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爱年华》曾公子

19、番外（朱雀篇）：冷血冷清

　　女人只是不知所谓的生物。
　　比起权力地位名利，她们只是偶尔可以拿来消遣的小玩意。
　　虽然天界不准众神动情，但是私底下，大家无聊之时，也会下凡逗逗红尘女子，出入风月场所，风花雪月一场。
　　那只不过是逢场作兴而已。
　　没有女子能够走入我的心……

　　我也不允许，自己的心，心里的铜墙铁壁受到外界的事物入侵。只要无心无情，才可以百毒不侵，刀枪不入。
　　曾经在凤凰之中属于异类的我，受尽了同伴的羞辱欺凌。只因年幼之时，凤娘因为爱上其他异性雀鸟，背叛了凤父，红杏出墙，生下混血的我。
　　我是族人之耻，是异类，是不正常的凤凰。

　　即使如此，即使我在自卑痛苦之中长大，却没有减掉我的锐气，反而激发了我的内心的悲愤。
　　就算愤恨俗世又何如？我就是要活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要曾经看不起，伤害过我的人，拜倒在我的脚下，向我俯首称臣。

　　在悠久的岁月中，韬光养晦，独自在深山修养，等待能够一展所长的来临。
　　我深信一切的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后来，我终于等到千载难逢的绝世机会，天界要举起「神祗大赛」。天神宣称，只要从比赛中夺得状元之首，便册封为四神之一。
　　千万年以来，四神的位置一直悬殊，还没有谁当上过。
　　如果能够夺得其位，不但吐气扬眉，还可以得到我所想的一切……

　　于是，在多如牛毛的人选中，我咬紧牙关过六关砍六将，用实力击败众人。
　　即使差点命丧擂台，我还是成为了朱雀神君，登上南方守护守护神的宝座。
　　永远都不会忘记，在擂台上，我人生中初次感到喜悦。
　　看着台下的人群，包括曾经羞辱欺凌我的凤族之人。他们脸色苍白如纸，眼里心里，不再是鄙视，而是恐惧。
　　我的胜利，成就了他们悲惨的下场。
　　轻而易举就寻找到借口，将这些人抄家连坐，让他们绝子绝孙，让整个凤凰族短短一个月之内灭族，唯独剩下血统不纯正的我。
　　天界本来就崇尚强者，认为力量是一切根源，因此天神没有半句责备，还感到自己眼光不错，没有挑选错人。
　　加上，我刚上任不久，就整顿了以前群龙无首的南方军队，以最严厉的手法去训练他们，还坑杀了十万不服从的士兵。
　　自从，我的铁血手腕，冷血冷酷的处事手段传遍整个天界。只要我出现的地方，无人敢抬头直视我。

　　千万年以来，都是独自生存奋斗，我也不在乎他们的目光与评价。只要，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可以了。
　　但……
　　「龙儿看上你了，做龙儿的男人。」
　　她伸手挡住我的去路，命令道，彷佛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我眉毛一挑，脸无表情地看着那张绝世绝色的脸庞，心里掠过浓厚的厌恶。
　　「滚。」
　　这是我第二次跟她说的话，第一次是在祭天之日。

　　青龙神女是在五色瑶池深处的仙水中诞生，集日月的精华，天地灵气的神女。一出生就拥有四神之一的称号，地位尊贵，血统纯正。
　　众神仙和天神都宠爱她，全天界无人敢得罪她，只要她想要的东西，就有无数的人为她夺取，亲手将那东西奉上。甚至，有一次她不经意在天神的面前称赞了凡间一名女子的碧绿眼眸有多漂亮，不出三日之后，就有人将这双眼睛活生生挖下来，送给她。所谓的「万千宠爱」也不过如此。
　　可是……
　　我厌恶憎恨这种女子，不但是她不可一世，傲视一切的态度，更多的是，她的出生。众神仙需要经历天劫，经历磨练，才得一个小小的封号，她却什么都不用做？
　　凭什么她不用奋斗努力，就可以轻而易举得到一切？
　　如果，她没有经历过挫败，那么我就要让她经历尝试，让她知道世间上也有她得不到的东西。

　　「你左目的伤……」
　　她将一盒药膏递给我，「这是天神给龙儿的，是世间上最好的灵丹妙药，能够医治一切的伤痛。」
　　那灵动的眼眸眨了几下，顾盼之间目光流转，让人一见难忘。
　　医治一切的伤痛？
　　我眼里的鄙视一闪而过，反问：「难道心中的伤痛也能医治？」
　　语毕，她怔住了。

