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浅恬

14、娱乐至死，三界动荡

　　第十四章

　　三界之内，几乎所有人都在娱乐自我；三界之外，却有一股力量在暗暗苏醒。这股力量已经等了几万年，终于等到可以苏醒的时机。它们一直害怕三界中人们的警醒和冷静，害怕人们的自制和奉献，害怕人们的沉思和先见，可眼下已经没有这些东西了。它们一点都不担心一群乌合之众。它们，是地灵。地灵是存在于三界之外的一种古老力量，在三界存在之前就有。它们热爱毁灭，总是有消灭一切的倾向。
　　传说，地灵的灵力来源于三界中人死后的灵魂，灵魂中恶的一面飞出三界之外，善的一面进入轮回。但由于灵魂不可分割，地灵只收集到恶的幻影，不过这样也可以让它们壮大自己。
　　最先看到异常的是人族。他们发现天上好像破了个大口子，黑色油状的液体一点点滴下来，房子上、树上、地上到处都是。刚刚滴上没有什么变化，一会之后，被液体覆盖的地方什么都没有了，包括液体，就好像本来就什么都没有。有的人被液体滴到了，倒到地上，痛苦的打滚，身上冒出浓浓的烟，好像烧着了一样，只是人没有消失。
　　人群躁动起来，往远处跑，拼命躲开。长久的娱乐已经让他们身躯笨拙起来，头脑也不会思考，并不能很好的躲避打击。人群在狭窄且堆满垃圾的街道上狂奔着，好像一条扭曲的虫子。有时几个人被撞到地上，刚想起来，几只脚踏在他们身上，在惨叫中咽了气。人们怎么会想到还有危险这种东西？人人都在大同世界的梦中睡得很香，直到地灵的出现把他们猛地踹醒，才知道一切不过是场梦。“没有出路了！”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恐惧盯住了人群，眼神让人发颤。人群从城南挤到城北，几股人马撞到一起，到处都是人。有人把伞打在自己头上，有人随手举了个东西到头上，这都没有用。有人将身边的人举到头上，头上的人惨叫着，却被更多双手举着，身旁的人多了起来，好像是件很自然的事情。在恐惧面前，道德不堪一击。转眼间，大同社会破灭的如此彻底。
　　倒下的人越来越多，惨叫声越来越响。天空中突然出现了蓝色的光，几束光交织起来好像一张大网，遮住了下面的人。玹忆从天边飞过来，手中的剑泛着银白色的光芒，十分耀眼。蓝色的光束越来越多，凝成结界，遮住了整片天空。人们好像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得救了，茫然地从一具具尸体下探出头来。反应过来后齐刷刷的跪下，高呼：“救世主啊，救世主来了！”玹忆看到地上的场景真有一种想松开结界的冲动，她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我不是救世主，也没有人是救世主，但每个人都是救世主。”
　　“而今，地灵已经苏醒，这不过只是一个开始，地灵还没有正式进入三界。这个结界也可以暂时保护你们，但撑不了多久。大家尽快转移到神族避难。”玹忆冷静地表述了现在的情况。人群再次躁动起来。神族可以容纳多少人？谁先去神族？如果留下来是不是会死？在半秒之间，人群就向神族的界门拥去。有的人一边奋力跑着，一边用刀砍伤周围的人。界门周围一时间乱做一团，踩踏，殴打，砍杀，这里正上演着人族历史上最大的惨剧。没有人出来管理，人族的官员早就取消了。当然就算有，几句轻飘飘的教导根本没有用。人群中也有人喊着‘排队’等字样，但都被喧闹声压了下去。再这样下去，谁都走不了
　　“保持秩序！”界门旁红光乍起，人群被震开，天上又重新裂开口子。思琰默然地站在旁边的一处高地上，人们惊恐地看着他。但转眼间，又重新拥向界门。思琰愤然拔剑，前面的几个人化为灰烬。“我再说一遍，保持秩序。”思琰的头沉着，看不见他的表情：“我不介意让你们看不见地灵到来。”人群中有人喊道：“你应该以理服人！”实际上，对着一群早就没有理智的人以理服人是不可能的。思琰看了那人一眼，随即说：“我一向以理服人，不服的都是死人。”人群霎时安静下来，几乎忘了要去神族的事。“好，现在，老人、儿童先从界门离开。青壮年回到各自家中，收集必需品，尽量多带些，可能要在神族待很久。不过，半日后，必须回到这里。家里没有青壮年的，我会负责带你们的东西，一会站出来示意一下就可以了。”思琰以最快的速度说完了这些话。人群散开，各自就位。
