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得了精神病》JR花间

1、第 1 章

　　十一月份的w市，已经是正儿八经的严冬了。

　　外面的行人都里三层外三层包的跟粽子似的，艰难的在熙攘的路上穿行。电视机里循环播放着天气预报，六到八级的妖风吹得树像吃了摇/头/丸的疯子，一个劲的对着窗边的女人扭动腰肢。

　　四姐眼神迷离的盯着窗外，橘黄色的暖光落在她放浪形骸的爆炸头上，在窗户上投下一片阴影。

　　她手指夹着一支燃烧了一半的薄荷烟，凑在嘴边吸了一口，一边抖腿，一边在缭绕的烟雾中销魂的叹息。

　　如果面前的窗不是锈迹斑斑的铁窗，而是明亮如镜的落地窗，这里也不是精神病院，而是某高档奢华的半山公寓的话，那四姐一定像某三流电影里的女主角，浑身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妖娆的笑看这薄情的世界。

　　可惜，这里不是高档公寓，生活也不是电影，所以就算她再卖弄风情，都成不了忧郁的女主角，顶多算是一个，忧郁的神经病。

　　“怎么，又在等你的杰克·萨利？”一个粗犷的女高音打断了四姐的沉思，“我不是跟你说过了，我们国家是不允许宇宙飞船随便降落的。”

　　四姐没有回头，继续抽着烟，不用看她也能猜到是谁。能把男人与女人的声音特点结合的如此巧妙的，放眼全医院，只有她们精神障碍科的主任何芳草能担当此名号。

　　只不过她不回头倒不是因为她知道说话的人是谁，而是没有勇气面对她那张见者必笑的脸。

　　何芳草这个人吧，怎么说呢，长的也不算丑，就是……很有喜感，一米六八的个子将近一百七十斤，不管你是人是神，是妖是魔，只要她往你面前这么清新脱俗的一站，保准你笑到魂飞魄散六神无主。

　　四姐经常想，我若长成她那个样子，肯定天天躲在家里门都不敢出，更别说这么颐气指使的朝人大嗓门说话了。

　　不过何主任天生脑回路清奇，注定不是凡品，死活不肯屈服于现实，没事儿就喜欢瞎捣鼓自己，在办公室里涂涂抹抹一个上午，出来后完全一只刚从面粉桶里爬出来的女鬼，还是被人打了一拳嘴角带血的那种。

　　可就是这么一个走起路来地动山摇的胖子，四姐总能忧伤的从她身上看出葛优的气质，所以她从来不敢直视她的脸，害怕自己一个憋不住笑出来惹恼了她，没收了自己四处搜刮来的香烟。

　　“没有，只是在看天罢了。”四姐低着头，掐灭了烟，开窗户通气。

　　何芳草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腮帮子上的肥肉争先恐后的往两边扩开：“药吃了吗？”

　　四姐点点头，知道她在为自己身为一介神经病居然还有闲情看天的行为而感到不屑，站起来拍拍屁股，坐回了床上。

　　何主任看她今天这么听话，没再刁难她，转身去查看二号床病人的情况去了。

　　二号病人名叫张艺童，是个十七岁的小孩，精神分裂症，据说是因为小时候受到虐待所致。长的倒是眉清目秀的，气色也很好，看起来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就是脑子有问题。

　　四姐刚住进来没多久的时候，就听人说他的智力水平只相当于九岁的孩童，而且左脑和右脑总是不协调，有时候左脑想系扣子，右脑想解扣子，所以经常会陷入在到底是穿衣服还是脱衣服的混乱之中。

　　当然，今天的他也不列外，依旧是紧紧的抓着病号服，左手跟右手打架。

　　“没什么不舒服的吧？”何主任看了他一眼，刷刷的往本子上写了两笔。

　　艺童没工夫搭理她，头也没抬，继续梗着脖子左右手厮杀。

　　何主任受了冷落，一马平川的脸上八字眉倒竖，刚想开口训他几句，结果被身后传来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

　　“主任，主任！”一个小护士上气不接下气的闯了进来，手朝门外指着，“院长，院长好像又想塞一个棘手的病人给咱们，正在办公室里登记呢，您快去瞧瞧！”

　　何芳草脸色一绿，顿时变成了人高奶大的绿巨人，忘了还要教训张艺童，把小本子往护士怀里一甩，吭吭哧哧的要去找院长算账。

　　四姐在一旁偷笑，心里暗叫一声好，巴不得来十个八个棘手的病人让何胖子好好忙活，省得她一天到晚闲的没事找自己麻烦。

　　等何芳草和小护士都走远了之后，四姐偷偷的下床把门反锁住，又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支烟，走到张艺童身边，挑着他的下巴问道：“宝贝儿，四姐想唱支歌，你介意吗？”

