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镜哥哥略一沉思,想起方才不知打哪儿一角窥得得一段英文,扶了扶无框眼镜开口: “You say that you love rain, but you open your umbrella when it rains. You say that you love the sun, but you find a shadow spot when the sun shines. You say that you love the wind, but you close your windows when wind blows. This is why I am afraid, when you say that you love me too.” 一段英文下来,霎时正宗的伦敦腔行云流水般地从嘴里滑出来,涟漪颇有种大学听力考试的无奈。 “这样吧,你就把方才我说的那段改成诗歌得了。” 涟漪把方才回响在耳畔的一端低沉如提琴般的声音在脑中又细细过了一遍,抬眼时,淡淡开口“你说你爱雨, 但当细雨飘洒时你却撑伞相依; 你说你爱太阳, 但当日在晴空时你却向往阴凉; 你说你爱风, 但当它轻拂时你却紧紧地关上了自己的窗子; 所以当你说你也爱我,我却会为此而烦忧。” 栗子在一旁听得有趣,“这算是普通版的,妹妹来一首文艺范儿的也好应着时下的景儿。” “你说烟雨微芒,兰亭远望;后来轻揽婆娑,深遮霓裳。 你说春光烂漫,绿袖红香;后来内掩西楼,静立卿旁。 你说软风轻拂,醉卧思量;后来紧掩门窗,漫帐成殇。 你说情丝柔肠,如何相忘;我却眼波微转,兀自成霜。” 又有好事儿的在一旁起哄“来个诗经版的呢?” “子言慕雨,启伞避之。 子言好阳,寻荫拒之。 子言喜风,阖户离之。 子言偕老,吾所畏之。” 大家听得有趣,不免七嘴八舌起哄起来“七言律诗如何?” “江南三月雨微茫,罗伞叠烟湿幽香。 夏日微醺正可人,却傍佳木趁荫凉。 霜风清和更初霁,轻蹙蛾眉锁朱窗。 怜卿一片相思意,犹恐流年拆鸳鸯。” 栗子拍着大腿嚷嚷要听绝活儿“有没有离骚版的?” 涟漪喝了口水,眯着眼想了一会儿道: “君乐雨兮启伞枝,君乐昼兮林蔽日, 君乐风兮栏帐起,君乐吾兮吾心噬。” 不只是那方又传来一句“有了律诗,不能少了绝句啊,妹子,能不能改了来?” 涟漪呼了几口气,呼吸间已然成竹在胸,当下倒也勉强出口成章: “恋雨却怕绣衣湿,喜日偏向树下倚。 欲风总把绮窗关,叫奴如何心付伊。” 刚才的小姐妹还在一旁瞎起哄,直叫唤还有绝活儿没拿出来“让我们涟漪姐姐来个女汉子版的,大家听好了”: “你有本事爱雨天,你有本事别打伞啊! 你有本事爱阳光,你有本事别乘凉啊! 你有本事爱吹风,你有本事别关窗啊! 你有本事说爱我,你有本事捡肥皂啊!” 几乎是这最后一首脱口而出的瞬间,包间里笑成一片,谁能想象前面还是小家碧玉的风格,最后几乎来了个大转弯,简直是泼妇骂街的节奏收尾。 栗子笑得一口酒喷泉似的,亏得涟漪躲得快,否则殃及的绝不是眼前的桌面。 “妹妹,你真是一活宝!” “栗子,那哪儿找来的宝贝,火星来的吧!” 涟漪应境地符合“哥哥您真是火眼金睛,其实吧我是外星人,听说地球风水好,燕瘦环肥,美人都是铁饭碗,这不砸锅卖铁来了,不巧穿错了时代,路上吃的有些积食,恰巧错进了楚王宫,结果楚王好细腰,好容易饿下来了,又被刮进了唐朝,贵妃倒是凝脂白玉似的,偏偏碰见个眼神不好的金主儿。妹妹我刚卸下来一身膘,却被告知胖子是主流,一气之下喊了声窦娥冤,天宫震怒,连带着老家一块儿左迁。” 说吧,还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可惜可惜!” 栗子听得津津有味“怎么个可惜?” 涟漪呼口气儿“想当年咱故土也是位列九大家族,震慑一方,说出去也是响当当一号。可惜太阳公公老眼昏花,认了儿子才想起不是亲的,大笔一挥,骨肉天水分割,果然还是亲儿子后娘!” 栗子乐呵着“所以妹妹你是?” 涟漪拿捏着个手势“我本是冥王星一朵娇花,奈何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成了下家!”说罢,还做出了幽怨的眼神,直乐的一帮人大叹活宝。 包间里的气氛依旧热闹,陆陆续续有年轻的女孩儿进来送酒,都是一群酒囊饭袋的公子哥儿,黄段子接二连三的蹦出来,涟漪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9点半,跟妖妖打个招呼要回去了。