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六章 寻回时光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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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早过去，
春天不再回来，
夏天也将消逝，
一年年地等待。
但我始终深信，
你一定能回来，
你一定能回来。
——索尔维格之歌
士兵们的帐篷中亮着零星的灯火，这个下午的硝烟已经被风吹散，空气里只有时浓时淡的汽油味。远处的山毛榉摇曳着，像在等待一场永远不会到来的雨。隆美尔把车停在了曼施坦因的营房前，当埃里希下车的时候，在初秋的风中他感到隆美尔的身体在轻微地颤栗。
“晚安。”在注视了埃里希一会儿后，隆美尔略微低下头，扶了扶帽檐。
“晚安。”埃里希轻轻点头，月光让他文雅的面容更加柔和。
“埃里希！”在他转身时隆美尔叫住了他，“我会去柏林找你。”
曼施坦因的身子震动了一下，他慢慢转过身子，凝视着隆美尔的面容。很久之前也有一个人对他说过同样的话，但他终究没来，他就那样消失了，甚至没有留下一封信。直到二十年后重新出现在他的生命，像年少时那样握住他的手，与他一同散步，一起用餐，坐在相邻的位置看一场电影，好像他们真的是共同历经了岁月的挚友，那些年的不告而别从未发生。
“埃里希？”隆美尔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曼施坦因，他让他尴尬了么？
“好。”曼施坦因回过神来，礼貌地点了点头。他没有回应隆美尔探寻的目光，快步走进了房间。
这个夜晚曼施坦因没有入眠，他望着月光下苍白的墙壁，心中像系着一尾漂泊的舟，在暗涌的湖水里拉扯着他的心脏。几天后，当他回到班德勒大街的时候，海因茨像往常那样赶来。时光餐厅的晚餐成为了新的惯例，自那次他们分享一张床铺后，海因茨也不再每一次都赶回驻地。有时他会碰到海因茨的手掌，那双干燥的，温暖的手，贴在他的后背，隔着军装传来他的气息。
他们没有直接去往军官宿舍，埃里希仍有些公文需要处理。海因茨陪同他一起回到参谋本部，他笑着说他是班德勒大街另聘的花匠，只为参谋次长打理他窗台上的花房。这个晚上他在旧友的书桌上看到一捧欧石楠，绚烂的花朵散落在电话旁，花茎的切口依然新鲜。
“埃里希，你要把德国的原野搬进参谋本部么？”
“是埃尔文送来的，他看到窗台的玫瑰后以为我对园艺兴趣浓厚。”曼施坦因看着手中的文件，没有抬头。
“埃尔文？”
“埃尔文·隆美尔上校，我们在纽伦堡见过他，当时他用两辆坦克拦住了元首身后的汽车。”
那位纽伦堡的上校，那位让埃里希沉默的旧友。古德里安没有再说话，他注视着曼施坦因，他的埃里希。他曾经主动退出了他的生命，从那之后他的悲喜，他的生活都已与他无关。自他们重逢后，古德里安很少提起各自漂泊的那些年，他们都在德国最动荡岁月的风浪里颠簸，所有关于埃里希的过往都来自于那些零星的交谈。他的婚姻，他的家庭，他的新识和旧友。他的人生。
察觉到古德里安的静默，埃里希停下了手里的文件，抬起了头。
“你怎么了？”
“没什么，花很漂亮。”古德里安转过目光，他把欧石楠散落的枝叶收拢，走到沙发旁坐下。芬芳的气息依旧停留在他的指尖，办公室里除却花香只有沉默。
这个夜晚他们像往常那样睡在同一个房间，同一张床上。埃里希关上了床灯，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落在墙壁上，房间里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晚安。”
“晚安。”
古德里安凝视着那片月光，窗外的车灯时不时打乱了它的轮廓，照亮半个房间。
“埃里希，你睡着了么？”
“没有。”
“埃里希。”
“嗯？”
“我还是你最好的朋友么？”
曼施坦因笑出声来，“海因茨，你问这个问题让我想起许多年前那个十五岁的男孩。当我与格尔德走得近些时，那个男孩忧心忡忡问了我同一个问题。”
“这很重要，埃里希。那个男孩想再确定一次。”
曼施坦因轻声叹息，“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一直都是。”
古德里安感到他的心像一艘风暴中的船，在疾风骤雨中飘摇了数天后像一片天鹅的尾羽一样缓缓落回了初晴的海面。现在它安稳下来了，空荡荡地漂泊着，在风平浪静的海面却永远看不到岸。等到埃里希的呼吸轻柔又平稳，他握住了他的手。埃里希没有抽离，也没有握紧，他已经睡着了。
“埃里希，”他起身在他的唇上落上一个吻。“我爱你。”
这个吻无人知晓，只有那片月光看到。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寻回时光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