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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个故事:乱世家书 ...

  •   我叫阿衡!年十八!三年前来到石园梨村,遇见阿衡,定居下来,两年前开始酿酒,取名石园梨酒,一年前开办酒铺,寓名忘忧铺!
      说到另一个阿衡,初遇它时,它还只是一只出生不久的小黄狗,我把它从村长家带走,取名阿衡。
      如今我与阿衡都已成年,它与我一样,既不谈婚配也不提嫁娶,就整天守在酒馆守着我,而我也一样,守着酒馆守着它。
      至于我的酒铺,也是我与阿衡的家,一个寂静的小院子,上下两层的古朴小屋,一层买酒,二层住宿,后院是一片石园梨树,方便我酿酒,是我凭本事从村长那里换来的!
      今日,我酒铺开张一周年,如我所料,城中酒厂的程老板又来了。
      一年前,忘忧铺未营业之前,酒厂程老板无意间从我这买了一坛石园梨酒回去品尝,几天后,他又来到我家里,说什么都要邀请我去他的酒厂参观,我拒绝了又拒绝,甚至连阿衡都看出我的无奈已经冲上去咬过他好几次,他都没有放弃,于是我为彻底摆脱这个麻烦便答应他去了一次。
      谁知事情没完,参观完酒厂后的几天,他又来了一次,说要买我酿酒的配方,我索性直接将整套工序念给他听,其实也不过就是一般酿酒的工序,只是多加了当季的石园梨花,然后成坛在石园梨树下埋到第二年花开。
      第二年石园梨花开的时候程老板又来了!说他酿的酒和我的味道完全不同,问我是不是有什么没告诉他,但我听得出来,他言语中的意思就是我在骗他!
      我何必骗他,就算是同样的工序,每个人酿出的味道也会大有不同,他是酒厂老板,这个道理他应该明白,我直接将这话讲与他听,他很生气,于是我答应他可以参观我酿酒的全过程。
      这下他总算没了异议,于是几天之后又来了,看起来像做了某种大决策,他说他的酒厂想要与我合作,大概的意思就是,既然买我的技术买不下来,那就将我和我的酒一起买下来,美其名曰入股!
      我真的不想再跟他纠缠,直接将话说的很明白,我既不入股,也不想挣钱,我就想安安静静在石园梨村生活。
      程老板大概也很挫败,更多的是无可奈何,于是开始曲线谈合作,时不时朝我这送点东西,或吃的或玩的,似乎想要收买我这个“小姑娘”!他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看你这小姑娘不大,倒是难搞的很。”
      我是难搞!并且脾气很大!但是我对程老板礼貌有加的原因是因为我看到了他的前世!
      于是,忘忧铺开张一周年,程老板如我所料般又来了!
      “小阿衡!”
      我在铺里,离得大老远就听见他在院门口喊我,因为只有程老板会这样叫,“小阿衡”!我听着总是怪怪的。
      我站起身带着阿衡走到院中,只要不谈合作,阿衡对他还是很客气的!
      “小阿衡!”程老板从院外搬进来一个四四方方的大箱子,立在院中,气喘吁吁道:“我看你这小院子里也没个电视,特意给你寻了一个。”
      我心里完全拒绝他这份好意,面上也表现的非常直接,“程老板,我不看电视!”因为我只要看人脸就够了!
      “啥?年轻人哪有不看电视嘀!”
      “程老板!”我忍无可忍决定使出我的杀手锏,“你的酒厂已经倒闭了,你又何必在我这里费工夫!”
      他先是怔了怔,而后彻底静下来,那神情就像没抓住浮游时的最后一根稻草。
      “请回吧!”我也心疼他的模样,但无可奈何,我帮不了他!
      他似乎很绝望!
      “小阿衡……”程老板忽然唤我,然后颓唐的拭了拭额头的汗,“我听村里人说,你能看透人的前世,那我的前生是什么?”