　　傻了吧唧的张艺童根本不知道自己被怪阿姨揩了油，朝她眨了一下眼，表示没意见。

　　四姐拍拍他的脑袋以示嘉许，然后上蹿下跳的活动一下筋骨，开始趴在窗台上一展歌喉。

　　“啊~狂风啊暴雨狂风啊暴雨，别得意，没什么了不起……”

　　门外的医生听到动静，想进来阻止她，可是门已经被锁死了，钥匙又被何主任带走，只能拼命地在门外拍门呼喊。

　　四姐得意的回头看着被踢得哐当响的铁门，朝医生竖了个中指。

　　世纪精神病院虽然是w市首屈一指的高医疗水平医院，政府的拨款和社会各界的爱心人士的资助也都没少收，但奈何坐落在市区，寸土寸金。为了节省空间，医院领导的办公室都设在病人楼的最上层，没有单独的建楼。院长的办公室正好在四姐病房的正上方。

　　此时的宁欢喜还不相信自己真的被绑来精神病院了，正在愣神，乍听楼下传来这么一阵抑扬顿挫、感情充沛的歌声，一时不知做什么反应，差点哭了出来。

　　“不是，院长你听我说啊！”他激动的想站起来，又被身边两个魁梧结实的医生按住，“我真的不是精神病啊！”

　　院长：“不承认自己是精神病，这是精神病患者的典型症状。”

　　典型个屁！宁欢喜在心里咆哮。

　　“老子是被人陷害的！林岩那个混蛋不知道从哪弄来一张假的精神病证明，想把我囚禁在这里，因为我发现了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院长把搭在鼻尖上的金丝眼镜框往上推了推，抬起眼皮瞅了他一眼，又垂下，一副快要睡着的样子：“又是一个说自己没病、被人陷害的妄想症患者，精神障碍科，抬下去吧。”

　　“什么？哎不是，等等！！！”

　　欢喜一听急了，全身上下拧的像一个打了十八个结的麻花，从拎着他的魔爪中挣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跪就跪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反正在来的路上他就已经挣扎的衣衫不整了，这会领带更是不知道歪到哪里去了，扣子被挣开，发型也乱的像个鸡窝，应该没人能认出他。

　　现在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千万不能被关在这里，否则他的后半生就都完了。

　　“院长……呜呜呜，”欢喜可怜的看着院长，又适时的挤出两行滚烫的热泪。

　　“您要相信我，我真的没病啊，您看我好不容易考了个大学熬出了头，现在终于有份正式的工作了，巴不得把青春都奉献给它，哪还有空得病啊。”

　　欢喜声泪俱下的卖惨了好一阵子，奈何人家院长是个人物，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对着欢喜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果断的朝一旁的医生下了命令：

　　“抬下去。”

　　还没等那两个医生有所动作，屋子里那乌漆抹黑的角落里，突然传来一阵桌椅碰撞的响声。

　　宁欢喜吓的一个激灵，声情并茂的哭诉戛然而止，酝酿好的台词卡在喉咙里，活生生的一只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野鸡，憋的脸红脖子粗。

　　众人的视线移过去，只见屋角那棵花里胡哨的盆栽后面，站着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男人。被大家齐刷刷的目光洗礼了一遍之后，依旧泰然自若，手里拿着一沓厚厚的文件，淡定的走了过来。

　　众人对视一眼，心里均想：这货从哪里冒出来的？

　　欢喜跪在地上，视线矮了一大截，没瞧着人脸，只看到一双能亮瞎人狗眼的白色休闲鞋，以及裁剪合身的裤腿笔挺的挽起，露出一截纤长骨感的脚踝。

　　他第一次遇到居然能把一双普通的休闲鞋穿的如此高级的人，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然后他破天荒的发现，自己竟然被一双脚踝给撩了。

　　邪门！

　　最终，这双被他惊为天人的脚如愿的走到了他的身边，站在了他和那两个医生中间。欢喜感觉到，他似乎有意的想把自己和那两个医生隔开。

　　紧接着，他听到头顶上响起一个干净低沉的声音：“既然今日院长有事要忙，那我就明天再来吧。资料我就先放在这儿了，有什么问题您尽管说。”

　　院长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看都没看一眼，顺手就把资料塞进抽屉里了。

　　谢净云没说什么，对院长略一点头，转身就走。

　　欢喜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追了过去，忍不住在心里鄙视了自己一把。这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还在这猥琐的觊觎一个男人的脚踝……醒醒吧宁欢喜！

　　但是说归说，他还是忍不住好奇，一个脚踝如此漂亮的男人到底长着一张什么样的脸，于是趁着对方在收拾东西的空档，快速的偷瞄了他一眼。

　　可就在他抬头的那一瞬间，对方正好也看了过来，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望了好半天，欢喜自料不是对手，率先举旗投降。

　　不是他怂，而是他觉得对方的眼睛里根本就没有自己，还对视个屁。而且他的眼神太冷了，有种把人拒绝于千里之外的感觉，让他很不爽。

　　不过话说回来，这双淡褐色的眼睛，他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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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杰克萨利：电影《阿凡达》男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