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字成灰——陆宅》而今不多情

5、美人

　　十三
　　最近陆心字沉迷于植物，爱好是捧着书本蹲在石阶上研究花草。他拉着陆染，很正经地给他介绍这种叫一步瑶的花。
　　“从外国引进来的，可惜一年只开几天，还不好养。你看，这几株就死了。”
　　陆染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有几株蔫蔫的，叶子都枯黄了。陆染出了会神，忽然鬼使神差地问他：“你不是妖怪吗，不能救活它们吗？”
　　那一刻陆染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他看着陆心字从厚重的书本里抬起头望着自己。
　　他会怎么说？

　　十四
　　“我当然不是妖怪。”陆心字说。
　　他指着自己身后瘦削的影子：“你看，我都有影子的。”
　　荒谬。陆染想。自己这样，和那些又怕他又恨他，不得不仰仗他又诋毁他的人有什么两样。陆染自觉羞愧地移开了视线。两个人的影子隐隐约约又若即若离的，是一个暧昧的距离。陆染忽然就觉得陆心字似乎没以前那么高了。他记得自己初见陆心字的时候，对方也是秀美苍白的，可是也结实，身形板直，让年幼的自己觉得向往和亲切。
　　不大像现在这样，瘦削又孱弱，反倒是越活越小的样子。是因为病了的缘故么？
　　可这也没什么要紧的，陆心字常年不是窝着就是坐着，来见他的陆家人，要么不敢直视他，要么也不在乎他，恐怕都不在意他的高矮胖瘦罢。
　　陆染模糊地问：“你和二十年前一样，倒没怎么变过？”
　　陆心字想了一下，凑到陆染的耳边，很小声的，像在述说一个了不得的大秘密似的：“因为二十年的那个陆心字不是我呀。”
　　天上轰隆隆地打了一个雷，前一刻还是艳阳天，现在却又要下雨了。
　　福伯小步跑过来，老人家年纪大了，看不清两人之间这诡秘的氛围，大声喊：“……陆家来人了。”

　　十五
　　陆染看着自己的叔叔伯伯密密麻麻地站成一排，他从不知陆家这么多人似的，看着每个人都面如死缟，机械地重复这半年来陆家的种种安排：“......所以，去西皋的那批货，是该在清明之前发么？”
　　明明看起来是可以做陆心字父亲的年龄了，却要这般恭敬地询问陆心字的意见。
　　陆心字疲惫地掀开眼皮，看了面前的人一眼。对方脸上的肌肉抖得似乎更严重了。
　　等事情说完了，有人送过来一盆花，是陆宓。她年纪小，生的又美，美人鲜花两相映，称的黑黢黢的屋子都亮堂的几分。
　　陆心字很感兴趣的接过来，陆宓见他喜欢，也很高兴，微红着小脸，让陆心字想起了门外开的正艳的一步瑶。
　　就像前几天戏台上唱的：宝剑赠英雄，美人配名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