　　玹忆继续维持秩序，帮老人、儿童先行离开，并且维持结界。思琰则去找人族中不能自主转移的伤员以及还困在屋子里的人，然后收集必需品。人群转移得很快，但相对于地灵来说，还不够快。淡蓝色的结界变得透明，黑色的地灵贴着结界一次次飞过。玹忆额上冒出了汗珠，她微微咬了下嘴唇，向后退了几步。身边的一位老人扶住了她，关切地帮她擦了擦头上的汗：“姑娘，不要紧吧，要不歇歇。”她笑着摇了摇头，继续施法术。老人被后面的人催促着往前走了。但，好像后来经过玹忆身边的人都会关心一下她。玹忆突然觉得，陌生人的关怀触到了她一直在寻找的东西，人性。人性好像一直都在，只是不是能时时看见。
　　半日快要到了，人群加快了移动的速度，后面主要是青壮年自然也快些。神族和魔族也多少受到了地灵的影响。魔族如今没有恢复战斗力，除了会法术，和人族的境遇没有什么区别。神族虽然也经历了大狂欢，但基本的封印、结界都还在，设防点也完备，已经成为绝佳的避难点。
　　在这种时候，内城和外城竟然打通了城门。当然，他们都指望对方比自己实力强点，事实上，都不强了。大狂欢后，人们的思考力、行动力普遍下降。雷晨在外城的府邸坐立不安，思琰开始的话一遍遍在他耳边回荡。他只觉得自己是历史的罪人，这是个用几辈子都赎不清的罪。他承认思琰确实没有提醒自己地灵的事，但当时就算提醒了自己也不会听。毕竟，地灵为什么会苏醒，什么时候苏醒都没人知道。他不知道现在应该做什么，他好像什么都做不了。对，除了按照玹忆的安排打开城门，让魔族进来，什么都做不了。让魔族进来这个决定可谓非常大胆了，但有了三界之外的更强威胁之后，之前三界之内所有的敌人都会成为朋友。内在的解决不了的问题，有时候外在的力量会解决。
　　内城那边主要由玹悦负责，程洛联系她之后，就一直在注意内城和外城的设防。程洛总在他们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不问危险，不问回报，就只是付出着，然后默默离开。外城那边雷晨没有什么用，转移魔族主要是云氏的旧部在负责，安置民众竟然都是顾烨在管。这时候，就不得不说一句话了，在危难关头，这些有情有义的人又一次站出来，不管人民会如何看待他们，历史会如何评价他们，他们选择了站出来。
　　大转移结束了，三界的紧急会议在内城的议事殿召开，这里又一次变成了世界的权利中心。说是会议，却没有人说话。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在大狂欢开始后，思琰用了各种各样的方式提醒他们，当然第一个提醒的是雷晨。那时候，他们沉溺在享乐中，以为已经拥有了全世界。而今，没有管理部门，没有应急方案，没有法律条文，所有的东西都被大狂欢掩埋了。所剩的必需品也不多了，不知道可以撑多久。所有人垂着头，丧气感染着每个人。这是场没有胜算的战，失败只是时间问题。没有任何要抗争的必要。
　　思琰这个一向“悲观”的人，在这时竟显得有些“乐观”。其实他只是一直很平静而已，没有什么表情。他并没有打算真在这里讨论出什么，只是要让民众看到在这时他们还是有办法的。如果他们自己都乱了，那让那些指望他们的民众怎么办。所以，在这时开这个会议只是心理战术而已。不过，还有一些事情也要在这里布置下去。
　　界监已经带人去重加个个界门的封印了，并且在整个神族四周加了结界。兵监带人去个个设防点，神族进入一级戒备。原来神族的各级官员开始回到自己岗位上运转，安置民众，分配物品、住所。不得不承认，比起魔族的极权专制，人族的三省六部，神族的政治制度还是很先进的。三权分立，主要分管不同的事物，但可以互相干涉。主司负责政治，祭祀负责经济，巫咸负责军事。监察督促，有参政和五位监臣，有决议否决权。议事执行，制定法律，有长老会。
　　然而，嘲讽的是，人们一直觉得受压迫，想要推翻的神族政坛，在这时起到了关键作用，而现在再没人说一句不对了。玹忆又回想起主司大人的那句话：“这条路，一定是对的吗？”
　　这条路，一定是对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