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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62 ...

  •   拉旺多尔济搬回他的大帐,府里上下都以为是因为王妃有孕,不宜同房。温景瑜是明白内情的,她去看奇雅的时候,见奇雅沉默忧伤,就劝她说:“有孕之时,确实不宜同房,公主不要多想,好好养胎要紧。”
      “我······”奇雅难过地说:“我知道王爷有话没有明说。”
      温景瑜无奈地说:“我知道,还是乌达尔惹的祸。我本来以为公主有孕,王爷一高兴就不计前嫌了,没想到······当然,这是因为王爷太在意公主了,所以公主要等久一点。”
      “好,我等。”奇雅自责地说:“怪我没有把乌达尔那张信笺扔掉,惹得王爷起了疑心。”
      “绝对不是公主的错,公主不要自责。”温景瑜说:“公主只要养好身子,平安生下嫡子,哪怕是个女儿也一样好。后面的事情就都不难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就好。”
      奇雅感激地说:“温师傅,谢谢你宽慰我。”
      温景瑜摇头说:“是乌达尔连累了公主,公主不怪罪他,我已经很感恩了。像公主这样的出身,这样的品貌,就连王爷娶到你都是三生修来的福气,其他人根本不应该奢望。”
      “乌达尔,有信给你吗?”奇雅问道。
      “有一封。”温景瑜答道:“他也担心连累了公主。我给他回信说公主有喜了,王爷很高兴,叫他不要担心。”
      “那就好。”奇雅放心了。

      拉旺多尔济在他的大帐里,看着手里的几张纸,就是上次搜出来的乌达尔写的诗和故事。刚从寺院里回家的时候,他对奇雅还有抑制不住的温情,可是回到大帐里一看见这几张纸,他就像受刑一样痛苦。这些天他已经看过很多遍了,每看一次都怒火中烧。他已经下了很多次决心要烧掉或者撕掉这几张纸,但临到最后,又鬼使神差地留下它们。他知道他想要干什么,只是犹豫时机对不对。他每天都去看奇雅,只是两人说话渐渐地就千篇一律的了。没有了心里的激情,嘴上的功夫是长久不了的,拉旺多尔济懒得动脑筋去逗奇雅开心,只要她饮食起居如常,她脸上有没有笑容就不是他想操心的了。

