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渐暖》乔木雨落

42、四十

　　自那天从医院出来被司机师傅强制性送回学校，那人的司机和车便留了下来。乔宛尔不好意思让人家司机师傅睡车里，只好把边上的空屋舍收拾出来给他住。
　　司机小王倒也不讲究，跟徐承谨一起把搬来的门板拼弄成床铺就帮着一起打扫了。
　　过了几天，司机小王总是大早就出发去镇上，而后再载着大堆吃食回来，乔宛尔只当是那人给留的经费托他采办，直到他带回一箱保鲜措施极好的水果，分明是镇上买不到的，乔宛尔这才知道是那人邮寄来的。她自是不会想到司机小王每日去镇上除了带回那人寄来的物资，更重要的是在镇上手机能有信号向那人禀报她的衣食情况。
　　乔宛尔打开司机给她单独搬来的箱子，看着里边她爱吃的零食，不禁觉得好笑，真当她来度假呢。拿起箱子角落里摆放的面膜，是她惯用的那款，以往自己隔三差五就贴着面膜在家乱晃荡，不成想他连自己喜好的哪款都注意到了，这么想来，自己待他确实远不及他对自己的关心，旋即，她又懊恼的皱了眉，给她寄面膜…是嫌她脸皮糙了吗……
　　孩子们现在看到小王开车回来就兴奋的围上去，那些不住校的学生也硬是待在学校写作业耗时间好有借口蹭晚饭，在他们看来，小王简直是神一般的存在，毕竟他来了之后，学校伙食比他们家里过年吃的都好。
　　怕他们回去晚了山路不安全，乔宛尔早早便把晚饭烧了，如今徐承谨不再同她争着做饭这事，毕竟小王很卖力地替她烧柴火打下手，倒没他什么事了。
　　乔宛尔看着小王竭尽所能的隔开她与徐承谨的距离，暗道顾医生真是为那人操碎了心，却又忍不住去想那人就算是吃醋，也定是一副淡定从容的姿态，而后在心里把自己憋屈死，这么想着，竟莫名有些心疼他……
　　扫了眼只吃了一半的华凤，乔宛尔俯身低问道“乔老师做的不好吃吗？”
　　华凤摇头说“乔老师做的很好吃”说着又低下头闷声道“我…我想把剩下的带回去给阿婆吃…她…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
　　乔宛尔拍了拍她脑袋，心疼道“吃吧，老师给你再装一份给阿婆带回去。”
　　闻言，华凤眼里闪着光采，而后开心的低头继续吃。
　　去厨房给每个不住校的孩子都装了份给他们带走，这些孩子多数都是留守儿童，家里的老人也过得清苦，不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把他们也一并照顾了吧。
　　那之后乔宛尔便统计了人数，烧饭做菜也都加了份量，为此，徐承谨还同她玩笑道她是乐善好施来的。
　　事实上，凭她那点小金库哪里有什么能力乐善好施，她不过是傍了个金主罢了。话虽这么说，她还是很婉转地通过小王问及那人的态度，毕竟他还在生着气，万一这般败家再惹着他。
　　小王十分耿直地朝她回道“夫人您高兴就好”
　　这到底是那人的意思，还是他自己的意思啊……
　　天气渐渐暖起来，虽然温差大，可坐在太阳下晒着，心情也会好很多。乔宛尔偶尔还会痛得失眠，只是她不敢去买药，以小王的忠心程度，就算自己顿顿给他开小灶，他也不会叛变的，这点从他对徐承谨的态度就看得出来。
　　这么好的阳光，适合踏青，算了算日子，裴家也该去给奶奶上坟了，乔宛尔点开手机看日历，想着哪天回去看奶奶。
　　“乔老师，这里太阳虽暖和，但风挺大，还是小心些别冻到”徐承谨朝院中晒太阳的人提醒。
　　话音刚落，就见那耳尖的小王听到这话，非常狗腿的跑回去给乔宛尔拿了外套过来。徐承谨眼角微抽的扶额低叹。
　　“徐老师清明要不要一起回去”
　　不待徐承谨回答，小王已经警觉地朝他看来，忍不住叹道“我得帮他们审作文，看哪几篇能报去镇上参赛，清明就不回去了”
　　乔宛尔好笑道“他们一定不知道自己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
　　徐承谨无奈道“我怎么说也是A师的高材生好吧…”
　　乔宛尔突然觉得孙老师安排她教音乐劳技课也挺不错的，尽管她知道对方是怕她待不长久才这么安排的。
　　因着码不准裴家哪天去上坟，想要避开他们就拖了好几天，临时决定回去的那天，乔宛尔起了个大早，车子开出去数十米，小王突然看着后视镜朝她说道“夫人，像是有孩子跑出来跟在我们车后”
　　乔宛尔回头看去，果然是住校那几个孩子，让小王停了车，自己忙跑下去，见有的孩子鞋也没穿就赤脚跑了出来，不禁朝他们怒道“为什么不穿鞋就跑出来”
