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仍是少年》面条珺

4、卷一之搞事情

　　玧傥是聪明的孩子，我至今记得，当初周家破产，我们被逼无路，在赌桌上一局定乾坤。赢了，前仇恩怨一笔勾销，输了，我和玧傥的后半辈子任而屠宰。
　　那时他烧红的眼神，一口吐出嘴角的血渍，浅浅靠在我肩膀上抽一支半截的中华，吐出的烟圈像是海市蜃楼，滴着血的左臂染红了白T恤，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眼也不抬地掷地有声“六个点，大！”
　　那时我们比的是掷骰子，我一辈子见过玧傥最落拓不济，同时也是最男子气概的时刻，除了死前，就是那回。
　　再看眼前的人，还是可以被称作男孩子的年纪，漂亮的双眸被浮肿的眼袋遮掩，微微颓白的脸色昭示着主人心情不好。我知道这样无异于打脸的做法实在令人反感，可是，时不我待，如果可以，我也想安安静静地度过人生的叛逆期。
　　“玧傥，你才多大？这个时间你应该在学校，这儿，你来的太早了！”他毫不在意地切了声“周涟漪，别拿一副周家女主人的模样命令我，真他妈恶心！你算什么，别以为自己姓周就真是我们周家人。你他妈就是周家养的条宠物，周家喜欢你，你就是公主，那天周家不喜欢你了，你什么也不是。”
　　心房为之一颤“我是宠物还是植物，你管不着。你周玧傥要是有本事做周家当家的一脚踹我出去，那你就去做，我没二言，但你现在和我一样，屁都不是一个。少他妈的自以为是了，看我不顺眼你也得忍着，什么时候有真本事了，你再来说这句话!”
　　玧傥气的一脚踢翻案几“周涟漪！”声音之大，不断回响在包间里。我抽了下嘴角“耳朵好着呢，用不着你吼。”玧傥捏着拳头嘎嘎响“我他妈不打女人”我站起来睥睨他，扯动面皮“真不好意思，我专打你这样的男人。”
　　言毕，一脚扫过玧傥下档，对面的男孩霎时狼崽子似的抱着□□嗷嗷叫唤。我拍拍手哼一声不理会他撕心般的乍吼。“周涟漪你他妈想让我断子绝孙啊！”
　　我脸上似开了朵花“哎呦喂，我就当为周家除害了，省的生出来也是个小王八蛋还糟心。”玧傥似是从未听我说过这么狠的话，一时间抱着腿在卡坐上翻滚“你……你”，半天愣是没憋出一句话。自己下的手自己清楚，就这点力道还不至于什么。我一手揪着他耳朵“而且，我没妈了，周玧傥，你听好了，下次骂人换个新样儿的。”一把扯过地上的一件还算像样的衣服裹住他欣长的身躯拖到车上。
　　司机估计是没见过小霸王的这幅嘴脸，浑身抖着话都不利索“小姐……”
　　递给他个安心的眼神“去爸爸公司”，玧傥身板颤了几下，被我一膝盖顶回去“你姐我还没这么小气到这点儿事儿都要麻烦爸爸，当是你呢，要钱的时候才想起来家里人。”
　　黑色的兜帽遮住了玧傥的神色，挡住了他忿恨不甘的眼神，整个人像是拔了毛的豹子，窝在笼子里龇牙咧嘴。看着唬人，不过倒是安静了。
　　周继业的办公室在大楼的最里侧，我呼了口气，缓步踏上去。
　　我决定了，要和爸爸进行一场谈判，关于玧傥，关于这个熊孩子的改造工作！
　　董事长办公室内沈敬业坐在转椅上正托腮打量着手里的硬盘“老周啊，你家……”正好我推门进来打断了沈伯伯的话，爸爸笑眯眯地停下手里的钢笔“涟漪，怎么想起到爸爸这里来了。”我心里默念了一遍我才16岁，拿出小女孩乖巧卖萌的架势“爸爸，你不是说让我跟着沈伯伯学习的吗？今天没事儿就过来了啊。”
