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渐暖》乔木雨落

41、三十九

　　乡镇条件有限，旅店确实有些差强人意，顾铭灏将人扶到沙发上，低劝道“司机下午能到，你先休息会儿”
　　这片山区距A市较远，开车也要好几天，那人本就未得休养便赶回A市，怕他身体受不住，顾铭灏只好让司机先出发等到镇上再汇合，而他则陪同那人坐火车过来，尽管省了几日奔波，可火车上那十几个小时也让那人累的够呛。
　　裴之衍掩唇低咳“找辆车，我们先进山”
　　“阿衍，距离上次注射药剂才过半小时，而你心率已然又升了上去，你现在状态很危险，不宜再赶路，否则怕是人未见着自己就倒了。”顾铭灏说的是实话，那人近期发作频繁，这里海拔又偏高，实在不适合他这个病人。
　　修长的手依旧搭在胸前轻按，裴之衍抬手捏了捏眉心，微微点头。
　　乔宛尔照着孙老师夫妇的动作将菜馅儿裹进面粉里，看人家包的是包子，她包的像颗大汤圆。
　　已有孩子忍不住朝厨房探脑袋了，乔宛尔好笑的朝他们看去，后者立马哧溜一下跑远。
　　“小乔应该有对象了吧”问话的是孙老师妻子李老师。
　　乔宛尔愣了愣，朝她回道“我结过婚了”
　　李老师诧异地看着她，摇头笑道“真没看出来，还当你刚毕业呢”
　　“是我结婚早”乔宛尔笑着应道。
　　“要孩子了吗？这事儿得趁早，早点生了好恢复”李老师笑着劝道。
　　乔宛尔微微垂眸，浅笑道“我先生工作忙，时常在外地”
　　李老师点了点头“难怪肯让你来这支教呢…”
　　“李老师，这里要捏紧吗？”一旁的徐承谨适时岔开话题。
　　李老师忙转头手把手教他做包子。
　　将刚出笼的包子端去外边分给孩子们，孩子们拿了包子跑一旁去玩，乔宛尔洗完手也抓了个在手上啃，见徐承谨过来，便往旁边挪了挪。
　　徐承谨坐到她身侧，闲聊着这帮熊孩子，最后，还是没忍住朝她问道“乔老师与你先生吵架了吗？”
　　乔宛尔摇头，不欲谈及此事，抬头看着蓝天白云，感叹道“真美”
　　话音刚落，就觉脸上有丝丝触觉，反应过来朝一旁微微侧脸避过。
　　见她躲闪，徐承谨无奈道“有面粉”
　　“没事儿，我一会回去洗脸”
　　徐承谨只得悻悻松开手。
　　学校不远处停的那辆车内，顾铭灏拦住那人欲拔针头的手，严肃道“至少等这吊瓶结束，不然你站都站不稳，怎么去抢人”说罢也有些不满的透过车窗朝乔宛尔和她身侧的男子看去，结果那人还是拔了针头…
　　吃完包子，乔宛尔起身去水池旁洗手，顺便把脸也给洗了。回自己屋舍里拿毛巾擦脸，想着一会去厨房帮忙收拾，听到声音以为是徐承谨，头也没回就朝身后说道“徐老师你先去帮忙，我一会就来”
　　半天听不到动静，乔宛尔转身看去，见到来人，竟有一瞬间的恍惚。直到那人轻浅的咳出声，她才回过神，对上那人深邃的眼眸，静默不语。
　　裴之衍按在胸前的手紧了紧，哑声道“收拾一下，跟我回去”说罢，有些不适的闭眸低喘。
　　没有问她为什么来这里，也没有问她要不要回去，就这样冷硬地要她收拾一下跟他走。
　　乔宛尔端来椅子放他身侧，垂眸道“坐着歇会吧”说罢朝顾铭灏不好意思道“顾医生，我去给您搬把椅子”
　　转身欲出去寻椅子，却被那冰凉的手拉住。
　　顾铭灏见状，扶那人坐下后便寻了个借口出去，顺便帮他们把着门。
　　裴之衍缓了缓，抬眸朝她低喘道“尔尔…等我把一些事情处理完就回来好好陪你…”话未说完便止不住的咳。
　　乔宛尔能感觉到他是生气的，气自己的不告而别，也气自己一意孤行来了这里。可他仍耐着性子向自己保证以后的陪伴。
　　可是…裴之衍…为什么靠近你会让我这么难受……
　　“裴之衍…这是我很早之前就想做的事…没跟你说确实是我不对…可是…你能不能…尊重我一次”
　　你能不能…尊重我一次…裴之衍掩唇一阵猛咳，乔宛尔暗暗握紧拳头，没敢上前，怕他发现自己满是冷汗的手心，以及那轻轻发颤的身躯。
　　见她静静站在那里，裴之衍眸中闪过一抹痛色，良久，才低叹道“你若想支教，我让人…”
　　“裴之衍，我不是去度假”
　　“尔尔…”裴之衍闭眸缓了缓，蹙眉道“你打电话那天我确实没在边上…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及时回复…是我不好…以后…”
　　乔宛尔打断他的话，垂眸道“不重要了”那人本就提前与她视频告知她无法及时联系，自己怎么能怪他…她只是……
　　腹中撕裂的痛楚自见到那人起便一直持续着，她怕自己坚持不了太久，皱眉朝他叹道“你歇会便回去吧…晚了…山路不好走…”
　　“尔尔…”
　　“回去吧…衍哥哥…”
　　衍哥哥…多久没听到这个低唤，却是求他离开，尽管他确实受不住这里的气压…裴之衍按在胸前的指节微微泛白，想要撑着椅背起身才惊觉这椅子破旧的很，并没有椅背，而那娇小身影亦没有要扶他的意思。
