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可以成精呢？？？》十方陆离

6、商

　　“我再说一遍，地址是应天路104号的越青大厦，楼层应该在11层上下，有老虎，成年虎，体长约四米.....”陈乾加大音量又说了一遍，他看了一眼窝缩在电梯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保安，然后皱着眉不耐烦地继续对接线员说：“......我没报假警，也没开玩笑，你以为我是多无聊才大半夜报假警来调戏警.察？老子真没这闲心......”
　　“这特么真有老虎，我双眼视力5.0没近视！”
　　陈乾已经开始焦躁起来，他最烦躁漫长耗时的对话，不能直戳重点，你一句我一句地问来问去，浪费时间浪费生命，何况现在根本没有多少时间说话。
　　“我没喝酒、没吸.毒、没做梦......”
　　“你换人，赶紧换人接电话，X小组呢？申X小组呢？”陈乾不想再和接线的警员纠结老虎的问题，“你让申X小组的组员接电话，赶紧的！他们再不来人就等着明天新闻联播见！”
　　小张抱着胳膊，蹲坐在电梯一角，一边抖着身子一边看这个黑衣男人走来走去，他对老虎的恐惧此刻渐渐消匿下去，还十分害怕的却是眼前男人手里的那把枪。
　　天知道他经历了什么，这年头大城市的保安当得如此魔幻也仅他一位了，有哪个保安能撞上用管制枪支的？又有哪个保安能在高楼大厦里撞上老虎的？小张颤颤巍巍地捏着自己腿上的肉，虽然半夜三更，但是大腿肉痛告诉他自己没做梦。
　　似乎总算是换了人，陈乾眉头都松开几分。
　　“哟，申X小组的？好的，不废话，我这边是应天路104号，越青大厦，在11层遇到一只老虎。”
　　“人眼观测是老虎没错，特征体型符合成年东北虎，不过应该是超自然动物......” “对，大厦里有老虎，成年的。”
　　他忽然间拿开贴在耳边的手机，眉头又紧蹙在一起，“......”
　　“......你先停嘴，让我说完......”
　　“你能让我说完吗？？”
　　“它会狗叫......”
　　——“13层到了”电梯的机械女音冰冷地报出到达的楼层，原本上行的电梯已经停下来，电梯门正缓缓打开。
　　原来是小保安要查看13楼里突然黑掉的监控，当然在坐电梯的时候按下了13层的按钮，而此刻正好到达了他最先按下的那层楼。
　　13层。
　　楼道里动物肉垫的踩踏声，在昏暗的静默中异常明显。
　　陈乾反应极快，他听到声音就是一巴掌拍出去，直接拍到电梯的关门键上，然后立马按了18楼的按钮。
　　电梯门到底开了一小半，小保安透过不小的门缝，已经看见了电梯井之外的晃动的斑斓大老虎。
　　“它过来了！它过来了！！”小张尖着嗓子叫了一声，极尽力竭，他蹬着腿，死死靠在电梯的后壁上，似乎这样就能更安全一些。
　　动物的嗅觉，大概能够可怕到穿透好几个楼层闻见你身上的味道，显然这只超自然的大猫也具有这种能力，它敏锐至极的嗅觉能够捕捉到他们身上的气息，于是跟着电梯从11楼爬上了13楼。
　　对于老虎追上来的情况，陈乾意料之中。
　　他很镇定，一边用肩膀和脸侧夹住手机，一边双手握住短小的枪柄，稍一瞄准，再次向那只朝电梯奔跑过来的老虎射出灵力子弹。
　　震耳欲聋的枪响，短暂又热烈地炸开，震得陈乾身后的小保安惊叫一声，缩得更里面了。
　　可惜这一枪放空了。
　　笔直的射击路线只被它轻轻往右一跃，就简单避开，还浪费了他一枚能破开老虎防御的灵力弹。
　　电梯门此时恰到好处地关上，继续缓慢上升，它的下一个停靠点是18楼。
　　陈乾无声骂了个‘艹’字，然后对着手机听筒啧了一口，沉声对电话那头的人说：“你吵得我头疼，我要向你们领导投诉了。”
　　“很好，就这样，你别开口......”