      我能看透人的前世在村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正因如此,我才从村长那里换到阿衡,又换到我与阿衡的家,但我看程老板似乎并不真的相信,这不过是他想要发泄的渠道。
      他接着说,越说越气愤,“人到中年,我毫无作为,干什么赔什么,就算酒厂曾经很火,到头来也她妈还是这个下场,我想知道,我上辈子到底干了什么缺德事,今生才她妈这么不顺遂。”
      程老板说的红了眼睛。
      然后我听他默默念了一句,“如果再这样下去,我就只能去死了。”
      我静静的看着他,“可依我看来,你前世的夙愿并不在个人成就。”
      程老板不可置信的敛了敛眼神,“小阿衡,你什么意思?”
      “灵魂没有记忆,但会记住感情,前世的情感夙愿,会改变你今世的命运走向,你会遇到什么人,拥有什么故事,都是由前世决定的。”
      我又将这套说词讲了一遍,而在这之前,我已经讲过无数遍!
      我接着说:“你前世的情感夙愿在于对家人的牵挂,那是你前世的遗憾,所以我想此生你也愿意来到她身边。”
      “谁?”
      “不知道!前生你想见而不得见的人,今生你的灵魂会拼命向他的灵魂靠近,这人有可能是你的父母,你的挚友,或者是你的爱人。”
      程老板半信半疑,“小阿衡,我该怎么相信你的话?”
      我不要他的相信!根据他的前世,我几乎有十足的把握推断,“你的爱人,明天带她来,我带你们看看你们的前世。”

      观看前世与观看影片不同,当事人会亲身经受前世的快乐,幸福,或者痛苦,折磨,但不会拥有前世记忆,只会身经此感,终身难忘。
      第二天一早,程老板就带着程太太来到我的酒铺,我刚起,正在院中刷牙,阿衡则在我的脚边捉弄它刚刚逮到的一只小螳螂。
      我看程太太第一眼便知道我的猜想没有错,他们二人的前世是交错的。
      程太太被我看的有些惊恐,双手紧紧握住程老板的胳膊,身子微微撤向程老板身后。
      我实在欲哭无泪,完全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怕我,我想大概是程老板向她表达的不够清楚,以至于她无法以常人的目光去看我。
      “进来吧!”我漱掉最后一口水,将他们带进我的酒铺。
      我为他们随意寻了两把椅子坐下,衣服也没换,直接坐到他们对面,而程太太则一直小心翼翼打量我屋内的陈设。
      我大概看得出来,程太太是位温柔的女人,但她与普通的中年妇女没有不同,穿着朴素,只是长得有几分姿色,不过也被生活磨砺的略显苍老。
      “喝酒吗?”我问道,我只是觉得程太太太紧张,想让她放松一些。
      程老板开口,硬扯出一丝笑,“好啊!”
      我很无奈,因为就连程老板都在掩饰慌张,她的右手牵着程太太,左手已经放在膝盖上搓了好几次。
      “这是通神的酒吗?”程太太小心翼翼的问我。
      “这世界上有通神的酒吗?”我毫不客气的反问。
      程老板禁不住吼了她一句,“哎呦!就是小阿衡自己酿的酒。”
      她被程老板吼得有一丝气愤,又有一丝哑口无言,遂转过头来问我,“那看前世需要啥仪式吗?”
      “不需要!”我直答,然后摊出手掌,“把你的手放上来!”
      程太太瞄了瞄程老板,然后狐疑的将手摊开放到我的掌心。
      “程老板你的手!”然后程老板也有样学样的将手掌放上来。
      于是我再将另一只手掌放在程老板的手背上,这样我们三人的手掌就叠在一起。
      “接下来也很简单,你们闭上眼睛之后会在自己的意识中看到我,然后我会带着你们看到前世,记住,不管任何情绪下也不要张开眼睛,直到故事结束。”
      程太太一把将手掌撤出去,攥在胸口,“张开眼睛会咋样?我就回不来了是不是!”