　　我乘胜追击，「有些痛是什么药也医治不了，有些东西也是千金不换。青龙神女，你想要得到什么，我一清二楚。可是，我无意娶妻。」
　　她横眉一怒，想说什么，却又生硬吞下了，然后不到几秒，逐渐扬起嘴角，「龙儿无意做你妻子，龙儿只想做你的情人。」
　　她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想气我？
　　我张嘴，想要狠狠地打击她一下，但是碰上那一双无暇，不含一丝杂质的目光，却突然改变了主意了。
　　「那我就要好好地看看，神女要用什么手段来当我的情人。」
　　调侃的语气显然易见，只见她闻言后，脸颊绯红，低声道：「我打算生米煮成熟饭。」
　　我正要转身离开，脚步却一顿。
　　堂堂的神女殿下，竟然将自己贱卖到这种地步？就算是凡间的女子，也不至于连廉耻都不知吧？
　　「神女身份尊贵，请谨慎言行。」
　　她急步向前，连忙说道：「龙儿只是将自己心中所想坦言出来而已，有什么不对？而且，龙儿没有打算忽视你的意愿。如果，你不愿意，龙儿也不会霸王强上弓！」
　　霸王强上弓？
　　我冷笑一声，「恐怕，就算神女有心也无力。」
　　如果被一个女的也能轻易打败，那么我也不会站在现在的位置上！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龙儿拥有世间上最绝世的容颜，你难道就没有一点心动吗？」
　　她笑嘻嘻地说道，还有意无意地向我走近。
　　「江山美人，每人所想要的东西都不一样。你所求与我所想不一，何必强人所难？」
　　「龙儿这么喜欢你，你喜欢我一点点会死吗？」
　　看着她着急模样，我淡淡地回答：「会。」
　　「你！」
　　「如若无事，我先行该退了。」
　　我踏步离开，毫不理会背后的大喊大叫：「你给我站住！你别走！朱雀，你给我站住啊！」
　　冷不防，传来她的一声哀叫：「我的脚啊，好痛。」
　　脚步一停，我沉思了一下。
　　「我的脚啊，好痛！好痛！痛死我啦！死朱雀，你不怜香惜玉。如果，你不过来扶我，我就要向天神告状。」
　　一想到，天神对自己的欣赏因为这种女人而下降就感到不值。

　　因此，我走到她的面前，向她伸出手。怎料，她以速雷不掩耳的速度伸指点了我的穴道。
　　虽然可以轻易冲破，不过想要看看她到底打什么注意，所以就静观其变。
　　「神女你这是做什么？」
　　「你不是说龙儿就算有心也无力吗？龙儿现在就要……」
　　柔软的唇快速地印在我的脸颊上，然后她宣示道：「霸王强上弓。」
　　随后，她像小偷得到了战利品一样，踏着轻盈的脚步离开。看着那秀丽刁蛮的背影，想起了刚才她凑近时，鼻间闻到的一丝清香，我不禁嘴角微扬。

　　之后她偶尔一个月两次跑来朱雀神殿，可是看见我的容忍和无声的允许之后，就由一月两次，变成一月四次……
　　然后，变成天天到访。
　　当我政务繁忙的时候，她不敢打扰我，只是静静地拿起女红绣花。
　　低头批改文书，偶尔一抬头，一张恬静的侧脸映入眼内。
　　真想不到……
　　这个狂妄刁蛮骄傲的女人，还会有女儿家娴静的一面。

　　「你改完了？」
　　她放下手中的刺绣，微笑地询问道。我放下手中的文书，隔着重重轻纱的垂帘静静地看了她一眼，「跟我出去一下。」
　　来到百花盛开的庭院里，我扶手而立，沉默不语。
　　她脚步声从背后传来，爽朗的声音也随之伴来，「今日太阳从西边升起？你竟然没有赶我走？」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反问：「如果我答应你的要求，你可以给到我什么？」
　　她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天神有意让白虎神君在九十九千万年后继承他的位置。如果，你娶了龙儿，龙儿能让天神改变主意。」
　　「你知道天神为什么对你宠爱有加吗？」
　　「避开我是四神之中，年纪最小的不说。那是因为我不牵涉权力政治的中心，女子并无承继权利，对天神而言，他不用防备和计算我，所以可以全心全意地对待我好。」
　　我心中一笑，想不到看似胡涂的她，原来心明如镜。
　　「竟然如此，还想帮我？」
　　「人间不是有一句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吗？」
　　她毫不在意地回答，语气似乎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犹如吃饭睡觉的一样平凡。
　　心中一动，我像是中咒了一样，反常地询问：「如果被天神知道我想要吞权夺位，那么下场是如何你应该很清楚。」
　　「你在担心龙儿？」
　　我皱眉，「你会错意了。」
　　她一笑置之，「如果真的这样，我只好陪你一起死了。反正，这么长久的岁月，我活得够多了，没有什么好可惜。」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值得拿现在一切来赌博？
　　她在玉石制造的桌子前坐下，举起琼瑶美酒，一喝而尽，然后笑道：「就是喜欢你整个人。」
　　我走向前坐下，举手示意正在摆放食物的聋哑侍女离开。
　　「如果我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无名之辈，你也……」说到一半，我有点不自在，不想说下去。
　　她却会意过来，补充下去，「龙儿也会不改心意。」
　　迷人的月色之下，那张侧脸看起来有点柔和，等反应过来，我已经勾住了她的下巴，「那么你只要答应帮助我一个忙，得到我想要的之后，我就属于你。」
　　绝色的脸庞愣住了，逐渐染上了绯红。