　　“你们派人来，有超能力的那种人，要尽快，我正把它往楼顶引，天台人少，活动空间大，可以最大限度地降低损失。”
　　“已经测试出这只老虎不怕寻常枪弹了，只有灵力子弹才能伤到它，不过似乎伤害不大......”陈乾略有皱眉，他掂了掂自己的□□.枪，弹夹里只剩一枚灵力子弹了。
　　天罗剑宗灵气开光破甲弹，只要998，三发灵力子弹带回家！
　　小白这家伙不坑人，就坑钱。
　　“速度请快，我估计拖不久.......”毕竟，他也是普通人而已。
　　陈乾已经挂断电话，他盯着屏幕只看了一眼，就扔还给小张，然后撸起了外套的袖子，露出肌肉分明的胳膊。
　　小保安手忙脚乱地接过自己的手机，看这个男人双手来回掰动，发出了筋骨挤压的咔嚓声，还蹦腿摇头，分明是在做热身运动，要大干一场的样子。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颤声问：“你说、要把老虎引到18楼去？”
　　“你一个人要和它打架？”
　　“你......”
　　陈乾打断他，说：“赶紧给你们保安队里的人打个电话，让他们速度离开大厦，我可不敢保证那只老虎会不会下楼吃人。”
　　小张连连点头，慌手慌脚地打给保安队长，却发现没有人接听，他又换了个同事，却依旧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他们不接电话......”
　　“啊——！”突如其来的凄厉惨叫，直接刺入了密闭的电梯间里，惊得小张失手摔了手机。
　　“有人！有人上来了！”
　　“我记得还有人先上来的，是刘方！”
　　陈乾啧了一口，随手按停了运行中的电梯。
　　“你要干嘛？”小张紧张地问他。
　　“不要跟着我，你按一楼下去，我去......救人，”陈乾忽然轻松地笑笑，继续说：“或者是给老虎去加餐，谁知道呢。”
　　他挥了挥手，冲出了已经开门的电梯，这里是16楼。
　　陈乾知道老虎的听觉灵敏，所以他也并不打算采取小心翼翼的模式，直接大踏步地跑向惨叫的来源点，手里紧紧捏着那把只剩一枚灵力子弹的黑星手枪。
　　今天弄不好，他就能赚一枚烈士勋章了。
　　陈乾，享年32岁，因公壮烈牺牲，追为烈士？
　　可惜，他没有家人能替他领上烈士的勋章，哦，浙X小组的人应该能代领。
　　那样的话，也不错。
　　他嘴边压开一个笑来，没有一点恐惧感。
　　陈乾一脚踩上15楼湿滑的地板，差点失衡摔倒，刚从消防通道下去一层，就闻到了浓烈的血腥气，热乎的、腥甜的，直扑人脸面。
　　虽然作为缉毒刑警干了许多年，血.腥的场面也不算少见，可眼前的这副情形，还是让他忍不住反胃，好在他没吃下什么东西，此刻也吐不出来。
　　仿佛是血浆片恐怖电影的布置现场。
　　这整一片四十平米的开阔地带，喷射四散撒了一圈的红白血肉，连皮带肉粘在墙壁上的，还垂坠下殷红的血痕，堆在大理石地面的，就是血肉块和骨头渣了，一坨或者一大团，零零散散地铺开，无一不在感应灯下散发着猩红的血光。
　　这是把一个人整个撕扯开，涂了一地一墙的样子。
　　他几乎找不着一个完整的人类肢体，或者人类器.官。
　　轻微的一声响，一个东西滚到陈乾脚边，他猛地收脚才没踩中滚过来的东西，那是个瞪眼欲裂的人.头，从脖颈处不规则地断开，还露着粉红的骨茬，脑壳上破了大洞，里面的东西已经空了，所以滚动的时候发出共鸣的空音。
　　陈乾向后退了一小步，顺着人头滚过来的血路，往不远处的方向看过去。
　　消防通道的门口，黄黑斑斓的老虎安静地蛰伏在那儿，看他望过来，便呲起了牙，它下颌的黄毛全部沾染上血液，在向下滴着血水。
　　陈乾朝着老虎稳稳地举起了枪。
　　老虎抬头死盯住他，却只是示威性地低吼了一声，然后就不再有任何其他动作，转头就奔向了往下的楼梯。
　　陈乾不认为它害怕自己手里的枪才离开的。
　　小白的灵力破甲弹虽然有用，却不能对这只老虎有致命伤害，看它俨然无恙的前腿就知道，之前射中的那一枪也根本没什么大效果，它对他手里的武器，应该毫无畏惧。
　　可是它跑开了，放弃了陈乾这个明显之前激怒过自己的人，所以一定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下楼？
　　楼下有什么？
　　人，大厦里的保安，在大厦之外，还有更多的人。
　　它饿了，需要食物，楼下大片的食物显然比这个拿着武器会反抗的食物更有吸引力。
　　陈乾暗叫一声糟糕，踩着血肉飞快地奔向了15楼的电梯口。

　　苏天猛地从床上跳起来，来不及穿鞋子换衣服，匆忙跑出了自己的房间，去砸叶毅和小白的房门。
　　咚咚咚的敲门声震醒了叶毅，也震醒了趴在桌子上做作业睡着的小白。
　　“怎么了怎么了？”叶毅睡下不到三小时，顶着浓重的眼袋去问鸡窝头造型的苏天。
　　苏天一把拉住叶毅的胳膊，语速快得吓人，“快去越青大厦！陈哥有危险，大厦里的东西是老虎！”
　　“我梦见死人了！”
　　“老虎？！”叶毅的瞌睡一下子惊飞，显然被苏天的描述吓到了。
　　“对，是老虎，好大一只！它还会吃人脑子的！”梦里看到斑斓的大老虎啃食着保安的脑袋，苏天觉得整个人头皮都发痛，她比划开一个大圆圈，急道：“它一张嘴这么大！”
　　“陈哥打不过它的！”
　　“怎么办？”
　　“我梦到好多血！”
　　“陈哥受伤了，要去帮忙......”
