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姬的命定情人》明石姬

10、第 10 章

　　虽然叶家从叶鸿彻父亲一代起已经逐渐式微，但身为当地最古老的华人世家之一的叶家依旧是数一数二的豪门望族。因此家规礼仪，也是份外得多。

　　晚宴结束，和几位近亲寒暄几句梵清便急忙朝楼上套间走去。二十分钟后的花园中晚会上如果叶家的长媳还穿和晚宴时一样的衣服是绝对不行的。更何况她才在宴会上和叶母旗下的几个娘子军唇枪舌战了一番，现在更不能让她们捉到任何把柄。

　　打开衣柜拿出身绣满精致银色花纹的宝蓝色改良旗袍穿上──回叶家充贵妇时叶鸿彻一般就替她挑旗袍，一来符合身份，或者也估计到了她从来不在那些五花八门的名牌上浪费功夫？时间就是金钱，特别是她灵狐的时间。想到此，她不由对镜中的自己微微一笑。

　　拔下嵌碎钻的簪子，白皙的手只几翻又是个发型。用黑色小夹子固定住，目光扫过盒中琳琅满目的首饰──虽然那叶鸿彻是个无可救药的自大狂，选这些东西的品味上倒还不差──最后的选择落在一片枫叶造型的蓝宝石饰物上。补好妆她推开门向外走去，却没料到叶鸿彻正坐在套间客厅的沙发上！

　　怎么上来了？梵清惊讶，询问的眼神无声地看向他。

　　“一个侄儿把果汁弄我衣服上了。”他简单解释。越过她走进卧室，修长的手指一边顺手扯开颈间的领带。很随意的动作，却优雅得像只林间漫步的猎豹，性感到危险，一瞬间的眩惑。

　　门在身后合上，梵清摇摇头抽了本杂志挑了张单人沙发上坐下──等他出来一起下去，叶氏夫妇不和的传闻，是这个男人最不想听到的闲话之一。

　　所以叶鸿彻换好衣服出来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幕：他的妻子，挂名的，侧背对着他坐在沙发上，微微低头看着什么，柔和的灯光透过乳白色灯罩照在她旗袍和蓝宝石耳环上，黯淡地反射起些许光泽，看不到艺术家的流浪率性与平时强硬狡猾的态度，只显得慵懒，优美，白皙纤细的颈子和轮廓精致的耳贝几乎可称得上秀色可餐……该死的，他在想什么！猛地拉回思绪，叶鸿彻沉声吩咐道：

　　“走吧。”

　　“嗯。” 她漫无表情地应声站起来，只顿了那么一顿，口气突然变成柔媚娇嗔：

　　“真是的，说帮你弄非要逞能，看看，还是打歪了不是？” 一边说一边走近他，利落地替他调整着新换上的领带：“呐，好了。”

　　叶鸿彻是何等机警的人，在那一刻他的表情也变得热烈而专注起来，霸道地抓住她的双手不让离开，却举到唇边一根根吻过她涂满丹蔻纤长的手指，口中调笑着：“不这样我哪有机会吃你豆腐呢。” 余光扫过进来时带上的套间门，果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了条缝。

　　“你呀。”她在台灯的余辉中似乎有些微赧，抽出手照他脑门上摁了下：“快走啦，大家都在楼下等着呢。”

　　“再急一分钟总是等得的吧。” 他却不依不饶，大手一揽便温香软玉搂个满怀，缠绵留连于她颈际的芬芳中。此时的交谈只有两人听得间。

　　“那个人是谁？” 梵清问。

　　“我继母的手下，或者某个被收买的仆人。” 他回答。也只有这个她才会在他的怀中还冷静得若无其事，如果是辛若芷的话……不敢想像。轻蔑地撇下嘴角，他吩咐道：

　　“找出那个人是谁，如果是仆人的话，把他弄走。”

　　“……嗯。” 梵清顿了下才回答。这不是他平时会下的指令。但是……也许因为……唉，算了，改日再回敬他。

　　他放开她，却始终没有放开她的左手，十指交缠紧握得关节都有些发白：“走吧，亲爱的，别让大家等太久了。”

　　像以往任何一次一样，叶氏夫妇携手出现在家族晚会上。唯一不同的是，刚进会场叶鸿彻就看见了个不速之客。

　　那是个三十上下的年轻男子，一身银灰西装配上同色系的领结，小麦肤色，剑眉飞扬，眼神犀利冰冷，异于常人的墨绿色眸子更添几分神秘色彩，引得几个年轻的叶家女眷不时偷看他。他本人却毫不在意，只在看到叶鸿彻出现时仿佛随意从吧台上端起杯鸡尾酒，向他微微一举杯。

　　“亲爱的，麻烦你先去和母亲三叔他们聊两句，我去和个朋友打个招呼几过来。” 叶鸿彻对梵清说道。

　　梵清也对此人的出现感到惊讶，亦带着好奇：Éclair□□机密事务的负责人方致臻，对常人来讲也算神龙见首部见尾的人物。雪颐居然能被他带走，也是他查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可见此人是个极为厉害的角色。也不知道雪颐现在怎么样了。可现在还不是问的时候。

　　装做不在意样随意扫过两人，梵清朝叶母方向走过去。叶鸿彻绝对是个懂物尽其用的人，从来不会犹豫把自己扔进一群豺狼中。

　　至於两个男人：

　　“看你和灵狐相处得还不错嘛。” 方致臻向好友微微一笑。

　　“Ah, indeed.” 叶鸿彻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两声，划燃香烟，浓浓抽了口才皱眉回答：“She’s a pill, pain on ass. ”

