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心琐言》三杯吐然诺

4、第三章 小律的宠物

　　这果子的威力，实在太大，昏睡了几天，终于是醒了过来。一醒来，习惯往梧桐树上看一眼，树叶静止，枝干上除了挂着的小瓶子，什么也没有。
　　阿兜不在树上。
　　我爬起来，冲到大堂去视察工作，真是敬业啊。
　　我站在楼梯上，看见先生在柜台处整理。
　　我问先生：“这几天，有新的客人吗？”
　　先生抬头看见我，嘴角微微地扬了一下，马上又恢复了面瘫脸，道：“你醒了。”
　　我点点头，跑下楼梯，来到柜台前。
　　“你晕过去了，阿兜也不在，鉴心阁这几天都没有营业。”
　　“这些天麻烦你们照顾我了。我真是耽误了好多工作啊。”我看了一眼先生，果然还是面瘫脸，晕过去之前看到他笑一定是我看错了。
　　“不麻烦，你一直在睡觉，一点都不麻烦。”他继续面瘫道。过了一会，他抬了抬眼，“哦仙官还来看过你了，让你好好休息。”他从柜台底下掏出一个红锦盒，“呐，这是他给你的东西。”
　　哈，没想到，这老头，还记得我啊。
　　打开盒子，我差点跳起来，这是一件暗梅纹披风，穿上它法力会大大提升。虽然平常我也用不到什么法力，但是法力提升还是一件十分令人欢喜的事情啊。
　　这老头，有两下子啊，这么高级的衣服，都能弄到！看来真 是小看了他啊。
　　我正开心地端详着披风，先生指了指桌子淡淡地说：“这是我给你做的，快吃吧。”
　　今天这是刮的什么风，接二连三的惊喜扑面而来，我又要开心地晕过去了。不过还是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我咳了两下，走到桌子前，啊，这先生真是深藏不露啊，会种果树，还会做饭，阿兜要下岗了。
　　想到阿兜，阿兜去哪儿了。
　　我嘴里含着吃的，鼓鼓囊囊问先生：“先生，阿兜去哪里了？”
　　“我也不清楚，他只说要出门，已经走了两天了。”
　　吃完了一桌好吃的，我回到房间，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妆容。昏了这么多天了，刚刚头发都没理就直接跑下楼去了。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昏睡了这么些天，却没有一点病容，愈发地娇俏了。转念一想，自己怎么如此自恋，就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可是，阿兜，去哪里了呢。
　　这会，司月小仙停在我的窗户边上溜达，我换了件紫青的罗衫，躺在梧桐树上，朝她喊：“司月小仙，你知道阿兜去哪儿了吗？”
　　小仙抖了抖睫毛，动了动明亮的长袍子，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扯着尖细的嗓子，道：“鉴心小仙，你醒了？”
　　“我晕倒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那可不是，我的月宫离你的鉴心阁最近。”
　　“你这么大的腕儿，还关心我这个小仙，真是不胜荣幸啊。”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肯定是阿兜把消息放出去了。
　　司月小仙道：“我是看着阿兜很着急出门的样子，多问了两句。才知道你吃错了东西，晕倒了。”
　　这么不光彩的事，这么快大家都知道了，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阿兜！果然是你！
　　“阿兜还没回来呢。”我打岔道。
　　“他去大概是给你弄点儿仙草补补身体吧。”说罢她嗤嗤地笑起来。
　　一世英名啊，就这样被一个果子毁掉了。虽然我是小仙，但我还是需要点面子的吧。我就躺着这梧桐树上，等阿兜回来再找他算账。
　　司月可真美啊，我愣愣地看她出神。她浑身散发着幽幽的光，披着长袍子，随着姿势的变化，显露出不同的形状。
　　我正发着呆，突然肩膀被重重地拍了一下，扭头一看，阿兜正侧着身也躺在这根粗粗的枝干上。
　　“小律，你醒了！”他凑到我跟前。
　　“怎么今天每个人见到我第一句话，都是这个。你们都约好啦。”我愤愤地抬头看着他。
　　他突然停住了，良久，他压低了声音：“小律，你今天很好看。”
　　你今天很好看。他的声音不像平常那般，变得低而浑厚。
　　我看见，阿兜那微蓝色的耳朵又开始簌簌地抖动起来，他的眼睛怔怔地望着我，他离我好近，我能看见他腰间悬挂的装满仙草的香囊，发出沁人心脾，令人昏厥的味道。
