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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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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然居早已被砸的稀巴烂,好些个瓷器茶碗都碎在地上,好在安姨娘屋子里也没什么顶好的东西,不然深棠就是看着都心疼那白花花的银子。
安姨娘、梅姨娘、叶浅荷、叶淡萝扭打在一起,乱作一团,好在深棠早有准备,带了七八个婆子并四个小厮,一群人七手八脚将他们四个分开的时候,梅姨娘嘴上还骂着好些不堪入耳的话。
深棠拣了一个没被殃及的椅子坐下,这四个人发髻散乱、衣衫不整、都挂了彩,可论起来梅姨娘叶浅荷伤得最轻、安姨娘伤得最重。深棠冷笑:“我说几位这是闹得哪一样?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泼妇骂街,悍妇撒野呢,哪里还有一丁点尚书家女眷的模样风度?”
深棠此言一出,梅姨娘立刻破口大骂:“你又算是什么东西!我论辈分比你娘都大!我儿又是你姐,你个小贱蹄子凭什么绑我们!”
深棠冷笑:“真不巧了,我竟不知我娘原配正房地位竟不如你了!”
梅姨娘说的是孙姨娘,深棠自然知道,可她如今已经在族谱上划入柏夫人名下,梅姨娘若是骂她的母亲那骂的便是柏夫人,妾室对原配嫡母不敬,那可是大罪。
不过深棠还是高估了梅姨娘,只见她面上毫无畏惧之色,瞪着一双眼怒骂:“你以为你随便把自个儿名字记在族谱上就能瞒天过海了!一个野种也想假扮嫡出小姐,我呸!”
“你……”深棠抬起手打算教训梅姨娘,却听得梅姨娘硬着脖子道:“我有了身孕,你要是敢动我回头我动了胎气饶不了你!”
缚着梅姨娘的那两个壮丁手臂僵了一下,深棠也跟着愣了,她心道,怪不得梅姨娘敢去动安姨娘,想来是仗着自己有了身孕。可即便如此,梅姨娘的话深棠也没有全信,难保梅姨娘不是随口胡诌,深棠沉吟片刻,假装欣喜道:“如此太好了,成哥去了之后,咱们叶府就只有明哥儿一个,若姨娘能再生个哥儿那可就太好了。”
深棠说欣喜自然是假的,明哥儿被老夫人放在心上还没捂热呢,就又来了一个抢明哥儿位置的,偏偏这孩子的娘还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主儿,深棠如何能放心?深棠对那两个壮丁道:“扶着梅姨娘去床上歇一会儿,梅姨娘刚才可是累着了,你们赶紧去医馆请一个大夫给梅姨娘把把脉开两幅安胎药。”
深棠这模样倒引来叶淡萝一声嗤笑,叶淡萝一脸鄙夷的看着深棠,深棠心道,想不到安姨娘这么个胆小怕事的人竟养出来这么一个一身反骨的女儿,偏还是个没脑子的反骨。
不过如今对付着梅姨娘才是要紧的,深棠决定暂且放那叶淡萝一马,她又对梅姨娘笑道:“姨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同我说,那些人参燕窝放在药房里也是闲置着,拿来给姨娘补补身子正好。”
梅姨娘立刻便摆起谱来,靠在安姨娘那半新不旧的青缎靠背引枕上捂着肚子道:“别说,我这还真饿了,刚才好像动了胎气,肚子也有点疼。”
说着,梅姨娘眼睛时不时地往安姨娘那儿瞟,深棠虽然面上不露声色,可实则早已吓出一身冷汗,心道,幸好刚才忍住了没动那梅姨娘,不然被她赖上了那还了得?
深棠立刻执笔写了个手抄给彩兰:“你快去药房拿两盏上等血燕给梅姨娘熬燕窝粥补一补。”
彩兰才去没多久,小厮就带着老大夫过来了,那老医捋了捋胡须,道:“夫人脉象如珠走盘,是喜脉。”
老医这话被各人听了后登时喜的喜忧的忧,梅姨娘自不必说,抚着肚子脸上全是得意之色,恨不得昭告全天下她有了身孕,叶府大小姐叶浅荷也连带着抬起了头。而安姨娘虽没说什么,可脸色却不大好了。安姨娘生的二小姐叶淡萝更是狠狠的瞪着梅姨娘恨不得立刻将梅姨娘生吞活剥了才好。
深棠看着这一切,忽而计由心生,她将安姨娘拉到一边,对安姨娘偷偷道:“姨娘,你看,这梅姨娘有了身孕,刚又同你有了争执,我虽然知道你受了委屈,可外一她借着这个由头非说动了胎气,那到时候咱们可就说不清了。你就先委屈两天,咱们一起给梅姨娘道个歉,服个软,我好将她送回去,免得她在这陶然居你我都不大方便。”
安姨娘脸上闪过一丝不忿,欲言又止,深棠看在眼里心中窃喜。“深棠也知道姨娘委屈,可如今哪还有旁的法子?叶府刚没了成哥儿,梅姨娘若没肚子里这个倒还好,可她如今有了身孕,这孩子可是父亲和祖母都盼着的,外一有了什么闪失,你我都脱不了干系啊。姨娘就当是为着二姐姐,委屈这么一次吧,我和姨娘一起给梅姨娘跪下赔罪,你看可好?”
“下跪?!”安姨娘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你要我给她下跪?”
