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上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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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春冬四处看看，他们在食堂的西北处，周边零散几个工人吃好都上工去了。
想了想，齐春冬还是开了口试探。
“范来，你们男生是怎么想的，准备在这里做吗？”
三个男生里，范来年纪最大，也最稳重，如果他有点想法，很大程度上会影响另外两个。
范来三下两下把嘴里的包子嚼了嚼咽下去，扭头看着斜对面的齐春冬。她这问题问的挺奇怪的。
范来还没说话，陈爱芳先咋呼起来。
“齐春冬，你这问的真好笑。高材生和我们就是不一样啊，这刚到厂里呢，就想着要走啊？”
陈爱芳看不惯齐春冬的另一点就是她总能和范来搭上话，找着机会就刺她两句。以前羡慕齐春冬有妈护着，家里有个烂赌鬼爸爸，还有个弟弟，竟然还能去镇上读高中！结果现在还不是和她一样，只能出来打工。
齐春冬心里有点不耐烦，嘴角抿着。忍了忍还是准备说下去：“周边太偏僻了，除了这个厂，周边都是农田。好歹来了大城市，窝在另一个小地方，和在齐家村没啥区别。我想着做一段时间后，去别的地方见见世面。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要不要一起？”
“春冬，我们都觉得这里挺好，先做着呗。梅姨不也做了这么久。再说了，以后休息的时间，有的是机会去见世面。范来，你说是吧？”
伍兴安笑嘻嘻的勾着范来。他以为齐春冬是看上了范来，想和他处对象。一个厂子里也是可以发展发展感情，何必要折腾。
见状，齐春冬也没有多说，给齐小乐使了个眼色让她别说话。
早餐之后，马杰领齐春冬他们去到车间，给他们发了围裙和袖套。
马杰想着这些小年轻初来乍到，通常先给他们安排处理线头，简单好上手，处理坏了也好补救。
“你们就先跟着张师傅，她来安排你们工作。”交代完，马杰就走了。
马杰总是来去匆匆，看着没什么活要干，其实忙里忙外的事儿还不少。
张师傅是个烫着泡面卷的中年妇女，看着慈眉善目的，戴着副老花眼镜。身上穿着鸡心领绛紫T恤衫，下身一条蓝底白条纹西装裤，熨的直挺挺的，看着很有范儿。
用齐春冬后世的审美眼光来看，这个张师傅的搭配元素都是挺时髦的，可混一起总觉得怪怪的。随即暗暗叹了一口气，还腹诽人家的衣着打扮呢，也不看看自己。
齐春冬想起早上换衣服的时候，摸到上衣的锁边都已经洗烂破洞了，衣服整个洗的发白。索性衣服原本是枚红色的，掉了点色，看着像后世流行的暗粉色。齐春冬擅长自我安慰，自己这个老黄瓜刷了嫩漆，也算是抢先赶了时髦。
这间车间不大。靠近门口的地方堆满了箱子，里面是成捆成捆的毛线开衫。
车间里密密麻麻排着不少工作台，都是改装过的脚踩缝纫机。桌面比一般的缝纫机长且宽。现在所有的缝纫机都是翻进桌肚里，光滑的木板朝上，嵌在台子里。不少工作台都有小工伏在上面干活。这一间的小工看着都挺年轻，想来应该都是像他们一样的新手。
张师傅找了几个挨着近的工作台，安排他们坐下。齐春冬，齐小乐和陈爱芳三个姑娘坐在同一排。范来和伍兴安、齐刚坐在他们后面三桌。
张师傅给他们讲解了一下今天要做的工作。齐春冬觉得其实不难，就是把完工的毛线开衫做个出厂前的处理。第一步，剪掉一些件多余的线头。在剪的过程中，如果说有发现开线的地方，需要他们用钩针，把线钩起来，把口子缝上。全都检查无误了，就进行第二步，码齐捆扎装箱。
齐春冬这才想起来，之前看到的小工脚下的箱子都是装的毛线开衫。二十件一捆，四捆装一箱。
对于三个姑娘来说，这很容易上手，谁在家没有织过几件毛衣呀！这钩针和直接打毛衣虽然有那么一点点小差别，但总体的原理是一模一样的，况且只是需要局部加工，难不倒她们三个。倒是三个大男生，有一点有点抓瞎，这他们从来没有看到过。之前也没想过来工厂还会干这个。好在其实这工作并不难，也只是钩针锁边，没一会儿，三个男生就已经掌握了。就连中间最跳脱的伍兴安都已经可以自己独立完成。
车间里只有两台立着的风扇，齐春冬瞥了一眼，不知是要省钱还是怕弄脏出货的衣服，两台风扇离他们都有点距离。门外有两个大水桶，凉水畅饮，工人都会自备杯子，现在还不流行乐扣乐扣的杯子，不知道这个厂里哪里搞来的那么多搪瓷杯。
这年头空调还算是奢侈电器，只有老板的办公室还有几个主任的办公室有。车间里能有风扇就是好待遇了，不少车间因为工艺、产品的关系，根本不能放风扇。更别说宿舍和食堂，只有几个风扇弱弱的转着。