　　手指的之下的肌肤娇嫩柔滑，我抚摸了几下，冷声中夹着一丝笑意，「如何？」
　　她瞬间反应了过来，「好。」
　　「你不问我要你做什么，就答应？」
　　「反正天底下，没有我青龙神女做不到的事情。」
　　她举起酒杯又喝下了一杯，然后拿起筷子夹菜，看似镇定自若，但发红的耳根却泄漏了她真正的情绪。
　　我收回视线，拿起她喝过的杯子，倒满了酒，然后喝下，「的确，没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只是……」
　　你愿不愿意去做而已。

　　她定定的看着我手中的杯子，问：「那么……你要龙儿干什么？」
　　我一笑，放下杯子，很镇定地说道：「死。」
　　那双美眸瞬间瞪大，夹着不可置信，很快又压抑下来了，「你想要除掉四神的力量？」
　　「你很聪明。」
　　我将现在所策划的计划告诉了她，「我要你用美人计先勾引白虎神君，然后再找寻一个借口跳下轮回之道，剩下的我会处理。」
　　她眼中情绪有点复杂，「你要龙儿死，龙儿可以做到。但是如果利用其它人的感情……」
　　「我们的事情是一场交易，要不要做随你。」
　　我打断了她的话，虽然语气是不在乎，但是我知道这是难得的机会，
　　自古以来，天界若有反叛者出现，天神必定呼唤四神诛杀。就算拥有强大的力量，也双拳难敌四手。
　　如果不想在战场上遇见其他的三神，在那之前必定要剪除掉他们的势力。
　　虽然玄武是不争不取的家伙，而不需要看在眼里。
　　但是，白虎却是天神相中继位的候选人，如果不设计打击他，我恐怕没有半点胜算。
　　那一夜之后，她照常来找我，似乎没有什么改变。但是眼里的忧郁，我却看到了。

　　某日，她相约我在水湖。我一到，她就开门见山，「朱雀，龙儿不能答应你的条件。」
　　我沉默地看着她，不悲不喜。
　　她泪水汪汪，硬是不将泪落下，喃喃道：「朱雀你真是一个冷血无情又残忍的人，可是……可是，龙儿却不能忘记你。」
　　我伸手，将她拥入怀里。
　　在她耳边用从来没有过的温柔语气说道：「你是有机会得到我的，你可以捉住这个机会。」
　　感觉到她的小手抽着我胸前的衣服，正以为她会回心转意……
　　猛地，被她推开。

　　「朱雀神君，你给龙儿听清楚，从今以后，龙儿会离得你远远的，不会再找你。」
　　我冷笑一声，「你舍得？」
　　闻言，她又气又恼，却无法反驳半句。
　　忽然眼前一暗，她走到我的面前，狠狠地吻住了我。我随她啃咬，没有回应，也不推开，直到她脸红耳赤地放开，我才调侃道：「吻够了？」
　　她咬紧唇边，用几乎快哭的语气回答：「够了。」
　　终于，眼泪忍不住地掉下了。她胡乱地擦了几下，然后快速地将一样东西塞进我的手里，转身就离开。
　　我低头一看。
　　一片青色的鳞片在手心。