      我快要被她气笑了,但细细想来,是我要人家夫妻俩来观看前世,自然也有道理要消除他们的疑惑。
      “当然不是,你只是从意识中出来,看不到故事结局了而已。”
      虽说不要张开眼睛,但一般看到自己前世的人都会深陷其中,甚至忘记现实的世界,这就跟你看了一部非常投入的电视剧是一个道理。
      “啊!”程太太大概也觉得自己大惊小怪了。
      接着程先生又吼她一句,“快把手放回来!”
      于是程太太又委委屈屈的将手放了回来。
      “闭上眼睛!”我说道。
      紧接着我们三人在意识中重逢,“看到我了吗?”我问道。
      “看到了!”他们二人异口同声。
      “跟我走!”我再次命令道。
      接着我们来到了一九三七年……
      “这是……”程老板忍不住开口。
      “你们前世的婚礼!”
      程老板前世唤名阿牛,程太太前世唤名阿兰,是整个村中相对富裕的两家,阿牛十七岁参军,因读过书,识过字被保送进军校学习。
      二十岁毕业那天,父母书信一封,命他回乡成亲。
      阿牛听从父母之言,向领导申请,顺利获得审批。
      阿兰不算大家闺秀但温婉识礼,与阿牛自小相识,三年未见,阿兰心中仰慕阿牛的身份学识,心里对这段姻缘更是满意。
      婚礼开始!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震天响,新郎阿牛身着军装站在院内,心中惴惴不安的等着自己的新娘。
      新娘阿兰身穿大红彩缎裁制的新衣,头戴红花,身绑大红绣球一步一步踏入阿牛家院内。
      “可真喜庆!”程太太的语气听着惋惜又感动。
      婚姻大事,哪能不紧张,阿牛也不例外,在喜婆的指引下,双手颤抖的握住阿兰的手。
      婚礼上瞬间掌声雷动!
      这场婚礼几乎请得全村人到访,自是喜庆热闹。
      “同志,你好!”这是阿牛看见阿兰后的第一句话。
      “这个傻小子呦!”喜婆连带着全村的人都哈哈笑起来,笑的阿兰怎么也不敢抬起头来。
      接着喜婆又开口,大声喊道:“乡亲们,乡亲们,我们阿牛时间金贵得很,赶紧让他们拜堂送洞房,争取尽快生个大胖小子。”
      众乡亲又是一阵欢呼沸腾,然后在全村的祝福下,阿牛与阿兰顺利拜堂。
      阿牛性格温柔腼腆,阿兰则温婉端庄,两人都能识文断字,志趣相投,只几天的相处,便使得感情迅速升温。
      半月后,小鬼子发动卢沟桥事变,正式入侵中国,抗日战争全面爆发。
      部队紧急派人接阿牛回去,转移阵地去遥远的延安。
      来不及过多告别,阿兰哭的双眼红肿,时间紧促,只简单收拾几件衣物便看着阿牛匆匆上了车。
      阿兰扶着车窗一步一步跟着发动的汽车出了路口。
      “你要照顾好自己……”她哭得抽搐,险些话都说不全。
      “回去吧!”阿牛探身亲吻她的额头,双手抹了抹她脸上的泪,“等我回来!”