      又是一年七月半,奇雅十八岁了。拉旺多尔济不知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这天没有去看奇雅。晚餐时分,奇雅带着春茗到拉旺多尔济的大帐去看他。
      “你来了。”拉旺多尔济招呼奇雅,声音平淡。他只是抬了抬头,站都没有站起来,而他以前在大帐里见到奇雅不请自到的时候,不管正在做什么,总是马上向她奔过来。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带了寿面来,我们一起吃。”奇雅柔声说道。
      春茗向拉旺多尔济福了一福,从胳膊上挂着的小篮子里拿出两小碗寿面和筷子,放在拉旺多尔济的桌面上。
      “好。”拉旺多尔济深深地看了奇雅一眼:“你······十八了。”
      “我嫁给你四年了。”奇雅答道。
      “春茗你到外面去等着。”拉旺多尔济吩咐道。
      “是。”春茗又福一福,一脸担忧,看了奇雅一眼。奇雅没有出声,春茗只好往外走。到帐门口她回头又看一眼公主,却被拉旺多尔济瞪了一眼,她不敢停留,连忙出去。
      奇雅走到拉旺多尔济身边,把碗筷拿起来递给他。那碗筷旁边,就是乌达尔的那几张纸,不过奇雅没有去看,她的注意力都在寿面上。
      拉旺多尔济麻木地接过碗筷,突然说:“乌达尔比你大一岁。你跟他,什么时候开始上心的?”
      奇雅吃了一惊:“额驸说什么!我跟乌达尔没有上过心!”
      “是吗?”拉旺多尔济笑得很苦涩,也很阴郁:“他对你的心,你一点都不知道吗?你对他,没有动过一点心吗?”
      “额驸,”奇雅轻轻地说:“乌达尔是你的儿子,我把他当个朋友,没有动过其它的念头。乌达尔不是没有品行的人,温师傅把他教养得有礼有节。”
      “是吗?在你眼里他还很有品行。”拉旺多尔济挖苦地说:“那你看看这个,开开眼界。”
      他放下碗筷,把桌上那几张纸胡乱地塞到奇雅怀里。他已经开始激动,手在发抖。
      奇雅静静地读那首诗和那未完成的故事,脸红了,最后低着头不敢出声。
      拉旺多尔济一直盯着看奇雅的表情,从他见她脸红的那一刻起,他太阳穴上的青筋就鼓胀了,他就在克制他的拳头了。
      “乌达尔很有才情,是吧?”拉旺多尔济尽量克制,但是奇雅听到这话还是觉得很刻薄刺耳。
      “额驸,你不要钻牛角尖。”奇雅抬头怯怯地看着拉旺多尔济说:“乌达尔写些什么,是他的事,我管不到他。”
      “倒成了我钻牛角尖了!”拉旺多尔济按捺不住,提高了声音:“你没有那样看过他吗?他写的那勾魂的眼神!你没有靠近过他吗?他写的那少女的气息和体香!还有······我都说不出口!”
      “我没有!没有!”奇雅惊恐起来,泪水涌上来:“我不知道他怎么写出来的,我真的没有做过!他没有靠近过我,我也没有靠近过他!”
      拉旺多尔济看看奇雅,冷冷地问道:“那你现在还要说他有品行吗?”
      奇雅小声答道:“圣人云,发乎情而止乎礼。乌达尔没有做出不合礼法的事。他已经离开了,请额驸不要再介意他了。”
      拉旺多尔济“腾”地一下站起来,逼视着奇雅,狠狠地说:“我是可以不介意他,他是什么东西!可是我介意你!你心里有他!你在为他说话!发乎情而止乎礼,他对你有情,你很心动是吧?!”
      “我没有心动!”奇雅见拉旺多尔济凶相毕露,不由得退后两步,分辩说:“求你不要再这样逼我了。我没有对乌达尔上心,没有勾他,没有靠近他。都没有,都没有······”
      她泣不成声。
      拉旺多尔济颓然坐下,双手撑在桌上按住太阳穴。
      奇雅想,要是他现在过来抱住我,跟我说上两句安慰的话,我就不心酸了,什么都不计较了,毕竟都是乌达尔写的那些东西刺激了他。
      可是拉旺多尔济没有动。他在努力平复他自己的情绪。
      奇雅退一步又想,算了,只要他平静下来,把我的寿面吃了,我就高高兴兴地回去,等孩子生下来事情总会有转机。
      “奇雅!”拉旺多尔济终于出声了:“我不想逼你,但是我心里难受!我一想到乌达尔跟你······跟你做过······我就不能喘气!你明白吗?我很难受!我不想骗你说我完全相信你!”
      “乌达尔跟我,从来没有,从来没有!”奇雅哭叫着说:“他连我的手都没有碰过!你怀疑什么!”
      春茗听到帐里声音大了,探头看了一下,见公主哭得站立不稳而王爷都没有扶公主一把的意思,她顾不上多想,跑进来扶住奇雅说:“公主,你是有身孕的人,这样哭会坏事的。我们回去吧。”
      “春茗你出去!”拉旺多尔济恼怒地吼道:“她是你的主子,我也是你的主子!不叫你,不许进来!”
      春茗流着眼泪说:“王爷要发脾气,也不要选在今天啊。今天公主过生日,王爷没有放在心上,王府上下冷冷清清。公主怀着孩子,你这样对她,就不怕孩子有什么闪失吗?”
      “你一个奴才也知道拿孩子要挟我了!”拉旺多尔济口不择言了:“那孩子还不知道是怎么来的!滚!马上跟你的主子一起滚!再看到你们我要恶心了!”
      春茗大吃一惊,这样的话王爷也说得出来!她再看奇雅,奇雅捂住脸说:“春茗我们走吧。”
      春茗泪如泉涌,架着奇雅往外走。
      拉旺多尔济看着她们出去,想想自己最后那句话,虽然把这些天的疑心终于说出来了,但是并没有一吐为快的感觉,心里反而更加沉重,压抑。他想追上去扶奇雅,但是出了帐门之后又犹豫了,看着那主仆二人的背影慢慢远去,看着奇雅走得踉踉跄跄,他心痛难忍,对门口的侍卫吼叫道:“你们也滚!都滚!”
      两个侍卫吓得赶快跑了。
      拉旺多尔济回到帐内,抓起乌达尔的那一摞纸,发疯地撕扯起来:“不能再看了!害人的魔鬼!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他把桌上的寿面推到地上,扑在桌上嚎啕大哭:“我怎么这样对她!我是喜欢她的!完了!我跟她完了!”

