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谎》奥利啾

14、第十三章

　　31.
　　季远住的公寓很普通，但是该有的都有，冰箱里也塞满了新鲜的蔬果肉类。
　　他家在城郊有栋别墅，高中搬走前一家人都住在那儿。后来搬家了房子也没卖，偶尔他父母会过来住住散心。
　　他回来之后嫌一个人住着太空，离公司也太远，干脆在公司附近租了间公寓住，也没怎么打理，拖着行李箱就住了进来。
　　后来见到夏溪之后，空荡荡的公寓才被他慢慢填满。
　　所有的生活用品都买了三份，一份儿童的，一对情侣的。他知道总有一天夏溪会搬进来。
　　他们用的东西都是照着夏溪的喜好买的，他站在超市的货架前，竟然还能够清晰的回忆起十年前的夏溪和他说过的话。
　　“等到大学毕业了，我们就可以住在一起了。”十六岁夏溪仰着脸看他，眼睛里是纯然的期待和甜蜜，仿佛丝毫没有怀疑过两个人能不能走那么远，“用一样的水杯，一样的牙刷，一样的毛巾，并排放在一起，看起来就不孤单。床单要用浅蓝色带云朵图案的，睡在上面就像住在云朵上，地毯就铺深绿的，走在上边像踩在草地上一样……”
　　那时候他心不在焉的听着，觉得夏溪像个傻瓜。十年过去了，他终于发现把每个字都记得一清二楚的自己才是那个傻瓜。
　　还好不算太迟。他这样想着，心情愉快的把公寓的家具和摆设全都换成了夏溪喜欢的。

　　夏溪进门之后不错眼的把客厅转了一圈，双眸好像落入了星辰，特别明亮。
　　“你家布置得很……”他顿了顿，笑着看了季远一眼，“特别。”
　　季远顿时有些得意，邀功般的从背后抱住夏溪，亲亲他的耳朵，道:“以后就是你家了。”
　　夏溪脸一红，转移话题道:“小越呢？”
　　季远揽着他的腰往里走，说:“应该在他房里。”
　　公寓说大也并不大，毕竟是他当时随便租来落脚的，一个人住不需要太大的空间。总共一间客厅两间卧房，厨房卫生间加阳台，勉强称得上五脏俱全。
　　两间卧房都被他收拾好了，给夏越的那间里还配了书桌，书架和一架子的儿童读物。储物柜里是他买给夏越的玩具，和各种球类。

　　夏越在铺着□□熊图案床单的床上兴奋的蹦来蹦去，眼睛亮晶晶的，见夏溪进来，飞快的扑到夏溪身上。
　　夏溪倒退两步，季远不动声色的在他腰上托了一把，才勉强止住他踉跄的步伐。
　　“爸爸！床好软！像棉花糖一样！”夏越搂着他的脖子，小脸红扑扑的。
　　“在季叔叔家要有礼貌。”夏溪一本正经的教育道，“在床上跳来跳去太失礼了。”
　　夏越立刻楚楚可怜的看向季远。
　　季远咳嗽一声，说:“没关系的，我不介意。”
　　夏溪也转头看向他，眼里的意味很明显——“哪有你这样惯着孩子的。”
　　季远无辜的眨眼——“我比较想惯着你。”
　　夏溪定定的看了他几秒，收回视线，继续教育道:“既然季叔叔说不介意，这次就算了。以后可不能这样乱来……”
　　连一板一眼训孩子的时候都这么可爱。季远的一颗心飞得高高的，含着笑意打断他:“不来参观一下我们的房间么？”

　　夏越被爸爸勒令整理带过来的书册和今天新发的教材，乖乖的坐到书桌边从书包里一本一本的抽出书来，分门别类码得整整齐齐的。
　　他虽然性子活泼跳脱得不像夏溪，但是耐心又细心这一点，十成十的随了夏溪。
　　夏溪忙的时候，他常常一个人在店外的台阶上玩耍，夏溪怕他太无聊，干脆买了一堆儿儿童画册给他打发时间，还付带了一本新华字典，随口告诉他:“不认识的字儿就从字典里找。”
　　他果然一个人哼哧哼哧的把画册都给看完了，不认识的字都注上了拼音——拼音是夏溪闲时教的，他脑子转得快，没多久就都记熟了。
　　夏溪给他念故事的时候心血来潮问过几个标注了拼音的字，这才发觉他竟也都记住了。
　　夏溪这才决定早些让他上学。
　　夏越站到椅子上，踮着脚把整理过的书依次插到书立里，插完后歪着头想了想，跳下椅子去找爸爸来验收自己的劳动成果。
　　他探头瞅了瞅客厅，窗户没关，风吹得纱质的窗帘微微晃动。不在客厅里。
　　夏越眼珠子一转，蹑手蹑脚的走到另一间房门口，正准备突然跳进去吓二人一跳，忽然听到房里传来细细的喘息声。他偷偷扒在门框边往里瞧了一眼，只看到季叔叔高大的背影。