下午的太阳越来越晒。车间大门朝东，南北是窗，阳光照进来，车间里就像是火炉一样。
到了收工时间，齐春冬的手指被钩针压出深深一道印子，指腹也磨得发红。齐春冬那时候也是傻，没什么心眼，不知道为自己打算。第一天上工就拼命努力，惦记着马杰说的计件计费呢！
那时候的齐春冬在几乎封闭的工厂做的累死累活，还攒了大部分的工钱寄回家。等做不下去离开工厂后，一段时间都没找到做得久的工作。回齐家村又发现家里的钱都被爸爸齐山和弟弟齐富花掉了。走投无路的齐春冬没办法，和当时的男朋友回他老家结了婚，这就是另一段糟心日子的开始。
齐春冬叹了口气，看着自己纤长的手指，现在勉强算白嫩，以后也要努力，不能走以前的老路。
陈爱芳虽然尖酸刻薄，上工的时候可勤快了。齐春冬觉得陈爱芳是家里的长姐，肯定没少给弟弟织毛衣毛裤，她是六个人中上手最快，竟然也是最能吃苦的一个。从正式上工到收工，只有吃饭和上厕所的时候稍微缓口气，其他时间，她都不停手。有点粗糙的手在毛线衫不停上下翻飞，累的时候俯下身，两个手肘撑在工作台上节省力气。
齐春冬做着做着越来越熟练，因着没想要现在就拼命努力换工资，干活的时候有所保留，速度不紧不慢，只做了两箱不到。陈爱芳可不一样，她足足做了两箱半！
齐刚到下午就有点心不在焉，收工的时候做完的不多。伍兴安他手指比较灵活，干活很快，但大男孩的天性让他坐不住，也粗心大意，时不时返工。有时齐春冬听到他在后面嘟囔，东摸摸西碰碰。范来拥有这个年纪的青年少有的沉稳。看得出来他是第一次接触这种活计，做的不算快，手却很稳，几乎都没有返工的。
马杰安排他们直接进这个车间干活看似随便，其实很明智。没几天就能摸清性格，安排工作。和外来招工的不一样，这些经由“熟人”介绍来的村里人做的长久，培养的好了就多了一个技工，还便宜。齐春冬突然发现自己想问题会站在管理者的角度思考，二十年的经验多少还是对她有影响，从前的自己可不会想这么多。
吃晚饭的时候，齐小乐性格腼腆，没能和其他人说上话，继续当着齐春冬的小尾巴。
陈爱芳已经和隔壁桌的几个小姑娘打成一片。伍兴安、齐刚和范来几个大男人，也和周边的男生玩在一起。男人的友谊总是特别快，也特别容易，熟悉了就不和姑娘混一起。
齐春冬特地拉齐小乐单独坐了一桌。
“春冬，我们要不要也和他们坐一起啊？”
齐春冬顺着齐小乐扭头的方向看过去，是范来他们一桌。
“改天吧。我们今天说说姐妹悄悄话。”
齐春冬朝齐小乐挤眉弄眼，开个小玩笑之后进入正题，“小乐姐，今天一天做下来你有什么感想吗？”
“感想？春冬，你的语气好像小学语文老师给布置的作文。我觉得吧……挺好玩的呀！我也没想到，随便织几针毛线就能拿到钱。”
说到钱，齐小乐这个小丫头就眉飞色舞，半点腼腆都没有。
“今天是第一天，我们又什么都不懂的新人，领导会给我们安排点简单的工作。顺便观察我们干活，之后会给我们安排其他工作。而且以后就不会这么轻松啦，肯定是有指标的。不达标，可是会扣工钱的。”
“你懂得真多。”
齐春冬抿着嘴笑着低下头，拿筷子戳了戳餐盘里的青菜，迟迟没有下嘴。
“觉得累吗？”
“一开始新鲜劲还在的时候，觉得还挺有意思。到后来，车间里又热又闷，收工之前我都不知道怎么熬下来的，太累了。不过想一想，这样做一天就能拿到十几块！好多啊！种地累死累活一年才两块！”
齐春冬看出来了，齐小乐心里对这份工挺满意。
齐春冬突然不确定了，她有些犹豫。对她来说来富制衣厂不是一个好地方。兰安镇是个有很多工作机会的地方。就凭她后世见过的这些世面，找份更好的工作，有个更好的住处完全不是问题。攒够路费离开这个厂，孤身去找其他的工作，对齐春冬来说是现阶段最好的一个打算。可这对齐小乐也是好的吗？她会不会后悔呢？
“你是真的愿意，和我一起去其他地方打工吗？”
趁着吃饭的时候，齐春冬要和齐小乐再确定一下，让齐小乐自己做决定。齐春冬抬起头，盯着齐小乐，嘴角带着微笑，眼里却透漏出严肃。
“是啊。”
齐小乐不明白为什么齐春冬这个同村的姑娘又问了一遍，她毫不犹豫的做出回答。齐春冬一直都是齐小乐眼里的聪明人，向来会读书，人又好。一起出来打工，路上接触多了，齐小乐发现齐春冬看着温温柔柔的，心里很有主意。齐小乐就没什么想法，反正和陈爱芳合不来，要是齐春冬走了，留她一个人，加上她这慢热的性子不容易混熟，不得难受好几天啊。
得到齐小乐的回复，齐春冬安心了，些许的忐忑，也在齐小乐的肯定中消失了。
接下来，齐春冬要去找马杰谈谈工资的问题。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上工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