      阿兰再也绷不住,撕心裂肺的痛哭,早就忘了什么礼数,只一个劲的拽着阿牛的军装袖口,“阿牛……我不想跟你分开。”
      负责接阿牛的部队司机已经故意将车开的很慢,拖着走了五十多米,“政委,再这样下去,就要误了返程的时间。”
      阿牛深沉的凝了凝眉,眼含泪水,一把扯开阿兰的紧攥着他衣袖的双手,“踩油门!”他大声命令道,泪水瞬间倾盆而下。
      “给我写信!”阿牛半个身子探出车窗声嘶力竭的喊。
      然后阿兰没有再追车,只眼看着阿牛的车尘土飞扬越来越远。
      看到这里,我已经听到程太太隐约的啜泣声,至于程老板,没有任何声音。

      两个月后,阿兰有孕,全家人欣喜万分,阿兰也仿佛从阿牛离开的阴影中渐渐脱离,开始有了对生活的期待。
      适逢此时,阿牛来信,更是喜上加喜。
      “吾妻阿兰,与你分别已经一月有余,我已随部队成功转移至延安,其间路途多艰,想着你也就不觉得苦涩。我一切都好,并且暂时不需前往前线,我不在,家里的事你总要多受累,好在父母身体尚好,以至我不必太过费心,另,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过多为我担心,于你,为夫心中又愧,实无以报,还望吾妻珍重,为夫定尽力早归,期盼重逢。念!兰!”
      放下家书,阿兰已哭成泪人,公公婆婆怕她动了胎气,极尽劝说,总算劝的她平复下来。
      于是阿兰回房,找出纸笔,立刻回信一封。
      “念吾夫阿牛,与你分别两月,我几乎心力憔悴,自收到你的来信,我心情振奋,就像忽然力大无穷,除此之外,还有一喜事相告,我已有孕两月有余,十分欣喜!你不必挂念,我自会将公婆孩子照顾好,你信中的担忧嘱托我也定会放在心上。另,国家危难,你身为军人自当将全部心思放到国家大事上,切勿顾忌儿女情长,我一普通妇人,无法为国家出力,自然也不要拖国家后腿。吾夫阿牛,孩子姓名交给你,你较我识字多,定会取一个漂亮的名字,你留下的功课,我也定不会松懈,还盼你归时刮目相看。”
      最后添上一笔,“妻,阿兰”!
      然后阿兰起身从床下搜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将阿牛的信放入其中,放在枕边。
      七个月后,阿兰诞下女婴,阿牛父母极其欢喜,根据阿牛的来信,不管男女,均取名“圆”,寓意团圆,而此时阿牛所在的团已服从组织调配,出发前往前线战场,但他在信中并未提及。
      一年后,阿牛来信,说组织允许可将妻儿移送至根据地延安,他在信中询问阿兰意见。
      “吾妻阿兰,近来可好?阿圆如何?是否已经可以独立行走?父母如何?身体可还健硕?我总盼着能够返乡看一看,但部队战事吃紧,总是半分也移不得。我时常梦见你我一家三口聚在一起,我抱着阿圆,可始终看不清她的模样,难怪如此,自阿圆出生,我竟从未见过她一次,实在愧为人父,近日,组织上传来消息,可将部分军人家属移至根据地延安,我想与你商量,看你意见如何?如果你来延安,虽不能天天相聚,但一月总是可以见上一次,我也可以常常抱抱阿圆,尽一尽父亲的义务。兰,盼回信,盼团聚,日日想念。夫!阿牛!”
      阿兰看到这封信已是两个月以后,因为日军的持续侵略,村里已经开始不太平,除了鸡鸣狗盗之辈,大家更担心日本人的侵略与剥削。
      因为此信,阿牛与阿兰双方父母共同商讨,为了阿兰与阿圆的安全,均赞同阿牛提议,决定将阿兰与女儿阿圆送至根据地延安。
      但阿兰坚持己见,始终不赞同阿牛提议,于是回信一封。
      “吾夫阿牛,我与阿圆,双方父母均尚好,阿圆调皮,刚会走路,整日满院的乱走,时常摔跤,我心疼她,但也无奈,孩子长大哪能不摔几次跤。你的提议,曾使我无比动摇,我何尝不想与你日日相见,何尝不想一家三口说说笑笑,但奈何时局动荡,家中父母需要有人照顾,家中产业需要有人帮扶,我怎可一走了之,阿圆还小,经不起长途跋涉,若她大些,我倒希望能够带她去探一探父亲,也好一解相思。我的心思,吾夫尽知,还望吾夫体恤,莫要怪罪!妻!阿兰!”