　　夏越轻轻“咦”了一声，屏住呼吸看了半晌，季远稍微往后退了半步，夏越这才看到被他压在衣柜上的夏溪。
　　季叔叔在欺负爸爸吗？夏越握紧了小拳头，登时就打算跳出去。
　　还没等他动作，夏溪开口道:“小越还在隔壁。”
　　声音低低的，透着股甘醇的清冽。
　　季远笑了一声，说:“我就亲亲，又没做什么。”
　　说着，又低头温柔的吻住了夏溪的嘴唇，把他一腔没说完的话堵了回去。
　　夏越呆了呆，下意识的捂住嘴，悄悄的退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还记得小时候爸爸教育他，和邻居阿姨也好，别人家的妹妹也好，亲亲只能亲脸，不能亲嘴。
　　“亲嘴的话就会生小孩，小越千万不能随便和别人亲嘴哦。”——爸爸说这话时的表情非常严肃。
　　当时他答应得郑重其事，觉得自己一定不会辜负爸爸的期望。可现在季叔叔和爸爸亲嘴了，他沮丧的想着，觉得自己可能就要有个弟弟或者妹妹了。

　　32.
　　七点闹钟一响，一只白嫩的小手从被窝里探出，关了闹铃掀开薄被，夏越不慌不忙的坐在床边换好衣服，这才穿上拖鞋噔噔的跑到主卧外边扣了扣门。
　　不多不少，刚好三下。
　　扣完门，他侧耳贴在门上听了一小会，又哼着歌高高兴兴的下楼去洗漱了。
　　夏溪从环在他腰腹间的胳膊底下艰难的挣脱出来，还没坐稳，便听到那人睡意朦胧的声音:“早安，夏夏。”
　　“吵醒你了吗？”想到这些天季远每日都被迫跟着早起，夏溪心下颇为愧疚，俯身替他掖了掖被角，“你再睡会儿，我去给小越做早餐。”
　　季远伸手揽了他的腰，夏溪顺着他的力道稍稍压低了身子，面上微微一暖，偏头望过去正对上季远灼热的视线。
　　那人冲他眨了眨眼，一本正经道:“早安吻。”
　　夏溪心里微微一动，有样学样的低下头，在他唇角蜻蜓点水般轻轻一吻，话未出口耳根先悄悄的红了一片:“回礼。”
　　看得某人瞬间就想白日宣淫，兽性大发一下。

　　等到夏溪系着围裙端着粥和小菜上桌时，季远已经换了一身笔挺的西装，端端正正的坐在桌边等着开餐。
　　比夏越还像个小学生。
　　“怎么不多睡会儿。”夏溪舀好粥，先端了一碗给他。
　　“想和你一起吃早饭呀。”季远接过碗，冲他温柔一笑。
　　他原本就生得英俊，因着身上混着的四分之一俄罗斯血统，眼睛比常人更深邃几分。像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汪洋，专注望着人的时候简直叫人情愿溺毙其中。
　　夏越眼巴巴的看着两人深情对视，打心底的觉得自己已经失宠了。
　　坐在一堆粉红色泡泡里吃完饭，夏越背着小书包，牵着季叔叔的手和爸爸说了再见。
　　每次他都只有说再见的份，季叔叔却可以亲爸爸，他老早就在季叔叔的玩具攻势下深刻明白了非礼勿视的道理。

　　夏溪把碗洗了才出门。
　　正赶着上班时间，公交车上人和平时一样多。走走停停路上花了个把小时才到花店。
　　开门都九点多了。
　　自从带着夏越搬到季远那儿，他基本每天都是这个点过来，晚上走得晚些。季远下班会先去接夏越回家，然后再开车过来把他接回去。
　　他说了好多次自己可以搭公交，不用这么麻烦，季远每次答应得好好的，下一次还是会自己眼巴巴的跑过来接人。
　　店里的熟客都认得他了，有时候遇上季远加班来得晚了，还会有人问起他怎么没来。
　　他每次回答的时候都有种仿佛是作为家属的错觉。
　　孙婆婆还是常来送些小点心让他带给夏越尝尝，倒是也没再提过给他介绍相亲的事儿了，想来是王薇薇替他回绝过了。
　　回过头来想想，他对自己当初的小人之心很有些愧疚。
　　如果再见到的话一定要好好道个歉。

　　上午的顾客不多，大多是预定了花束过来取花的。临近中午的时候只剩了最后一捧百合没人来拿。
　　夏溪正犹豫着是再等等还是先去吃饭，店里的电话就响了。
　　还是上回那对他亲自去送花的情侣，只不过这回是男方送花给女朋友。
　　他再三表示了不能准时取花的歉意，然后礼貌的询问夏溪是否能帮忙送个花，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下午还有单子要处理，确实是不太方便的，但是……那个地方和季远的公司隔得很近。
　　也许能赶上和季远共进午餐。夏溪突兀的冒出了这个想法，回过神来之前，“没问题”已然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