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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后悔药 ...

  •   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的。
      老话说的就是有道理,嗯,绝对颠扑不破的真理。
      比如说现在,我在刮着凛冽北风的寒冷冬夜里,孤独地……给某人做夜宵。
      凌晨2点25分,夜色浓得化不开。从厨房窗子里往外看,能看见紧挨着的小路尽头,几盏破得可以当古董的灯摇摇欲坠地闪烁着,路上没了人的声息,远处城市灯火通明,却遥远得像另一个世界。时不时还有一两声野猫凄厉的嚎叫,鸡皮疙瘩赶集似的一阵阵冒出来。
      玻璃在尖啸的北风中簌簌发抖,刚推开了一丝小缝,那寒气就跟刀子似的直戳进我领子里,“阿——嚏——”,我哆哆嗦嗦地把围裙系上,感觉自己是做了孽,前两天感冒才好,这一下子,估计又得十好几天不能出门了。
      没错,我是个病秧子。从小到大,从里到外,恨不得把能犯的病全都挨个给试了一遍,不折不扣的药罐子,打几天不病一次就浑身不得劲。
      得,自作自受——在瞟一眼在十数次拆卸之下仍油腻腻的抽油烟机之后,我还是默默地把窗户推了个小缝。这玩意儿响起来连轻轨都压不住,脱缰野马也没这么疯狂,机关枪突突来突突去都比它悦耳。
      寒气搅和进烟里,敏感的鼻粘膜在这双重刺激下开始反抗,报复似的一个个喷嚏被硬憋回嗓子眼里头,忍得我眼泪汪汪的。
      不过好歹让我这睡得昏昏沉沉的脑袋清明些,不至于把盐扔粥里。
      折腾了半晌,我一边把自己从十二岁上初中第一天到现在大大小小每件事都拎出来数落数落,一边痛心疾首地发现——如果我每次都把这之前那个犯贱的二百五甩上两个耳刮子,那我大约现在应该毁容了。——然后呢?
      还能怎么着,我只能欲哭无泪地盛半碗粥、半盘菜给人端桌上。
      这是个郊区的小破别墅——确实是小,厨房里都扭不过来身。客厅和餐厅是共用的,所谓餐桌只是个稍大点的桌子,桌角还堆着几本旧书,一支线香夹在桌缝里,缓缓地抽出丝线一样的细烟,呛得人直想咳嗽。大半夜的我没敢开大灯,昏昏沉沉的夜色如饥似渴地从窗子外扑进来,压得那盏小台灯昏昏欲睡。客厅窄窄小小,几乎占了半个客厅的沙发上,一堆花里胡哨的毯子里,躺着个披头散发的人形物体,沙发边沿上垂下一只没有血色的手,若不是看那堆毯子上还有起伏,这活脱脱就应该是惊悚的凶杀案现场了。
      北方的窗子又高又小,半遮半掩地挂了个帘子,汽车偶尔往来,晦暗的灯光随着“咻”一声,在屋子里转了个圈,刚好扫在她脸上。
      这脸是个刻薄的美人脸,眼角绯红,挂了层勾人的媚意,偏偏那眼角弧度几近凌厉地挑起来,刀似的。
      我看着那张脸叹了口气。
      酒味呛得人头晕。
      “起来了小美女——”我蹲下去拍她的脸,“小美人儿?”
      这人迷迷瞪瞪地睁了睁眼,眼睛黑得跟黑豆子一样,透着点儿半真半假的醉意,我顿了一下,舔舔嘴唇,默默反思了一下自己的邪念,然后一巴掌盖住那张无时不刻在勾人的脸:“得,给您端来。”
      她嘿嘿笑了两声,醉醺醺地摇晃着脑袋,把自己摔到沙发里,大爷似的等人喂。
      我把碗筷端到沙发前的小茶几上,书啊本啊水果盘卫生纸打火机啊推到另一边去,舀了小半勺蜜到粥里,搅和匀了。正寻思着找个什么东西把这醉猫敲醒,回头一看,这人直勾勾没遮没掩地以看一种“腊肉”的眼神看着我,我心里“咯噔”一下,吓了我一跳。

      我是真后悔了,真后悔十几年前把这小崽子给路灯下捡回去,现如今……妈的我要吃后悔药!!