　　今天的阿兜，竟然有些特别。都相处二百多年了，今天从他的眼神，到味道，都透着那么一股，一股，暧昧！对是暧昧。
　　我打了一个激灵，迅速地回过神来。
　　就在这时，月神那尖细的声音传来：“你们别忘啦，我的耳朵可是很灵光的。”
　　但他好像没有要动的样子，这是什么情况。我得想个什么办法。
　　我的身体不由向后挪了挪，碰到了身边挂着的瓶子，发出叮当一声响。半晌，从喉咙底挤出几个字：“阿兜，你……回来……了……”
　　他嘴角扬起来，黝黑的头发整齐地束在微蓝色的耳朵后面，他从晃荡的袖管里，掏出了什么，握紧着拳头，伸在我眼前。
　　“小律，你看。”他轻轻地说。
　　一个小小的蘑菇状的灵物，躺在他的手心。
　　”小律，这是给你的礼物。”
　　本来准备责怪他出卖我的话，一股脑，又全咽了回去。
　　我可真是容易被收买。
　　“你们谈情说爱，我可回去啦。”小仙慢悠悠地拖着她的长袍往月宫的方向去了。
　　“我们……没有……”话还没说完，司月小仙就走了，我瞪了阿兜一眼，他无奈地耸耸肩，却感觉一副很得意的样子。
　　我接过灵物，它躺在我的手心，蜷缩着，就像蘑菇。戴着小小的菌伞，我手一动，灵物就睁开了眼睛。
　　“阿兜，他叫什么名字？”
　　“他是菌人，还没有名字。”我和阿兜一起盯着那个小小的灵物。
　　“菌人？”
　　“菌人是一种上古的灵物，在遥远的樱露仙山才有，他的最大本领是分身，也就是一个菌人，幻化成很多菌人。别看它小，但是人多力量大，危险的时候能够帮助你战斗。”
　　“哇，这么高端的灵物，你这个小仙，从哪里搞来的？”我难以置信地问。
　　毕竟阿兜是跟我一样，仙阶和修为都不咋地的小仙。
　　“当然是，山人自有妙计了。”阿兜狡黠地一笑：“对了，小律，你给它取个名字吧！”
　　我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
　　“喂，想了这么久，想出来了吗？”
　　“既然是菌人，那就叫君君吧。”
　　“君君……这个需要想这么久吗？”他拍着我的肩膀，两个人不禁一起笑出声音。
　　我仔细端详着灵物：“为什么送这个给我？”
　　“给你……防身。”
　　“我在这里，哪有什么危险。”
　　“防患于未然咯。”
　　“嗷！”我的手掌被菌人咬了一口，一滴血从掌心流出来，好疼。
　　阿兜抓着君君的身体，对着它道：“好了，认主人完毕了。”
　　君君仿佛听懂了一样，松开了嘴巴。
　　这个小小的东西，竟然听得懂我们说话。
　　我惊讶地望着阿兜。
　　“君君是灵物，不会说话，认主人的方式是吸一口主人的血，这样，它的身体里有你的血液，就永远忠诚于你了。现在，你就是他的主人啦。”
　　原来是这样。
　　“那它真的会分身吗？”我好奇地跃跃欲试。
　　“当然了！你要不要试一试。”
　　“好啊！“我激动得手舞足蹈。
　　“君君，现在！目标！我们的先生！冲！”我兴奋地喊道。
　　“小律！！！！！！”
　　阿兜想阻止，但是已经晚了。
　　霎时间，无数分身的小君君，就如离弦之箭一般跳出我的手掌，冲进鉴心阁。
　　完了，先生！脑回路不正常的我和反应慢半拍的阿兜赶紧从树上飞下来，一进大堂，看见先生已经被一群菌人扑倒了。
　　我和阿兜面面相觑。
　　阿兜着急地拍着我，道：“快收回来！快收回来！”
　　我没想到菌人威力这么大，无数小君君围攻着先生。先生估计也是一头雾水，没有防备。
　　我赶紧说：“君君！快回来！”
　　霎时间，君君又回到了我的掌心，变成那个乖乖的蘑菇人。这君君，是吃了闪电吗？速度这么快。
　　我们看见先生从一堆小君君中站起来，故作镇定地掸掸衣服，还没等他开口，阿兜马上说：“这是我给小律的礼物。”
　　“看在小律晕了这么久的份上，我就不生气了。”先生淡淡道。
　　哈哈嘿嘿哈哈，我捂着眼睛：“先生我错了！”尴尬地笑笑。先生真是大人有大量啊。好在没造成什么损失，不然我可成了罪人了。
　　怎么会想到让先生做靶子呢，真是奇怪的脑回路。
　　大概是，他平日都不苟言笑，所以想跟他开玩笑吧。
　　不过看这样子，阿兜难道对我有意思。还是我想太多了？作为一个仙阶这么低的小仙，不应该好好工作，好好提升修行吗？还想着恋爱，真是罪过罪过。
　　不过……阿兜，还真是不错的对象啊……我这是……到了……恋爱的年纪了……也对啊仙界也要繁衍的嘛。
　　“这个礼物确实不错。好吧，就这样被你收买了……我认了。”我眯着眼睛，朝阿兜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