　　“我要去申城！”
　　叶毅这才一把往回抓住苏天的胳膊，把她拎了回来，严肃道：“第一，你去时间不够，等你到越青大厦，陈乾的尸体都硬了！第二，你普通人一个，去了只是添乱！”
　　苏天醒悟过来，连连点头，然后着急地问他：“那陈哥怎么办？那么大的老虎，他根本打不过！”
　　“我看到老虎朝他扑过去了！”
　　叶毅示意苏天别急，然后一个胳膊肘捅醒他身边还迷迷瞪瞪的小白，急速对他说：“小白，你御剑去申城！”
　　小白张了张嘴，问：“什么？”
　　“到你斩妖除魔的时候了！”叶毅掐了还迷糊着的小白一把，“赶紧给我去越青大厦帮陈乾打老虎！”
　　“越青大厦在哪儿啊？”
　　“你开地图导航啊！”叶毅连忙将上缴给他的那只手机再塞给小白，“赶紧走，迟了会出人命的！”
　　小白打了个哈欠，利索地开网搜索地址，查好定位后，径直走向面朝东北的窗户，然后踢踏着拖鞋爬到了窗台上。
　　苏天愣愣地看着他闭上眼，开口默念着什么艰难晦涩的咒语，那是剑宗的御剑咒——纤细金亮的长剑随言出现，向水波一样轻轻摇曳着悬浮在窗口。
　　小白顶着夜风，从窗台上一脚踩出去，稳当地爬上那柄极细的金剑，随着他一声“走了”，嗖地一声没了人影。
　　叶毅忽然冲到窗户边，大声喊道：“你先给我开个隐身咒再走啊！”
　　修仙御剑，这才是世界背后的真相啊。
　　她对此接受良好，自己都能匪夷所思地做梦预见未来了，小白能御剑飞行显然也没什么不好理解的。
　　苏天捂了捂心口，揪着心的紧张和恐惧总算有所松动......
　　小白这么厉害，陈哥应该会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的。
　　她这么安慰自己，似乎一切都来得及。
　　“小苏啊，你再说说你梦里还看见什么了？”叶毅打算问问清楚，这么慌慌张张不明不白的，让人心里不舒服。
　　“就是一只大老虎，特别大，然后在吃人、咬人脑袋，然后是好多血.......我看见它朝陈哥扑过去了......”
　　叶毅皱着眉毛，来回搓手指，想到整个事情的奇怪点——一只冒在大厦里的老虎，绝对不是正常的东西，虽然小白这家伙是个修士，但是总归还是年纪小。
　　“老虎有什么特征吗？”
　　“很大......哦，它的尾巴，它的尾巴不是老虎的尾巴！”苏天猛然想到梦里的情景，上下划拉着手，急促地组织语言描述说：“不是那种尾巴，是那种、那种像......像牛尾巴一样的东西！”
　　“牛尾巴？”叶毅沉默了一下，心里打鼓，自己摸不准这大厦里的老虎是什么生物，妖兽、鬼兽、还是其他奇怪的物种？
　　叶毅背着手来回踱步了三四次，然后突然想到什么，摸出了自己的手机，翻找到一条叫“糖心”的联系人，打了半夜的骚扰电话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