      ——被某人当作抱枕抱了一夜并且被压麻了半个身子的我,欲哭无泪地想掀桌砸碗。
      鼻窦炎停停来来,指不定什么时候突袭,好的吃点药,不好的时候能拖半年,根治不了,手术是不敢做,那个难受哦~昨儿晚上没留神给风吹了会儿,喷嚏鼻涕不断,又怕弄醒这货,哎呦偏偏这货缠得死紧,还喘不上气,真是够呛。
      桌上的粥早就凉成了冰块儿,等她哼哼唧唧从周公那儿唠嗑儿回来,太阳都能晒烫屁股了。
      我一把推开她:“酒醒了?洗澡去,弄得我一身酒味。”
      “我又被人灌醉了,怎么办?亲爱的周泽泽你有什么千杯不醉的神药吗!”她慢吞吞地换衣服。
      我:“姑娘,我就是个给人打针的小护士。‘’
      遂起身收拾了碗筷烫了剩饭,这姑娘已经人模人样地坐好了等吃饭,一身黑白灰职业套裙,光速画好的妆容好像杂志上的明星,丝毫不乱,简直看不出之前醉得不知西东的样子。
      “怎么着?脸上有花儿?”我摸了摸脸,低头看,勺子里残留的水中倒映一张平淡无奇的脸——这张脸,用徐知的话来说,就是能看出什么都看不出花儿来——这使当时尚且年幼的我幼小的心灵糟到了莫大的伤害。
      “没。”她囫囵吞了口粥,“你又感冒了?怎么不吃药?”
      “你还知道让我吃药?”我说,“你怎么不昨儿晚上说呢——多深情?嗯?”
      “昨儿晚上说了又怎么样?你还不是照样该睡觉睡觉?我昨天被那群孙子们灌得不省人事,还是叫别人送过来的——哎,是谁啊?”
      “那个叫夏昼云的。”我闷闷地说,“怎么着,想以身相许啊?”
      “得了您嘿,”她噗嗤一声笑出来,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欣赏我心里不舒服连带着脸上一样五颜六色的表情,“啧”了一声,一口闷了整碗粥。
      “你不去上班?”
      “我?”我收拾碗筷,悲哀地感觉到自己可能天生就是个劳碌命,“胃疼。”
      她嘻嘻笑着拎起包,神清气爽地说:“少吃辣的多喝水。我要上班了,昨天谈了个大生意,谈好了就能坐等金子砸了哈哈哈!辛苦你了小泽泽!”
      “操!小泽泽叫谁呢!”我立即抽了两本书回手砸过去。
      书页扑棱棱落地。
      “哎?那怎么叫?”她故作好奇地睁大了眼睛,脚下挪着小碎步,嘴里叼着块不知道从哪翻出来的柿饼,话说得含含糊糊,“小小泽?泽泽?泽美人……哎呦!”
      “恶有恶报。”我冷笑一声看她从门口一堆雪地靴高跟鞋棉拖里艰难地爬起来。
      刚转过身去抹桌子,忽然就听那小丫头用一种“轻声细语”的调子慢悠悠地说:“哎呦,这儿还有一包辣条呢。”
      这丫头的声音听着让我头皮一麻。
      本人平生最爱之物…..之一,没错,就是那从小学被老师谴责被警察叔叔谴责形容为“黑作坊下脚料”到内科大妈对我警告无数次再吃等死而我仍然屡禁不止的......辣条。
      脊梁柱上忽然窜上一股凉意,我一扭头,就见那姑娘一脸不怀好意,手里捏着袋什么东西,泛着点儿油光,我立刻兵不厌诈地丢下抹布去抢——
      这丫头特不厚道地让了让身子,露出身后大开的房门,楼道里灌满寒气——而此时因为势头太猛,我已经收不住脚了……已经可以想象到那种肉疼骨头疼脑仁儿疼无处不疼的悲惨后果了。
      结果人家淡定自若地一把揪住了我袖子,好吧,也许是衣角什么的,另一只手顺势一捞——靠啊这丫头哪儿来这么大力气!
      反正等我反应过来,这人已经笑嘻嘻地在我脸上啃了好几口了。
      我:“……”
      小丫头意犹未尽地咂咂嘴,放开抱着我肩膀的手,拎起大衣踩着高跟鞋“噔噔噔”跑远了,末了还回头朝我特灿烂地一笑:“再见哦我的好姐姐——”
      旁边老大娘正好拎着两根葱从楼梯转角上来,见状笑呵呵地打招呼:“哟,小泠啊。”
      我:“周小泠你丫给我站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后悔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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