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鸣不惊人》桃子有虫

10、第 10 章

　　天气越来越冷了，晚上的时候，李时翼坐在床沿看着堆满了厚外套的地铺，良心发现地考虑是否要去买两床棉被，毕竟睡在厚外套中，动一动就漏风。
　　肖鸣一边擦着头发一边从厕所出来，看见他那沉思者的造型，问道：“想……想什……什么呢？”
　　李时翼转过来看着肖鸣，严肃地说：“我觉得我不是一个好老板。”
　　肖鸣挑挑眉，给他一个：“你才发现？”的眼神。
　　“我在想，我是不是应该给你买两床棉被？”
　　咧开嘴，肖鸣频频点头表示很可以。
　　“或者，也可以撤了地铺，然后我俩一起睡，这样既节约了买棉被的钱，又可以互相取暖，你觉得呢？”
　　肖鸣翻个白眼，扭过头，用神态表示强烈的拒绝。
　　李时翼额头青筋直跳，说：“咱能用语言沟通不，我都快成你肚子里的蛔虫了。”
　　“抠……抠门，不睡，恶心。”肖鸣鄙视地看着他。
　　“说话就说话，能不配图吗？”李时翼捂着中了好几箭的心口抗议。
　　肖鸣再次给他一个：“你无理取闹。”的眼神。
　　抗议无效，为了节约开支，以及建立和谐温暖的团队，最终结果是一起睡。
　　肖鸣摊在床上，观赏着压在自己身上的粗肢壮臂，聆听着呼噜磨牙双重奏，享受着能将人闷出汗的火炉……生无可恋。
　　转眼又到新年了，广城的人流急剧减少，李时翼也就顺势收摊放假了。过年他不打算回家，钱大部分都压在货物上，而且三月份他要回家一趟，办身份证。
　　放假那天问肖鸣过年的打算，得知他也不回家。李时翼并不惊讶，其实这半年他从未见肖鸣打过电话，没有谈起过家里，也没有写过信，大概也猜到他和家里关系不好。虽然这样不好，但李时翼还是为不用一个人过年而偷乐。
　　“今晚是年夜饭，有什么想吃的吗？”李时翼正和肖鸣逛菜市场，一边翻看肉档的肉新不新鲜，一边问肖鸣。
　　“饺子。”
　　饺子是李时翼做的唯一能入口的食物，两人刚在一起住没多久的时候，有一次李时翼菜都已经买好，结果临时有事出去了，等李时翼再回来，肖鸣已经做好了晚饭。
　　那天风卷残云般解决完晚饭后，李时翼放下碗筷，沉重地问道：“以后煮饭由你负责，我给你加五十块工资如何？”
　　“不。”
　　肖鸣抗争了两天，结果他的胃先背叛了他的思想，屈服了，绝对不是因为李时翼涨条件，说要加他一百块工资。李时翼做的饭菜简直有毒，明明他看了他做饭的全过程，没毛病。这是李时翼身上十大未解之谜之一。
　　“饺子啊，这个是肯定有的，过年嘛，还有别的吗？”
　　最后在肖鸣的指挥下买了半只鸡，一些李时翼看不懂的像药材一样的东西，据说是拿来煮汤的，五花肉一块，玉米两根，排骨一根，青菜一把。两人都没有过年要吃些什么的习惯和概念，都是想到什么就买什么。
　　第二天，李时翼提着大包小包的年礼去了老叔家，大半年没有来过了，李时翼站在门口徘徊了好久都不敢敲门，最后还是胡婶出门扔垃圾发现了他。
　　“哎呀，这不是小翼嘛，来看你老叔是吧，快进来，外面那么冷，别冻坏了。他大嫂，快来啊，小翼来看你们啦”胡婶一边拉着他进屋，一边冲里面喊道。
　　“胡叔胡婶，新年快乐，你们也没有回去啊？”
　　“哎，去年才回去，今年就不打算回了，一来一回的浪费钱。”
　　这时老叔老婶也从房间出来了，老婶一把抱住李时翼，脸上乐开了花，笑道“你这臭小子，都多久没来了，可想死你老婶了，快让我看看，瘦了没？恩，瘦了，也高了。”
　　老叔也在一旁笑：“是高了不少，别在这儿站着，快进去坐着吃水果。”
　　李时翼进到房间，将礼物递给老婶，道：“老叔老婶，新年快乐！”
　　老婶佯作生气的样子，嗔道：“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
　　“就是一些自己做的吃食，不值钱的。
　　“你还有这手艺，都会做吃食了？”老婶这才将东西收了下来。
　　“不是我做的，我现在跟朋友一起住，朋友做的。对了，哥呢，不在家吗？”李时翼来了也有一阵了，都没看见他堂哥李利，奇怪的问。
　　老婶听到他问，皱着眉头，叹口气，道：“你哥他上个月谈了个女朋友，本地人，一早就陪女朋友去了，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
　　听语气老婶是不大高兴的，不知道是因为李利的女朋友是个本地人，还是因为大年初一的就跑没影。李时翼看着这个话题不好，也没敢深问。
　　老叔在柜子里抓了些瓜子花生糖果的摆在桌子上，招呼李时翼吃，然后坐在他对面，语重心长道：“小翼啊，你这大半年无影无踪的，要不是偶尔能听到你的信儿，我们可都要报警了。你这孩子，你说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你爸交代啊。”
