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质清闺》一日壹生

50、第五十章

　　东方鱼肚渐白，折柳睁开眼睛，入眼便是自家小姐执着棋子。清秀的面庞在烛火的衬映下带了几分妩媚，似乎察觉到有人在注视，她抬起头，一双好看的月眸看向折柳。她的瞳孔映出烛火，似是一只慵懒的小猫。
　　放下黑棋，宋远清嘴角弯了弯，“既然醒了，便去收拾一下，再过来伺候。”
　　“是，小姐。”折柳反应过来自己睡在哪里，立马站了起来，然后行礼退了下去。等到折柳退下去之后，宋远清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从腰间拿出一封信笺。
　　打开信笺，鼻间隐隐约约檀香萦绕，雪白的信纸上写着——明日午后秀香楼见。字迹龙飞凤舞，行云流水，一看便知是出自谁人之手。宋远清叹了声可惜这般好字，将信纸递到蜡烛上，火舌瞬间缠住了信纸，微风吹来，吹散了灰烬。
　　天渐渐亮了，折柳为宋远清挽发，正在挑选要用哪支簪子好，就听见自家小姐轻轻的声音。她说：“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吗？”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折柳选簪的手一抖，立马跪下来，“奴婢……奴婢不知道……”
　　“你该知道的，你现在是我的贴身大丫鬟。”宋远清拿起一支簪子在发髻间比划，似乎只是在纠结这簪子在哪里更好看，“什么样的身份做什么样的事，你可知道？”
　　深宅大院里，说话从来都是说半句。知道吗？现在好像知道了。折柳用力的点点头，她是贴身大丫鬟，哪有被院里的婆子下脸子的道理？
　　“奴婢省得了。”折柳回道。
　　“起来吧，用这根簪子吧。”宋远清边说边递去一根玉簪。

　　寿安堂内今日白姨娘难得的出现了。她化着淡淡的妆，看起来比昨晚的时候精神了许多，白姨娘旁边坐着宋诗夏，在看见宋远清的时候眼里发出亮光。
　　既然白姨娘今日都来请安了，想来昨晚的事情也都知道了。宋远清请了安，和宋远淇坐了下来。端起一杯温茶，耳边响起白姨娘温柔的声音。
　　“昨夜，多谢大小姐了。”白姨娘年纪虽然不小，但是岁月并没有亏待她，更为她沉淀下一丝难得的韵味。白姨娘与于姨娘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美，于姨娘美的张狂，眉眼间都是诱人的妩媚。白姨娘美的内敛，瞧着就像江南水乡的美人。两人一人像烈酒，一人像香茶，宋楠倒当真是艳福不浅。
　　宋远清微笑着回道：“是白姨娘自身有福气，不然便是我来了也没有什么用。”
　　两人就这么客气的寒暄着，想来经过昨晚的事情后，白姨娘避世的心态或许也会变一变。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白姨娘若是想保护好自己和夏夏以及腹中的孩子，便该好好争一争。
　　寒暄间，于姨娘带着宋诗诗来了。宋老太太一见于姨娘来了，便是冷哼一声，显然是对于姨娘不满。宋府难得有喜讯传出，宋老太太对白姨娘腹中的孩子显然是期待重视了很多。
　　二夫人瞧着，嘴角挂起一个笑容，“咱们家倒是难得有喜讯传出，白姨娘若是一举得男，倒是大功臣了。”
　　二夫人这句话倒是说进宋老太太心里了，“你这句话说得对，咱们家男子就淇儿一个，再给淇儿生个弟弟也是极好的。”
　　宋远淇站起来抱拳回道：“孙儿也想着有个弟弟能陪陪孙儿呢。”宋远淇年纪小，笑起来活像个福娃娃，显得格外可爱。
　　几人说这话，时间便过去了。宋老太太留了白姨娘说话，宋远清刚出门口，便被二夫人叫住了。
　　“大小姐留步，我那里得了些新鲜的糕点，不知大小姐是否愿意赏脸一去？”二夫人的姿态摆得极低，一点也不见几天前那般嚣张指责宋远清的模样。深宅大院里的人，不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宋远清看了眼二夫人，先让宋远淇回去了，只说让他先回去温习功课，等下自己回去抽查。
　　二夫人以为宋远清是同意了，正打算走的时候，却被宋远清叫住了，“二夫人且慢，我最近胃口不太好。若是有什么话，二夫人不如就在这里说吧，如今白姨娘刚刚有孕，若我去了知道的是品茶吃糕，不知道的只怕还以为是要谋害呢。”
　　“大小姐果然聪慧……” 见她直白的将自己的目的说出来，二夫人的脸色僵了一僵，“大小姐这般聪慧，怎么会不知道白姨娘腹中孩子对大少爷的影响呢？”
　　这话，便是要她帮着害人了。只是，鹬蚌相争了，渔翁才能得利啊。宋远清用帕子掩嘴笑说道：“二夫人说的这话，远清便是不懂了。白姨娘腹中的孩子是男是女尚未可知，怎么便成了威胁。再说了，便是个男孩子，嫡庶有别，二夫人也不知道吗？”
　　二夫人听了，便知道她没有和她一起的打算，热情的笑容冷了下来，斜斜的瞥了眼宋远清：“既然大小姐这般胜券在握，那我也就不做打扰了。思媛，我们走吧。”
　　原本以为是个聪明的，谁知道竟然是个蠢笨的。本来宋家就宋远淇这么一个男丁，春猎的时候没能除掉他，反而让他搭上了元相这座大船，若是再来一个，宋家的家产怎么算自己都是亏了。二夫人在心里冷冷的想道。
　　“小姐，咋们回吗？”折柳扶起宋远清问道。
　　“回吧，昨晚折腾的太久，我也困了。”宋远清掩着嘴悄悄的打了个哈切。

　　宋远清一觉睡得昏昏沉沉，等到她醒了，已经是下午了。
　　折柳一边替她收拾，一边说：“方才白姨娘来了，在花厅坐着，奴婢见小姐睡得沉，便没有叫醒小姐。”
　　宋远清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随意的挽了个发髻，便是去了花厅。
　　“姨娘久等了。”宋远清说，坐在了白姨娘旁边。
　　白姨娘看了眼她，目光一沉，似有壮士断腕般的决心，直直的跪在宋远清面前，“贱妾求大小姐护我孩子周全！”
　　她喜欢这么聪明的人，宋远清端了杯茶，小口的啜了下，“白姨娘所思我是知道的，只是后院有太多双眼睛看着，今早上的时候二夫人还拦住我与我讲了会儿话，说的是谁白姨娘心中想来也是知道的。”
　　白姨娘眼一横，“贱妾愿为大小姐马前卒！”
　　听见白姨娘的话，宋远清笑容满面的扶起她。她要用白姨娘腹中的孩子与于姨娘抗衡，也要用这孩子为宋远淇挡一挡二夫人的手段，总该让白姨娘知道这后院之中有太多人想对付她，才可以让她像一株小草一样依附于自己。棋子是好用，可若是不听话的棋子便是没有什么可用之处了。这才是，她昨晚愿为白姨娘申辩的原因，只是，谁知道呢？谁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