　　“那个当然，否则也就不会有魔女之称。我说你们之间的默契。”

　　“一起演了五年戏了，是傻子也该有点自觉，更何况她并不是。”

　　“噢。”方致臻涵义不明地应了声：“既然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你们再这么下去怕是不成了。但你与你继母的五年之约还有差不多一年才满。如今的情势你可有个想法？”

　　“当然，你几时看我危机当头却无力解决了？”叶鸿彻的眼睛微微眯起，目光飞速扫过叶母所在的那一大群人，眸间闪过丝危险的神情。

　　“无怪乎你让纽约部的人一直跟她和她前夫到新泽西──我怎么就没想到，作为画家她可以肆意抵赖，但若是以灵狐的身份欠了人情，她就不得不还，进而任你摆布了。三十六计之以退为进，妙啊，鸿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或者你也想借此机会恰如其分地回敬下她四年来对你的欺瞒？” 花园中不甚明亮的灯光下方致臻的佩服表情似乎很真挚。

　　只叶鸿彻怎会听不出死党这番恭维中隐含的轻讽意味？想反驳却一时找不到理由，他不易察觉地皱下眉转移话题：“少在那里给我装腔作势了，招吧，方大少爷，你把暗影组织和FBI照顾得怎样了，居然值得你一趟从法兰克福飞到纽约，然后这张万年不化的冰山脸还在我家破晚会上笑得出来？”

　　“我找到她了。”

　　“谁啊……难道你是说……浣雪！她在哪儿？现在好么？”

　　“挺好的。她现在人在希腊的别墅。”

　　“希腊？噢我想起来了，在那个你们庆祝过结婚一周年，两年前又被你买了下来的岛，叫……嗯……玫瑰岛，是不是？”

　　“Oh, thank you for remembering. ” 方致臻有些惊讶，毕竟叶鸿彻是很难对和自己无关的人和事上心的，唇角掠过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没错，是那里。”

　　“但是我想问的是，你是怎么找到她的？怎么会这么凑巧你去意大利追踪雪影就刚好找到她？”

　　“这个……她就是雪影。”

　　“什么？” 叶鸿彻吃了一下，待从好友的表情证明自己并没有听错后，他的声调又平稳下来：“……噢……噢，噢……这就是原因了。” 最后一句已是自语。

　　呷了口酒，他看方：“你确定？”并不怀疑方致臻能认出对方是否是自己失踪的妻子，只想知道他对她的身份是否确定。

　　“我在她行刺安东尼奥后抓住她的。而且她并不只是暗影的杀手，她是我们一直在查的那个暗影主人JASON背后的影子主人。除此之外，还记得那个神秘暗杀组织血门吗？它的两大杀手之一的血夜姬在八年前突然从江湖上消失，五年前仅再次现世不到两个月血门就突然间莫明其妙分崩离析了──别撇嘴，像她那样的顶级杀手重出江湖恢复训练就得三个月到半年。如果我估计没错的话……”

　　“她和JASON就应该是去向不明的血夜姬和血夜枭。” 叶鸿彻接着他的话头说下去：“天呐，致臻，你在和我讲个什么样的事啊？

　　……照现在的情势，你是必定不肯再按原定方案执行我们在南美的计划了，不过你至少得给个补救措施出来吧？”

　　“就这么更改公司的发展计划，你居然不发火反对？”方致臻皱眉问，有些不确定，毕竟叶鸿彻做起生意来和犹太人有得一拼。

　　“废话，我当然火大得很，你这么一弄把我回来前搞的开发计划都喂进垃圾桶了。不过……她是你老婆，且你又这么重视她，且你是我，嗯，哥们儿……我向来不做不可为之事。喂，你干嘛这么看我？”

　　“Thank you.” 方致臻伸手拍拍叶鸿彻的手臂，由衷地感谢朋友。

　　“……不客气。”其实看酷哥带表情的脸也满难受的。

　　“我和她谈过了。其实暗影现在也没有精力和Éclair对抗，他们一样希望达成某种协议。所以……”

　　……

　　“借美国大选之机消掉Éclair在FBI和CIA的案底，由当地势力保护的经济开发。我不觉得在结果上和之前的计划有什么区别，或者说只有更好。毕竟那些美国人你一个不注意他们就和你耍花招，但浣雪至少不会轻易欺骗我们。不，我对此完全没有反对的余地。只不过新计划里你就有得跑了。”

　　“嗯哼。不过我不介意忙点。”

　　“有她你当然不介意了。唉，我要哪天也能说这话就好了。”了然的表情在后半句变成了半开玩笑的装可怜。

　　“怎么？什么时候你也转性了想过过正常人的生活了。” 方致臻打趣他。

　　“Which for me is never. ”叶鸿彻也一笑：“你赶紧回去吧，我这里人多耳杂，说话给不相干人听见可不好。”

　　“辛，走了。车上等你。” 方致臻朝一直在身后忙碌的调酒师做了个手势，又转向他：“等你想起来，我们都见鬼去了。”

　　叶鸿彻这才认出对方原来是方致臻的助手，翻了个白眼：“说到这点我哪敢和你这个□□长大的人比──辛这小子平时看着总是副缺心眼儿的样子，没想到易容还不差。”

　　“所谓人不可貌相正是如此。”方致臻微微一笑。

　　“滚吧你。” 叶鸿彻也大笑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