      阿牛读完此信,涕泪交错,他能感觉到阿兰的坚韧,也为阿兰感到骄傲。
      一年后,日本人成功进村,村民们挨家挨户战战兢兢,阿兰一家作为村中最富裕的一家最早被日本人盯上。
      而这一年,阿牛的部队也由北向南移,与日军在家乡五十公里外开战。
      村中阿兰因拒不上交余粮被日本人吊在村口,以儆效尤。
      阿兰父母不忍女儿受苦,拼死反抗被日本人枪毙在村口,阿兰心痛欲绝,在烈日下暴晒三日也随之而去。
      阿牛父母至始至终不敢吭声,带着阿圆躲在家中。
      阿兰走后三日,阿牛信至,被日军拦截,惹得日军大怒,加上前线战事失利,整村被屠,阿牛父母及阿圆作为军人家属被绑在家中,一把大火烧个精光,也包括阿兰视若珍宝放在床头的几十封家书。
      看到这时,我听到程太太已泣不成声,我手掌一直被她激动的攥着,几乎快要忍不住痛。
      程老板也哭得伤心,但男人总要相对含蓄一些,他一直强忍着不让自己嚎出来,我尽管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得到。
      与阿兰相距五十公里是据两人分别后最近的距离,可阿牛始终都不曾有机会返乡看一看,所以直至阿牛在战场上牺牲,对于阿兰与家人的离世,他都未曾得知。
      一九四一年百团大战后一月,阿牛在战场上被子弹击中,享年二十四岁。
      我最先张开眼睛,然后抽出我的手掌,用力甩了甩,我的手掌已经被程太太捏的冰凉泛紫,实在是痛的厉害。
      程太太双手捂住双颊失声痛哭,而程老板也再绷不住,双臂紧紧搂住程太太的肩膀,抵在她肩膀上哭的撕心裂肺。
      我实在是个局外人,对于别人的前世,我充其量只是一个观众,而程老板与程太太撕心裂肺的感觉我无从感受。
      而每次看完前世,就是这种场面最使我尴尬,我还穿着睡衣,索性上楼换件衣服,等他们情绪平复一些再下来。
      阿衡还坐在我脚边,朝我汪汪叫了两声。
      这是我们的暗号,它在告诉我已经有两个人来买酒,都被它挡回去了。
      我笑了笑,朝它使了个眼色,然后我们两人悄无声息的上楼了。

      再次下楼时,两人情绪已经平复不少,程老板搂着程太太肩膀,程太太在程老板怀中啜泣。
      我倒了两杯石园梨酒走过去,给他们一人分了一杯。
      “我自己酿的酒,安神的!”其实哪有什么安神的效果。
      程老板与程太太这回没再犹豫,直接接过一饮而尽。
      “小阿衡!”程老板声音有些嘶哑,程太太在她怀中一抽一抽的,估计已经无力起身。“最后一封信里写了什么?”
      程太太也仰起头看我,眼神里头满是渴望,我明白,作为阿兰,她没收到阿牛写给她的最后一封信。
      但这信的内容只有我知道。
      我静静看着程老板一会,然后将这封信的内容缓缓读出。
      “念吾妻阿兰,战时苍乱,烽烟四起,提笔疾书,此刻我距你已不过五十公里,若此战胜,我军前移,便可以我村为临时根据地休养生息,至此,我便可回乡与你们团聚,分别近三年,甚是想念,愿吾妻静候佳音,为夫定必胜此战。念!兰!”
      我接着说:“不过这不是阿牛写给阿兰的最后一封信,直至一九四一年阿牛的信从未间断过。”
      程太太哭的更凶,我漠然的看向程老板,“看过前世之后,你还想去死吗?”
