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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禾森与若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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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所有老师中,禾森最喜欢语文老师。他个子不大,皮肤黝黑,约莫五十来岁的样子,每次他弯腰时禾森总能望见他头顶那块稀疏的“地方”。同学们总是在课间讨论,要在那里养鱼多好,或是放羊多好云云,然后惹得一阵哄笑。然而禾森喜欢他并不是因为他头顶那块有许多“用武之处”的宝地,也不是因为他脸上时常挂着的慈父般的微笑,更不是为他上课的沉闷无聊——实话讲,那位老师的语文课真不怎样,能将语文课上的生动有趣的老师不多见,然而像他这般如此乏味无聊的老师也不多见,除了念课文念教参之外,他似乎什么都不讲,使得同学都在私下叫他“复读机”。
“哎,下节什么课啊”
“还是什么啊,复读机来了。”
尽管如此,禾森依然顶喜欢他。禾森盯着他拿粉笔的那只手发愣,想起第一节课见到他时的样子——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语文老师,今后三年,大家的语文课就将由我带了,我希望你们能珍惜这宝贵的时光,认真学习,为考上重点高中努力。。”
不知道这句似曾相识的话听了多少遍了,当其他人都翻着白眼以示抗议的时候,禾森依然挺直了腰杆,竖起耳朵听着。这种模范生的姿态她已经保持了六年了,上了初中自然更不能放松。记得小学班主任曾经说过,在课堂上要一直注视着老师的眼睛,注意力永远跟着老师。如今禾森依然这样,只是下一个瞬间,紧盯着老师的那双眸子却突然被什么闪了一下。
禾森定了定神,发现那是一枚戒指,由于座位靠后,禾森并无法看清它的款式,只知道那是一枚旧式戒指被牢牢地戴在老师的左手无名指上。
很明显,那是一枚婚戒。
顿时,禾森对这位年近半百的老人多了一份敬重。这年头里,能依然如此珍视婚姻的人不多了,更何况是一位中年人。在以后的日子里,禾森也陆陆续续听到老师提起他的太太,无一不是温柔关切的语气,这让禾森多多少少对婚姻有了些许不一样的看法。
当然,这些许的不同在她已经认定的事情面前任然是微不足道的。只是有那么一丁点星光,哪怕是残破不堪的,也总好过无边无际死气沉沉的黑暗。
从酒吧出来之后,若羌给Fiona打了通电话,告诉她自己回来了,让她放心。
挂断电话后的Fiona立刻放下手边需要加班的工作驱车赶往了她给若羌寻租的公寓。熟练地打开门,屋内昏暗,仿佛没有人一般。她踮起脚尖,推开虚掩着的卧室门,顺着满地乱丢的衣物,果然看到床上窝着的身影,透过照进窗内的月光,Fiona看清了眼前熟悉的面容,是比离开前清瘦了许多,但睡觉时爱皱眉头的习惯依然未变。Fiona曾经想尽各种办法来帮若羌改掉这一习惯,她知道若羌眉头一皱,多半表明她正经历着一场并不怎么开心的梦。她曾多次被若羌在梦中的大喊大叫惊醒,有时是在控诉着什么,像是在对某人发脾气,有时是嚎啕大哭,甚至夹带着些许抽搐,Fiona从来没有听过那么悲戚的哭声,仿佛要把人的心脏扭住,像从完全干燥的毛巾里活生生想要挤出水来般的痛楚。
然而这一切,若羌却表示从不记得。
“怎么会呢,我昨晚睡得可好了,还梦见你带我去做蛋糕,我把奶油抹你一脸呢,哈哈哈。”每次Fiona说起这事,若羌总是一脸“怎么可能”的表情和她插科打诨。
是啊,如果不是亲耳听到,Fiona也会问问自己怎么可能。那个平日里疯癫起来没完没了,永远待人一副傻乐嘴脸的若羌也会有那么声嘶力竭的时候。
一开始,她试着紧紧拥抱住睡梦中的若羌,试图安抚她的情绪,然而无论是拍打,低语亦或是亲吻,都没有任何效果。索性她们共眠的次数也不多,否则Fiona会被逼疯的。
Fiona看着床上的人,等待着她再次的喊叫,然而在床前站立了好久,今天的若羌却出奇的安静,于是她拾起散落在地上的内衣,仔细闻了闻,果然有醉酒的味道。这丫头又一下飞机就跑去酒吧。
Fiona叹了一口气,转身准备去帮若羌清洗内衣,若羌不喜欢身上有任何多余的味道,包括香水,经常对喷过香水的自己嗤之以鼻。大言不惭地说“女孩子家家的,喷什么香水,体香才是最好闻的味道。”每当这时候Fiona总要回一句“抱歉啊,大姐,我可没您那香妃转世,招蜂引蝶的体质。”然后被若羌大笑着拥入怀中。
在Fiona转身轻轻关上门的那一刻
恍惚中,Fiona听见床上的人嘴里呢喃了两个字
“禾森”
那语气,轻柔的同陌生人一般。这不像平日里若羌的语气。
禾森?Fiona想不起来若羌有哪一个朋友叫这个名字。
可能是自己听错了吧。这样想着,她悄悄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