　　沈敬业一双丹凤眼笑成浅浅的缝儿“呵，就是你这小丫头啊，怎么有兴趣学这老古董的手艺啊？这东西可是熬人，别说小姑娘们，就是半大的小伙子都没那耐心。”
　　“沈伯伯，爸爸说过，万物相生，当初沈家和爸爸成功家一个靠的眼力，一个拿捏的手劲，才闯出了如今周记的半壁江山。既然是起家的东西，怎么能丢了呢，虽然现在的切割技术很是精湛，但是毕竟是在传统的手艺上创造出来的，我就想啊，万变不离其宗，创新也还得是要回归传统，从传统出发的。”
　　沈敬业大手扶在我发顶“要是你学了，发现并不能创新呢，不是浪费时间吗？”我吊着眉头，深深想了一下“嗯，那也没有关系啊，我就当做是学了一门手艺，传承咱们国家的优秀文化了，搞不好还能整个非遗文化继承人。而且沈伯伯收了个小徒弟也有好处啊，俗话说的好，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那天我爸爸惹您不高兴了，您就可以大方的使唤我，多好啊!”
　　“哈哈，老周啊，你这女儿好啊，要不考虑考虑给我做闺女吧。”
　　我几乎是立刻打着手势接口到“沈爸爸在上，请受小女一拜。”俩大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周爸拉起我摇着我“我那傻闺女哎，他给你改口费了吗就叫！”
　　我呵呵地笑跟着附和“一高兴忘了”，沈爸爸拜拜手“真是傻闺女哎。”
　　趁着这热乎劲，使出浑身解数“爸爸，你让沈伯伯教我呗。”沈伯伯乐呵着起身“得，又回去了，丫头，死精的小模样。改天上我们家去，不能就这么委屈了咱丫头啊。”
　　周爸轻点这我额头，笑“你这丫头。”我嘻嘻笑着一头扎进周爸怀里，赚足了一把小姑娘瘾。沈爸扬着眉“正好这儿还有一套以前的仪器，我下去准备下，一回让你爸带你过去。”
　　我连连应着，也不顾周爸哀怨的眼神。
　　“爸爸啊，其实我今天来找你还有一件事的。”走廊内来来往往的员工不时地停下来向周爸致敬，我双手背在身后单脚跳着跟在董事长身后，绝对也是高回头率。
　　“嗯？说说，我乖儿有什么事儿。”
　　我倒有些不好意思“爸爸，那个，有关玧傥的。”
　　“怎么，你俩又吵架了？”
　　“没有，就是……”
　　“嗯？”
　　“哎呀，就是，我希望爸爸给我一项权利可以管制玧傥，不要什么实权，就是可以停了他的卡的什么的，还有我想让玧傥转学……”
　　周爸忽然停了下来，我顿时心跳加速，背着的双手不自觉紧捏。
　　周爸目光掠过我继续前行“为什么呢？涟漪，你必须有足够的理由让爸爸相信然后才能支持你，毕竟小打小闹不至于到了停信用卡的地步吧！”
　　我可以清晰地感觉的胸膛中咚咚的心跳，猛烈的简直堪比战鼓“爸爸，如果我说是为了咱们家你会不会支持我，玧傥是下一代周家的希望，感觉现在这样下去很难立起来。”
　　“涟漪，周家的一切无论是你还是玧傥，谁有能力都可以继承，况且，你也才16岁，玧傥比你小一岁也才15岁，你们不是常说什么青春叛逆期么，就是他有什么，我还年轻，到你们继承家业的时候他也还是能改过来的，这不构成确凿的理由。”
　　背后的双手已然仅仅攥在一起，我无法向爸爸说明周家的倾颓，怎么办？那样一场浩劫除了经历过的我，任谁也不会相信，毕竟周家倒得毫无预料，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爸爸，那样时间不够，按您的说法继续再对玧傥这样放养下去，虽然可能在日后一点点纠正弥补过来，但是那要太久，未来的事情变幻莫测，谁能保证什么！”