　　没看到人的时候很担心，但看到人了又免不了生气。老叔知道李时翼被辞退的事情后就很担心，甚至跟老婶还有儿子商量好了，另外找房子跟李时翼一起住，一个能帮衬一下他，另外老叔新工作的地方离得比较远。结果这大半年的李时翼都没有音信。
　　“老叔，对不起。”李时翼低下头，很惭愧，光顾着缩进自己的乌龟壳子里面，却忘了即便自己做错了事，亲人总是会无条件的包容你，担忧你。
　　老叔拍拍李时翼的肩膀，道：“好了，人好好的就行，以后记得多来，不过我们过两个星期要搬了，搬去德胜街那边，等搬好了过来吃饭，也认个门。”
　　“怎么突然想到要搬家？”
　　“本来就有这个打算，现在工作的地方离这里太远，但是主要还是因为周家兄弟要回老家了，所以这儿就没法儿住了，两家人住不划算。”
　　李时翼听到这个消息很惊讶，问道：“周大哥他们怎么突然要回老家了？他们生意做得不错啊。”
　　“你也见识过他们做生意的方法，就这么名声做臭了呗，你以为周二为什么突然跑去那边商场做，就是在这边商场名声不好，给他们发货的人越来越少。”
　　想到当初自己做的事情，李时翼沉默了。
　　“算了，咱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说说你现在吧，听说你现在在夜市摆地摊？”
　　“您怎么知道的？”李时翼奇道。
　　“住附近的一个大嫂说有一天去夜市那边买东西，看见一个很像你的，听她形容我就猜应该是你没错。”
　　“恩，我现在在那边摆摊，也是卖女装的。”
　　“生意怎么样啊，钱够不够用，不够一定要跟老叔说，多的不说，千把块老叔还是拿得出来的。”
　　“谢谢老叔，够用的，生意还可以，我打算三月办好身份证，四月租个门面，和朋友一起开个店。”
　　“好小子，不错，有出息，这是要当老板了。也是，过了三月你都十八了，好好干，以后做大了老叔给你打工去。”
　　聊着聊着，老婶中午饭已经做好了，吃完午饭，在老叔老婶的盛情挽留下，李时翼直到晚上八点才从老叔老婶家离开，而直到离开，都没有见到堂哥李利。
　　“我回来了。”李时翼一边开门一边喊道，结果没听到回应，当然，一般也是没有回应的，肖鸣偶尔心情好会回复一个“哦”字，可惜次数不多。
　　一进门就看到床上一坨鼓起，转头又看见桌上还没有动过的饭菜，李时翼知道应是早上跟肖鸣说了晚上回来吃，他等自己吃饭等到睡着了。
　　李时翼走到床边，掀开肖鸣捂着脑袋的被子，喊他：“肖默，醒醒，起来吃了饭再睡吧。”
　　肖鸣不耐烦地动一下，扯回被子将头埋得更里面，继续睡，整个人蜷缩成了一个球。
　　也不怕闷坏了，李时翼看着他的睡姿心里好笑。
　　“醒醒，不吃饭就睡，小心以后胃不好，胃不好很难医的，而且又贵。进一次医院要挂号费、诊疗费、医药费、检查费等等，然后还不一定一次性能医好，三天两头的去一次，然后又要重复一次这些费用，吃药不说，指不定还要挂瓶、打针，不但要医，平时还要食疗，吃什么都要讲究，还有很多要戒口，甚至……”
　　没等李时翼啰嗦完，天知道他有没有能完的时候，肖鸣一掀被子坐起来，怒瞪他道：“闭……闭嘴，好……好烦。”肖鸣觉得李时翼一定是蚊子变的，嗡嗡嗡的，没完没了。
　　“起来了那就吃饭吧，吃了再睡。”
　　“你吃……吃吗？
　　“我在老叔家吃过才回来的。”
　　“哦。”
　　“不过我现在好像又有点饿了，我也来一碗吧。”
　　“恩！”
　　这种天，饭菜放那么久早就冷了，肖鸣又拿去重新热了一遍，两人呼噜呼噜地消灭了个干净。
　　三月十四是李时翼十八岁生日，他买了生日那天的火车票回老家，终于够年龄办身份证了，想想特别的激动。他没告诉肖鸣，免得他知道自己生日给自己准备这准备那的，麻烦。李时翼倒是很有自信肖鸣会重视他的生日，毕竟他说要回老家，肖鸣就已经给他弄了一大袋东西带回去，吃的用的什么都有，不带他还不高兴，鼓着脸不理人。他就跟肖鸣说家里有事儿，要回去一个星期，让肖鸣暂时一个人去出摊，现在大部分都是熟客，肖鸣一个人也能应付过来。
　　坐在火车上，李时翼感慨良多，来了广城接近两年，经过的事情却是比上学的九年还多。虽然在火车上坐三天两夜，整个小腿都是浮肿的，但是李时翼已经很满足了，毕竟当初可是连个座位都没有，而且肖鸣很贴心的准备了容易携带的饭团和鸡蛋卷，好过当初在车上只能啃大饼。
　　“前方到达站，临城车站，请在临城车站下车的旅客提前做好准备。”广播里响起了通知，李时翼将行李架上的行李拿下来，活动活动手脚，准备下车。
　　出了火车站，在旁边的汽车站买了一张去镇上的车票，然后在镇上坐三轮车回到村外面的大马路，再走二十分钟就到李时翼的家。
　　从三轮车上下来，看着周围熟悉的风景，李时翼想：“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