　　乔宛尔疾步走到门口朝屋外的顾铭灏说道“麻烦您带他回去吧”
　　不是应该他们把她带走吗…顾铭灏疑惑的皱了眉，没敢耽搁，跑进屋里见那人有发作的趋势，忙要给他喂药，却不想那人止了他喂药的动作，撑着他手臂起身，冷声道“走”
　　他们一走出屋舍，乔宛尔便上前锁了门，蹲下身自行李箱中取出药瓶。
　　随着那冰冷的关门声，裴之衍窒闷的心脏也随之一颤……
　　乔宛尔早上打开门准备洗漱，看到蹲在门口的徐承谨，朝他礼貌道了声“徐老师早啊”而后一脸憔悴的往水池边走去，她决定再失眠就去镇上买安眠药！
　　“乔老师”徐承谨跟上来，朝她担忧道“昨天那个人…”
　　“是我先生”
　　徐承谨微微皱眉道“他昨天离开的时候…瞧着不大好”
　　乔宛尔动作顿了顿，神色如常道“他身体不好，不宜在海拔高的地方久待”
　　“我是说，你俩是不是有误会，有误会说开就好，夫妻嘛…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嗯，这话我记下了，谢谢徐老师”
　　你能再敷衍一点吗…徐承谨低叹了声，朝她说道“包子蒸在锅上”说着又叮嘱道“你昨天没吃晚饭，早上多吃点”
　　“好”
　　“……”
　　最终乔宛尔还是搭了乡亲的驴车去镇上，不为别的，只因她已多日未被周公宠幸，药也吃的差不多了，正好连同安眠药一并开了。
　　镇上药房本就不多，仅有的那两家也没她要的药，药店的阿妈很好心的告诉她想买的药能在镇中心医院开到。
　　谢过药店阿妈，怕耽误那乡亲办事，便没再麻烦人家驱驴车送她，徒步走到镇中心医院，顿觉哪不对劲，镇上车子少，扭头朝院子里看去，果然在空旷的院子里看到那熟悉的车辆。
　　这的医院设施不全，没有细分科室，统共也就三层楼，乔宛尔很快找到那人的病房。
　　顾铭灏基本都用了自己带的设备替那人医治，之所以选择住院，实在是因为这医院的住宿条件比镇上任何一家旅店都要好，尽管这里也简陋无比。
　　乔宛尔一走进去，他们便看到了她。顾铭灏替那人调整了点滴速度，交代道“严忌动怒和情绪波动”
　　知道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乔宛尔默默站在一旁未吱声。
　　顾铭灏朝她扫了眼，到底什么都没说，给他俩留了空间转身出去。
　　见那人按着胸口侧身朝里躺着，怕他冻到，乔宛尔上前替他把背后遮好。
　　自己住院的消息她并不知道，那她此刻来医院…
　　料定那人是不想理自己了，乔宛尔替他将几处被角掖好，正要转身离开，就见他猛的撑起身子朝自己问道“尔尔，生病了吗？哪里不舒服？”
　　明明在生自己的气，偏又忍不住关心她…乔宛尔努了努嘴，朝他说道“学校几个孩子拉肚子，我来给他们开点药”
　　听闻她无事，裴之衍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此刻才惊觉刚刚动作太猛心悸的厉害，抚胸低喘片刻仍不得缓解，只得闭眸调整呼吸。
　　乔宛尔指甲深深嵌进手心，勉强开口道“你…好好休息…”
　　裴之衍动作缓慢地倚回床上，闭眸不曾理他，只那急促的喘息透露着他此刻的不适。
　　顾铭灏一直守在门外，见她出来便迎了上去，低问道“小尔，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回去”
　　“我申请报告上填了两年”
　　“你知道的，这些都不是问题…”顾铭灏觉得自己被这种诓小学生的借口所敷衍，实在不太痛快。
　　“顾医生，这里海拔高，气候又不好，等他身体好些便早些带他回去吧”乔宛尔说着又抱歉道“真是麻烦您照顾他了”
　　“他又不是我老公，凭什么要我照顾他”顾铭灏难得的来了脾气。
　　“……”
　　想了想，自己不是当事人又有什么立场同她置气，低叹了声，朝她问道“小尔…你不肯回去是因为那个男老师吗？”
　　男老师？徐承谨吗？乔宛尔满头黑线的摇头，无奈道“您可别瞎猜…”
　　“我那天看到他摸你脸了”顾铭灏说着补充道“我跟阿衍都看到了”
　　“……”
　　“千万不要图新鲜，阿衍虽没有时间经常陪伴你，可他对你…”
　　“顾医生，我内急…”
　　看着那逃也似的身影，顾铭灏更加断定她是心虚！
　　怕被那人知道，乔宛尔没敢开自己要的药，简单开了点拉肚子药就走了。事实上，她一走，那人便让顾铭灏去查她开了什么药，听闻确实是普通拉肚子药这才放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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