毕竟身体是自己的,总要节俭点儿用。 结果被眼镜哥哥拉着不放“妹妹这才几点,回去也是冷被窝,再待会儿哥哥送你。” 涟漪顺势被拉到他那一侧“哥哥您是好心,可就是待会儿那也是冷被窝啊。您不能拿我跟妖妖比,人家那是温香软玉在怀,咱这穷家光棍儿可不就得早早回去钻被窝了事儿,赶明了一早上班儿,要不啊,赶明儿您就只能去天桥底下救济我了。” 那边儿一听直乐呵“嘿,妹妹你这什么公司啊?一天迟到就踹人啊?” 涟漪绞着脸颊边儿上的几根头发”可不是啊,这年头用工荒,小姑娘一大把地上赶着挤人,咱这号儿的,要不抓紧点儿,那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啊,摔死都没商量!” “尤其还是咱这没文凭的,还不就是秋后的蚂蚱,抓紧时间多蹦跶两天。” 妖妖被灌得有些多,此时也迷迷糊糊地上赶着不让走,涟漪顾不得这丫头胳膊肘往外拐,瞪了她一眼说道。 眼镜哥哥叫郑思远,眯着一双桃花眼“妹儿啊,这啥破公司啊,干脆甭去了,哥给你找个好的,今晚也蹦着急走,明儿咱就上新岗位去。” 涟漪听得笑“思远哥哥内,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呗就给安排工作,万一我是掏大粪的呢?” 思远捏着酒杯就笑“妹儿啊,就你这气质也不是干得了那活儿的人啊!你说你是干什么的 ,哥哥偌大一个汇诚国际还能安排不下你!” 涟漪听得这名字有些耳熟,细细想了想。扑哧一笑“哥哥,您最近是订购了一批非洲来的料吧?” 此话一出一屋子人眼神儿都变了,看她的神色都带着几分戏谑。思远老神在在抿了口酒,倒是真的最近刚到货了一批,也就几个哥们儿和经销商知道,这丫头好大的本事儿。“怎么妹妹有看上的?” 涟漪知晓众人的表情,摇着头挑着眉毛“您要是再不让我回去,那几块可就按时交不了货喽!” 众人不明所以,涟漪放下手头的果汁“这么着说吧,我的工作就是原石雕琢,刚巧儿,有汇诚国际属于您那一批的工作接在手头上。” 栗子一拍大腿“哎呦妹子啊,你竟然还是手艺人儿呢!” 涟漪委屈着脸“哥哥您是看我不像干这活儿的?” 栗子挑着眉“不像,怎么看怎么不像啊!妹妹你就是一家养的鸟,看不出还有这力道。” 涟漪没忍住笑了出来“哥哥,您当这是劈木头呢,得要多得的力气?” 说的一屋子人都笑“三儿,没见识了吧!”也不愧是玩得开的主儿,丝毫不见闹意。 倒是眼镜哥哥好奇“妹妹,跟哥哥说说,怎么从事这工作?”原石雕琢师,他是知道的,想来多是男孩子,鲜少有女孩儿的,一来说需要极佳的控制能力,二来还要一定的胆量与直觉。雕琢师傅们多是上了年纪的大师,火候到了,阅历也有,操刀时手稳,心静,才能出来好的作品。 但是不乏也有家传的艺人,多是几代代祖祖辈辈儿传下来的手艺,相比于高尖端的现代科技,雕琢师傅师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但是仍有传统工艺的师傅们,隐匿在世界的边边角角,只为需要的人提供服务,当然,因为数量的稀少,他们的工钱相应的也高,但是工作承担的风险也大。 想来也是,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啊!万一这一不小心下错了手,损失可就惨了。 能接下汇城国际单子的合作商,想来也是有几把刷子的,涟漪小小年纪能参与这批单子的制作,说手上没几把真功夫,他自己都不信。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让他那精明的合作商纳入来的,想姑娘看着年纪不大,绝活儿一定不少。 思远虽说年纪不大,但是经过的风雨没有一万也有八千,看着儿涟漪一副笑眯眯,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的模样“妹妹,自己人好说话,哥哥这单子是赔是赚可就靠你了。” 涟漪掩了口,笑的可人“您还真信了啊!我哪有那通天的本事,不过是分得老师傅的几块边角罢了,拿不上台面的手艺,还得请您到时候高抬贵手。” 思远不为所动,只道一声“妹妹谦虚了!” 涟漪连道几声不敢,只说“不过是靠手艺吃饭,大家赏识就多吃几碗。我入行时间毕竟短,比不上前辈们手艺精湛,只盼着多学习学习,不辱没了这门手艺。” 因着话题扯开了,一时又问询涟漪平时的工作内容,不免又是一番觥筹交错。 归去时已然夜深,霓虹闪烁,不夜城酣睡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