　　小虎拉着她衣袖，委屈道“乔老师，你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想来是因为之前几波志愿者没待多久就离开了，孩子们以为她也走了就不会回来了。
　　俯身抱起赤脚的那个孩子，是平时话不多的小军，只见他默默擦着泪，也不知是舍不得她还是因为脚上被石子划破的伤口疼才哭的。
　　把他抱回去擦了药，几个熊孩子就这么把她围在里边。
　　“乔老师回去看看家人，不会太久”乔宛尔朝孩子们解释。
　　“不会太久是多久？你要是不回来怎么办”小虎刚刚跑得急，现在还哼哧哼哧喘着气。
　　乔宛尔眉头一挑，朝他们说道“你们如果乖乖听话，我很快就回来”
　　“真的吗”
　　“真的”
　　搞定了这帮熊孩子，乔宛尔这才跟小王顺利出发。
　　她本以为小王送她到镇上就没事儿了，结果他把车停好，竟是同她一起买票上了火车…
　　既然小王在边上，乔宛尔就没有那么警惕的看护好自己的物品。那人应该是知道他哪班列车的，毕竟小王也回去的，所以她没打电话麻烦朱恬妮来接她，也没提前叫车，可是…当小王出了站欢快的摆手朝她说拜拜时，她觉得自己特别像一个风中凌乱的大傻子！A市很难打到车的，尤其是这一大早！
　　后来还是一大学生仁慈，勉强同意跟她拼车才得以离开火车站。
　　去街口买了奶奶以前最爱吃的糕点，又买了些水果，赶到墓园时差不多十点多钟，见墓碑前放着已不少贡品，抬手把坏了的食物拿开，把自己带的东西摆放上去，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心下感叹又过了一年。
　　听着那高跟鞋声音由远及近传来，乔宛尔转身看去，微微皱了眉。
　　“还真是你啊，我当你乐不思蜀不回来了呢。前几天我已经陪阿衍给奶奶上过坟了”林颜绮倨傲的朝她看去，要不是今天林家上坟…想不到她都滚那鸡不下蛋的破地儿去了，竟然还会回来。
　　这话说得让她十分不爽，乔宛尔站直身子理了理衣摆，慢悠的自包中掏出一串钥匙，在她眼前晃了晃，淡声道“我老公非要把所有钥匙都给我，说这就该女主人掌管，就连大院里的裴家，也有把钥匙在我手上…”乔宛尔用这方式宣告完主权心里痛快多了。
　　没在她脸上看到预期的表情，乔宛尔颇为无趣的撇撇嘴，见她略显兴奋地看着自己，俯身清理墓地的灰尘不欲理她，却不想瞥到后方一抹衣角，转身看去，那人正站在身后静静看着自己。
　　这是…站多久了…刚刚那番说辞应该没听到吧…
　　“阿衍…”林颜绮刚唤了声就被林家人给叫走。
　　见他脸色不好，乔宛尔以为他是对自己刚刚的说辞不满，想着自己难得回来还是别去惹他不快了吧。
　　自包中将钥匙串拿出来递到他面前，闷声道“你要不喜欢，就收回去吧”
　　裴之衍不着痕迹地按了按胸口，直接越过她，俯身去收拾，却没忍住掩唇咳了起来。这段时间柳絮飘飞，他本就因哮喘一直休养在家，昨天夜里发作得厉害，被送往医院，早上醒来才得知她回来的消息。
　　听他咳嗽，乔宛尔忙上前扶住他，眼尖的看到他手背一片青紫，心疼的轻轻捂上去。
　　裴之衍拂开她手臂，偏头咳了两声朝她淡问道“吃还是带走”
　　以往乔宛尔跟着裴家众人来上坟，因着听说吃供品好，而裴家没人吃，她又不好意思，便总央着他偷偷帮自己带着。
　　乔宛尔蹲下身子拿了两块小糕点，拍掉上边的柳絮和灰尘，给他递了块，说道“吃一块吧”
　　裴之衍蹙眉接过，勉强吃掉。
　　见他吃了，乔宛尔开心的眯眼笑了笑。
　　“走吧”不知道为什么，看她笑了，自己也觉得心情好了许多。
　　“不…不一起了，你先回去吧”她还想去外公外婆那里看看，职工大院的老人多数都安睡在这里。
　　某人刚刚好点的心情立马晴转多云…
　　“一起”
　　声音低沉的让乔宛尔莫名打了个冷颤，看着他越发苍白的脸色，忍不住劝道“这种天，你就别再外边晃荡了”
　　那人却不再理她，径自向前走去。见他是朝自己外公外婆那走，乔宛尔忙跟了上去。
　　咦，怎么外公外婆的墓上有供品？难道她名义上的父亲来过了？
　　俯身将上边的供品拿开，谁知道摆了多少天，清理干净才将自己买的另一份糕点水果摆上去。
　　裴之衍微微垂眸，这些供品是他昨天刚放上去的，他以为她今年清明不会回来，也是因为昨天来此一趟，夜里才发作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