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E小调的悲伤（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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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么有趣，亲爱的夏利，你竟然会有一天安安静静地听别人练.琴。”
二楼的窗边，麦考夫悠闲地柱着他的黑雨伞，一只脚还嘚瑟地绕到另一只脚后面，
“我来这里整整一刻钟了，而你也一动不动地坐了一刻钟——鄙人很是好奇，你到底在听什么？”
“门德尔松，《e小调小提琴协奏曲》的第一乐章——清新的海风，伴着浪涛的轰鸣，变化出华丽的花朵——当然，你这种毫无音乐细胞的人根本听不懂。”夏洛克靠在黑色的皮沙发上，闭着眼睛，想也不想地道。
紧接着他嫌恶地皱眉：“另外，别叫我夏利！”
“我不得不提醒你：注意你的礼貌，夏利宝贝——”麦考夫面色毫无波动，不过哈德森太太的加入及时阻断了兄弟二人即将到来的争吵。
“什么花朵？哦——”房东太太正在擦拭手中的托盘，此时刚好抬起眼来，“夏洛克，我从来不知道布兰奇小姐也和你一样会拉小提琴！多么刻苦的好姑娘——拉得可真够久的了，不是么？”
“是的，我的好太太。反反复复，反反复复，她已经单曲循环了整整三个小时零四分钟了。”夏洛克睁开眼睛，“三十分钟前她拉错了一个音，短暂的停顿几秒，意味着那时她的体力就已经消耗殆尽。可她还是没有停下来，为什么。”
夏洛克从沙发上弹起来，当麦考夫不存在一般，穿着拖鞋在二楼的地板上略显烦躁地走来走去：“堪称完美的演奏，略带伤感的开始，将听者带入梦一般的世界，最后华彩乐段的技巧也一遍比一遍娴熟，音准、节奏、运弓都控制得太好——可我听不出任何情绪，任何属于她自己的情绪！”
“这不符合科学——”小福尔摩斯先生拉开窗帘，完全不理会一旁正用审视的眼神近距离观察他的自家哥哥，“对于第一次杀人来说，她太冷静了，也太镇定了。”
……这是再一次的封闭。
夏洛克紧盯着对面的窗户，仿佛看见伊娃面对着洁白的墙壁单薄地站在那里，谱子打开到那一页，却并不翻；她的下巴高高地夹着琴，左手不知疲惫地按着音，锋利的琴弦压在她指尖的茧子上，右手娴熟地运弓，柔顺的弓毛带动得松香浮起，黑色的头发波浪似地披在肩后…
却无声地流泪。
夏洛克可以想见她平静的眼神，苍白的 侧脸上干涸又沾湿的泪痕，毫无情绪起伏地动作——
只要一想到这样的画面，他就觉得自己的思维宫殿里，再也装不下其他。
……
这起案子尘埃落定了吗？毫无疑问。
但关于她？
夏洛克站在窗边一动不动，嗓音低沉 道：“The girl next door is a mistery.I know nothing about her.（我的隔壁住着一个谜一样的女孩。我自诩看穿一切，却对她几乎一无所知。）”
“我还以为几天的时间已经足够让你了解她。”麦考夫故作意外。
“No，no,no,no,no…”破天荒的，福尔摩斯先生大方地承认了这一点，“只是信息而已！无数明显到满天飞的信息，可我却丝毫无法从中捉住真相。”
他转过脸来望向麦考夫，两个人的眼神碰撞在一起，无声地较量，“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但这么做毫无用处。因为对于我真正感兴趣了的人或事，没有人能阻止。”
“然而一天不见，看似无害的布兰奇小姐就卷入了连环杀人案件。”麦考夫的声音依然不急不缓，优雅无比，“而且我不得不告诉你，她卷入得程度远比你以为的要深得多。”
“我说过了，她是在自保。”
“遗憾的是，你我都知道她不是。”
“那么为何不承认你的愚蠢，麦考夫？如果不是你用你那塞满了甜食的大脑雇了个假司机，我会早十分钟赶到现场。”
“这并不能改变你被她影响的事实，是你和她的那通电话使你丧失了判断力。你本可以在两个小时前赶回伦敦的，不是么？”
夏洛克眯起眼睛，迅速反击：“好极了！继续说说你都知道些什么，麦考夫？不如直接告诉我'詹姆斯'是谁吧！”