      奇雅和春茗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回去,春茗哭得很伤心,但是路上她发现公主已经不哭了。

      这一晚,拉旺多尔济喝得烂醉如泥,倒在地毯上昏睡不醒。

      同样是这一晚,奇雅流尽了出嫁四年以来的眼泪,看着红色的纱帐痴想。她的额驸在这里爱她的时候,曾经情深似海,蜜语连连;可是一朝翻脸,他却说不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来的。

      第二天早上,奇雅去找温景瑜。
      “温师傅,”奇雅微笑着问:“你会配打胎的药吗?”
      “公主!”温景瑜害怕地答道:“你开什么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奇雅认真地说:“王爷说,不知道我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他都不知道孩子的来历,这孩子怎么能生下来?”
      温景瑜惊慌地说:“公主,千万不要赌气!我当年怀着娜吉尔的时候,因为德夫人挑唆,王爷也是左右猜疑,心绪不宁。可是后来娜吉尔一生下来,父女相连是天性,王爷抱起那团小肉肉就再也放不下了,什么疑虑都没有了。你听我的话,只要把孩子生下来,我打包票,王爷一定回心转意!”
      “我不要他因为父女相连而回心转意。”奇雅平静地说:“我要他相信我。他不相信我,我们就已经走到了头。温师傅会配药吗?不会的话,我不难为你。”
      温景瑜想也没想,果断地说:“我不会。我是半桶水的医术,公主别动这个心思了。”
      奇雅不在意地说:“那我回去了。”
      温景瑜看着奇雅出去。公主脸上平静的表情让她害怕。她愣了片刻,向拉旺多尔济的大帐跑去。

      奇雅一个人骑着一匹马在塔米尔河畔溜达,她是从侧门偷偷出来的,连春茗也没有告诉。她已经在这里一个上午了,心里很平静了,没有悲伤了,毫不自怜了。夏天里的花儿开得多艳丽啊!喀尔喀的夏天很短,它们很快就会凋谢,会融进泥土里,第二年又有新的花儿开出来,不断地轮回。她也是一朵花,今生谢了,还有来世。
      远处有一群骑在马上的人出现了,奇雅听见娜吉尔的声音:“阿爸!七公主真的在这里!”
      那群人飞奔过来。奇雅大力抽了她的马一鞭,那马撒腿开跑。
      奇雅听见风在耳边呼啸,她想起她第一次跟她的额驸身体贴近,就是在他的马上,他用手臂抱着她护着她。那时候有人护卫她还吓得要死,可是现在,她完全不怕死了。风还在吹,奇雅闭上眼睛,抬头挺胸,松开缰绳,放松双腿,张开双臂······

      “奇雅!”拉旺多尔济看着那个身影从马上掉下来,撕心裂肺地叫了出来。
      他追过去抱起她来,痛哭流涕:“你怎么这么刚烈!你怎么不给我一点时间!我拿你怎么办啊?”
      他随即恢复了一点神智,看她脑袋没有出血,摸她鼻下还有气息,心里稍稍安定。但是她的身下,已经血流汩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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