　　看着急步离开的背影，我轻笑，然后施展神力，瞬间挡住她的去路。
　　她愕然地看着我，我却淡然地看着她因为撕下鳞片而受伤的手背，感觉那血有点刺眼。
　　我举步逼近，她初始有点茫然，步步后退。
　　「站住。」
　　她身体一僵，还是听话地停下脚步了。
　　我看了一下她背后碧波荡漾的湖水，眉目间染上笑意，「再不站住，你就要掉进湖里了。」
　　瞬间，她才明白了过来，转头看着一池碧水。
　　我趁机剥下一片鲜红色的羽毛插在她的发髻之上。她摸了摸头发上的羽毛，问：「那是……什么？」
　　我邪气一笑，言简意赅，「投我青麟，报之以赤羽」
　　当然，这样做没有让她回心转意。从那之后，她没有来找我。
　　但是……
　　她不答应，那又如何？我想要得到的事情，一定会得到，从不允许任何事物挡在前面，总有办法让她帮我完成这件事情。
　　我故意雇用手下撒播谣言，说青龙神女对我死缠烂打，纠缠不清。将谣言不知不觉中撒播到天神的耳中。
　　其后，再用自己的鲜血做了一个傀儡，佯装成青龙神女。当天神劝告青龙之时，利用这个傀儡来冒犯天神的权威。
　　结果，天神一怒之下，将青龙打入了九重山。白天困住她在青山绿水之中，晚上让她饱受雷鸣电击之苦。

　　一切的事情如同我策划一样，倾慕青龙神女的白虎神君心有不忍前往探望。只不过，唯一让我意外的是，他佯装成我的样子去，而不是用真面目去。

　　青龙神女果然不是一般的女子，很快她就发现了那个人不是我，私底下传信询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毫无保留地写信告诉她一切，包括，白虎对她早生爱慕的事实。
　　起初她有点抗拒跟我合作，但是对于雷鸣电击的折磨，实在受不了，渐渐她顺从了我的计划。
　　计划虽然很顺利，白虎对她似乎越来越情根深重了。不惜屡次冒犯天神的威仪，都想要将青龙神女释放下山。
　　可惜，到了最后一步时，青龙神女不肯答应。

　　逼于无奈，我和她深夜相约在凤凰树下。
　　「难道你怕死？」计划到了这一步，除了她怕死，我还真想不出为什么她不肯跳下轮回之道。
　　她摇摇头，看着我欲言又止。
　　难道……
　　「你担心堕入了轮回之道之后，我不会实现承诺？」我反问道，然后再补充道：「如果是这样，你可以放心。我虽不是正人君子，但是我到时一定会去人间寻你。」
　　她摇摇头，还是不说话。
　　我有点怒了，追问道：「那你到底想要怎样？」
　　「朱雀……」沙哑的声音带着哭泣，她低下头，解释道：「白虎他心里有我，而且分量很重。如果，我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恐怕他……」
　　看她深深呼吸了几口气，还是说不下去。我不耐烦地接下去：「他也不会活着。」
　　青龙惊愕地看向我，「那……你还让我接近他？」
　　我冷笑，坦然地说道：「我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这样。」

　　那晚我们谈判破裂，不欢而散。
　　几天之后，听闻青龙神女因落下相思相恨的泪水，水淹人间，导致生灵涂炭，天神震怒，除去神籍，降为凡人，打入轮回之道。。
　　虽然，不见得她一定是为了我而落泪，但是结果却是我所想见的。

　　可惜，即使我处理掉了最大的对手，天神还是不肯让去我成为承继人。天神的理由是我血统与出身，并不能让天界的芸芸众仙信服。
　　的确，对于这点我无反驳之力。
　　不过……
　　权衡之下，天神最后还是让步了，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数万年之后，如果天神有什么意外却又不能没有候选人，天界会因为争夺天神之位而陷入混乱，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再者，这几千万年来我早就在暗地培养了一大堆心腹和势力，天神根本动不了我一根毫毛。天神再怎样不愿意，也明白现今的力量不如往昔，日子长久下去，只会渐渐被我架空，空有其位。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而已。

　　「反正众仙都以为朱雀跳入轮回之道去了，那就让他们误会去。你装成白虎神君吧。这样你可以光明正大夺去西方的权力，私底下你依旧是东方之神的朱雀神君，属于你的七星宿照样跟随你。」
　　天神的话有他的道理，我欣然接受了。

　　之后的数千万年，我变成了「挟天子以领诸侯」的白虎神君，表面上拥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
　　实际，整个天界都是我的。
　　完成毕生的愿望，我并没特别的满足，尤其是夜里会常常想起一些往事，若有若无的……
　　某天，月老禀告：「千万年前，天界的朱雀和青龙下凡轮回，几度转世，他们都擦肩而过，无疾而终。掐指一算，今世的红线会将他们绑在一起，但是会不会花开结果，全凭个人际遇与因缘造化。」
　　这时，我想起了对青龙神女的承诺，决定下凡寻她。

　　可是，没有想到千万年之后……
　　我下凡尘，再次见到青龙的时候，才发现……
　　记忆中的青龙神女，真的早已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