着他:“那就说好了哦。”
然后他们很幼稚的拉了勾。
“等你生日的时候，我煮给你尝尝。”季远说，“我也会煮长寿面。”
虽然只剩下七十次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