　　周爸看着自己的小女儿，目光温和“涟漪，你想说什么？”
　　我咬咬牙“爸爸，时间不够，我想在最短的时间让玧傥接触周家的事，我想看着他成才，看着周家一代代繁荣壮大，想看着爸爸幸福快乐。”
　　“爸爸现在就很幸福，涟漪，你这么着急玧傥，是你不想继承周家的一切吗？爸爸既然让你进了周家就保你在我生时富贵荣华，你是怕以后吗？”
　　摇摇头“不是的爸爸，周家必须要玧傥来继承，他比我沉稳，处事心狠。玧傥是周家的孩子，他身上有周家亘古不变的作风，有周家人累计下来的血性，虽然现在还小，但是等他真正长大的时候，就是一把利剑，会带着周家披荆斩浪迎来新的纪元。我相信玧傥，可是现在的他只是一块毛石，不打开说也不敢保证里面是美玉还是石头。语气这样被动的等着别人待价而沽，不如主动出击，经历千锤万凿，在被评价之前先将自己打碎了。自己对自己狠点儿不必别人对子狠好么？。”
　　“这么看好玧傥？涟漪，你在轻视自己？这可不像我周家儿女的模样！”十指交握着摇头“爸爸，别看我说的一摞一摞的，其实我是有自知之明！”
　　粗粝的大手落在额头“置之死地而后生，涟漪，爸爸答应会好好想一想，毕竟放弃对玧傥的放养，也不是能一时半会儿成行的事儿但是爸爸可以先答应你停了阿傥的信用卡。”
　　我几乎是蹦起来“真的吗？爸爸你相信我？”
　　“与其相信虚无的命运，不如相信人力，爸爸愿意倾天下之力搏我女儿一笑。”
　　周爸微笑着端视我喜悦的表情“不过，把儿子交给一个还未成年的小姑娘，感觉怎么看怎么别扭啊！”我赶忙嚷道“爸爸，你答应了的，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许反悔不许反悔。”
　　周爸哈哈大笑“涟漪，那你得回答爸爸一个问题，为什么这么急着管玧傥呢？”
　　憋下一脸的闷红“爸爸，你问过了啊。”
　　“那不算，自家人没必要回答的那么官方，你今天突然提起的仓促，肯定是什么是诱发的吧！”
　　我紧了紧脸皮“那个……呵呵……那个……爸爸……嗯，玧傥，嗯……就是，嗯……”周爸促狭地盯着我，我心神一松“哎呀，人家把证据都送过来了，爸爸你还故意戏弄我。”
　　方才一进门时沈伯伯手里捏了张硬盘，只能说屁股没擦干净，丢人丢到自家人面前了。不巧，上面会所的字样露出了一角，我在会所这么大闹一通，都没有人找上门来。幕后老板怎么肯就此干休，见到沈伯伯手里的硬盘，我敢肯定是录像带，上面是玧傥的荒诞和我的胆大妄为，周爸现在都没有开口，是打算默默为我们擦屁股的吧。
　　周爸的口气带着几分气愤“嗯，玧傥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还有那几个小子，敢在我女儿面前光着靛！”
　　“哎呀，爸爸你讨厌，讨厌讨厌，讨厌”，猛地扑到周爸身上，堵住他还要接下的话，我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掩饰我自己的慌不择路与逃避。
　　我顿时羞愧的无地自容，要说起来，他女儿我还恬不知耻地坐在几个裸男面前看了一场活春宫呢。
　　周爸估计是看出了我的羞赧“涟漪，男人年轻的时候难免犯几个错误，成熟的男人永远有故事。”
　　我点点头“爸爸我知道。”
　　他拍拍我的头，相携着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