“唉……”深棠面色惆怅,“若有旁的法子,我又怎么会想让姨娘给她下跪?我又怎么愿意平白无故的给她下跪?可如今她赖在这儿,若是一直不走,外一真出点什么事儿,你我怕是都难辞其咎啊。可让她走,就得让她心里舒坦,姨娘你也知道梅姨娘的性子的,不下跪赔礼,她岂会就这样离开?”
安姨娘攥着帕子的手拧成了一团,半晌,她咬牙道:“好……”
深棠再一看,安姨娘眼眶子里已经有了泪珠儿,这正是深棠想要的,她立刻便领着安姨娘来到梅姨娘面前,双双跪下道:“姨娘,深棠不懂事,给您赔罪了,安姨娘也觉着这么多年的姐妹犯不上打那么一架,您看夜已经深了,不如深棠送您回芙华院歇着?”
深棠自是不在乎这跪不跪、跪几个人的,对她来说,人若连好好活着都成了奢望,要这尊严又有何用?可有些人显然不这样看,安姨娘泪珠滚滚而下,叶淡萝看在眼里指着深棠不忿道:“你个贱人,让你掌家你就是这么主持公道的!你自己想当走狗别拉上我娘!”
深棠置若罔闻,她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安姨娘却死命拽着叶淡萝,对她低声呵斥:“闭嘴!”
叶淡萝气得要命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愤愤的瞪了深棠和梅姨娘一眼。梅姨娘虽说没脑子,却也知道最基本的一些个规矩,她是妾,叶淡萝和叶深棠到底是叶家骨肉,她能让安姨娘给自己跪下就已经是赢了,况且她先前没安耐住怒火,着实和安姨娘打了一架,如今还真的有些乏了,她可不敢用肚子里的孩子再和叶淡萝置气,便顺着台阶下了,乘着轿子回了芙华院。
“小姐,您这又是何必呢?那梅姨娘平日里没少欺负咱们,你还给她下跪。还有二小姐,你好心为她们说和,她却这样不识好歹还怨到你的头上,你又何必为了她和安姨娘出面说和?就让他们去和梅姨娘吵去好了,回头梅姨娘小产,看老夫人和老爷怎么收拾她们。”一路上,夭夭还为着深棠愤愤不平着。
深棠无奈,摸了摸夭夭的小脑袋,对她道:“你啊,我做这些可不是为了帮他们,你以为梅姨娘往日里那么作践咱们,我岂会忘了?还有那叶淡萝,以往何时把你我放在眼里?有什么好东西她都抢着,我又不是什么圣人,岂会被人欺负了还去帮别人?”
夭夭懵懂的看着她:“那小姐这么做又是为什么?”
深棠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边,示意夭夭禁声:“你个傻丫头,你之前说的那些话再别提了,我自有我的谋划。你且等着,日后便见分晓。”
梅姨娘回了芙华院才反应过来,她本是为着深棠掌了权才去找的安姨娘,未成想竟同安姨娘打了一架。她本不欲这样早让旁人知道她有了身孕,一则她年纪大了,怕胎儿不稳;二则保不齐安姨娘她们有什么龌龊心思来毒害她腹中的孩子。可如今竟骑虎难下。
“娘,你如今有了身孕,三妹妹该不会借着让你安胎的由头更握着掌家的权利不放了吧?”叶浅荷忽而想到了什么,急忙又道,“说起来,今日我看二妹妹眼里愤愤不平,安姨娘是她生母,安姨娘当着她的面给你跪下,她难保不会生出什么恨意来。咱们日后还是小心些为妙。”
梅姨娘被女儿这样一说才想起来,下午的时候叶淡萝那眼神确实十分可怖,她忽而犹疑不定,面带惊惧:“那叶淡萝若是不要命的来把我撞小产了,那我岂不白费力气怀了这孩子!”
叶浅荷叹了口气,皱眉:“娘,你都在想些什么?二妹妹若真这样做,她名声只怕是留不住了,她也落不着好。我看她若是想下手,多半会从你平日里饮食下手,尤其是每日那安胎药。”
“对对对!”梅姨娘这才想起,叶深棠有叮嘱那老医给她开了一副安胎药,还让她每日都喝。“这叶深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竟然让我每日喝那安胎药,不知怀的什么心思!”
叶浅荷又恨又无可奈何,只道:“您有空担心她怀的什么心思还不如想想法子分些掌家之权过来。可你现在怀着身孕,就算想分,也得顾及着身子,还是好好养好身子再说吧。”
母女二人正说着,门外便传来通报声,说是三小姐派了冬云带着大夫过来再给梅姨娘瞧瞧。梅姨娘只以为不过是一两个大夫,可冬云进来后身后跟了十几个大夫。
“冬云,怎么这么多医者?”叶浅荷终于忍不住问了。
冬云笑道:“姨娘有了身孕,三小姐在意得紧,把城中医馆能寻来的大夫都给寻来了,定金都付过了,三小姐说了,有他们一起照顾着姨娘和三少爷,她也就放心了。”
叶浅荷皱了皱眉:“还未生下来,是个弟弟还是妹妹还不知道呢。”
梅姨娘却对那话颇为受用,反倒是瞪了叶浅荷一眼,道:“既然如此,就让他们看看吧。”
那些医者走了后,叶浅荷却叹了口气:“三妹妹这般阵仗,怕是来者不善,你若是生的儿子还好,若是女儿,只怕……”
梅姨娘翻了个白眼,“你个乌鸦嘴!我这肚子里的就是个儿子!”
“不过……”梅姨娘想了想,“这叶深棠找来的大夫我信不过,回头让你舅舅再去找个大夫过来,可不能是叶深棠找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