麦考夫看上去像是吞了一大口甜食。他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波动，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伞把，脸上的肌肉微微下垂。
“很遗憾，我并不知道，”大福尔摩斯先生平静地说道，但声调已不复优雅，“关于司机这件事……我的手下正在介入调查，目前还没有得到有价值的信息。”
夏洛克讽刺地勾起嘴角：“显然，你无能的手下们提供不了任何信息——也许它根本就是个假名，或是代号，但确实有人在幕后暗中操控着这一切——而你对此一无所知，麦考夫。甜食果然腐蚀了你的大脑，使你的智商和你的发际线一样寸寸后移。”
“说风凉话并不会令我感到愤怒，而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幼稚。”麦考夫淡漠道，“更何况比起这个——布兰奇小姐的琴声在半分钟前停止了，你猜是因为什么？”
“因为她远在中国的养父给她打来了电话，但她不会告诉他关于昨天发生的事，一个字也不会。”夏洛克在心里回答道，却一言不发地转身，随手披上风衣下了楼梯，毫无愧色地将大福尔摩斯一个人晾在原地。
……然后麦考夫听到了隔壁黑色公寓门被拍响的声音。
“伊娃！”
麦考夫微微侧头垂眼向从窗边望下去，只见自家卷毛正无理又无礼地对那扇可怜的门进行狂轰滥炸，引得街头的行人纷纷侧目，而等到布兰奇小姐打开门的那一瞬间他又一秒恢复正常，露出一个绅士无比的、友好的笑容。
麦考夫：……没眼看鸭。
然而布兰奇小姐无动于衷：“I'm fine.”
夏洛克：“No,you're not.”
伊娃微微笑了一下，眼神无奈地重复：“I'm fine.”
夏洛克冷静道：“No，You're not.”
……麦考夫把窗户关上了。
他从熨帖的西服口袋里抽出一张罕见的羊皮纸，用指尖轻轻摩挲着它上面不引人注目的魔法部的印章。
多么聪明的女孩。
这份隐秘的报告单，证实了布兰奇小姐昨天一共施了三次咒语，第一次是“除你武器”，效果为“打飞了凯瑟琳罗斯手上的左轮手枪”；第二次是“统统石化”，解释了“麻瓜碧翠丝毫无声息地中枪倒下，烛台却未能点燃汽油”；第三次是统统石化的解咒，使得“尸体被麻瓜警方检验时毫无破绽”。
如果非要让麦考夫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完美”。她将一切都处理得十分完美。
哪怕刚刚第一次开枪杀了人，站在淌满汽油的黑暗的地下室内，她依然记得用解咒善后；
就像离魔法部规定的十七岁成年还有三天，她却依然避开了“踪丝”的追捕。
大福尔摩斯调查后才得知，踪丝是一种魔法部给未成年巫师身上带着的“追踪器”，如果未成年巫师在校外施用魔法，会立刻被察觉到。但“踪丝机制”显然并不完善，如果未成年巫师和一个成年巫师呆在一起，或是在成年巫师的住所，那么魔法部就无法探测出到底是谁施了魔法，也就不会用猫头鹰发出“警告单”。
因为第一次沃森夫人本人在场，第二次和第三次是在沃森夫人的地下室，所以她成功将魔法部混淆，连一张警告单也没收到。
这么做当然有一定风险。但凯瑟琳确实曾是个女巫，所以即使她自愿掰了魔杖，愚蠢的魔法部也判定是她重新买了一根魔杖就草草了事。
若不是麦考夫有所怀疑，暗中介入此事，恐怕布兰奇小姐昨天下午真正的时间线就真的无人知晓，成了天衣无缝的谎言。
……隔壁贝克街210B的房门被关上了。
而与此同时，麦考夫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打开扫了一眼，只有一条简短的陈述句：
“案子越是扑朔迷离，我就越感兴趣。——S.H（两秒前）”
夏洛克一脚跨进伊娃的门厅，英俊的如大理石雕刻的线条罕见地松动了一秒，连同他尾梢勾起的灰蓝色的眼睛，发自真心的愉悦地扬起嘴角。
而一个福尔摩斯一旦开始，就不会停止。
他知道麦考夫知道这一点，再清楚不过。
…………
此时还没有人想到，这是Leo文森特最后一次给他的养女打国际长途。
作者有话说第41章 E小调的悲伤（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