      程老板被我问住了!羞愧的垂下头,沉默不语。
      我静静道:“你们放不下彼此,今生还在一起,应该好好珍惜。”
      “阿圆呢?”程老板忽然仰起头,近乎偏执的问我。
      我淡漠的答:“阿圆年纪小,还未来得及有任何牵念,或许她正在不断的轮回,未来得及有再次为人的机会,也或许她已经重新开始她的人生。”
      程太太抬手紧握住我的右手,慢慢站起身,她的掌心温暖,倒令我有一丝不知所措。
      “小姑娘,谢谢你,真的!”她带着一丝哭腔。
      我从小与人疏离惯了,哪受得了她这番亲近,急忙撤回手,“你不必跟我说谢谢,看过前世,每个人的感受各不相同,到底是好是坏还要看你们自己。”
      然后他们没在多留。
      直到三天后,程太太带着他们十五岁的儿子来了。
      我站在院中迎接,心中多少有些明白,既然程太太带着儿子来了,那么不可避免,我要对这男孩说些故事,但比起这个男孩,我更对男孩怀里抱着的小狗感兴趣。
      我禁不住问:“程太太,这小狗哪里来的?”
      程太太看了看我,“呃……他小姨送的。”
      我禁不住暖心的笑了,缘分真是神奇的东西!
      前世今生,相互牵扯,相互成全,今世圆前世憾,前世解今生结,阿牛与阿兰的遗憾也终于在今世圆了。
      我俯下身抚了抚小狗的额头,“程太太,我在这小狗身上看到两世,而这最早的一世就是阿圆!”
      程太太彻底惊住了!不敢相信的捂住双唇,然后两行热泪潸然落下。
      人就是这样,总是毫无理由的怨天尤人,因为很多事情你并不知道,所以你也不知道自己曾经获得了多么大的殊荣!
      然后我请他们进屋坐下,才正式询问他们来这的原因,而之后的谈话中,程太太一直怀抱着“阿圆”不撒手。
      正式谈话前,程太太先朝我要了一杯石园梨酒,她将一整杯酒一饮而尽,眨了眨微搭的眼皮,双目泛泪,之后才慢慢向我讲述,“姑娘,我二十岁嫁给老程,之后日子过得一直勤勤简简,不算太舒心,但好在一家人平平淡淡也还将就,老程拼事业,整日早出晚归,也顾不上家里,这么多年他也没多关心过我们娘俩,但这次生意赔了,他几乎就废了,差点就挺不过这一关,老一辈人讲的没错,人这辈子,指不定就碰上什么人,遇上什么事,我们哪能想到还能遇上你呢!”
      我难为情的笑了笑,喝了一口石园梨酒。
      程太太接着说:“可上次回去以后,老程就变了,不仅知道关心我,竟然还陪我去菜市场买菜。”程太太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带着哭腔微微哽咽,“我是女人,我就这点要求,我不管钱多钱少,我就想要一个知道心疼人的丈夫。”
      我的阿衡在我脚边倦怠的蹭了蹭,伸个懒腰然后开始它的午觉。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但程太太愿意讲,我总该认证聆听。
      然后我递了张纸巾给程太太。
      她接过擤了擤鼻涕,“姑娘,这次来,就是想对你说声谢谢,真心实意的道声谢谢,还有我的儿子,我也想请姑娘看看,他的前世是否也有一些夙愿,需要在今世完成。”
      我看了看他的儿子,一个眉目清秀的男孩。
      这男孩前世凄苦,他的善心一直被人误解,成长过程中受了不少欺凌,也受了不少委屈,但好在本性善良,倒也心地纯良的度过一生。
      “很普通的一生。”我说着。
      一直以来,我看了太多别人的故事,淡漠许多也是正常,我总想着,不要对别人的人生过多插手,但总是不违心的掺了许多自己的心思。
      “那太好了!”程太太像是了却了一桩心事,终于释怀的笑了。
      送走程太太后,我在前院唯一一棵石园梨树下静静坐了很久,想到之前为我治疗精神疾病的老教授,他与他的儿子,子为父,父为子纠缠了三生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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