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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 ...

  •   “他是妖,”慕二哥微微一笑,道:“只是临出门前,我给他立了结界,免得他醒了去祸害百姓,所以如今你感受不到,他其实与凡人无异。”

      她诧异一瞬,转过身,看见青年仰面躺在榻上,沉静地望着上方,像是在凝神思考什么。

      “那你打算怎么办?”寂静半晌,容烟垂下眸,指尖轻轻搭在自己腕间,清冷的声音在屋中回响:“留下吗?还是收入封妖瓶?”

      “你觉得呢?”慕二哥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像他这样有灵识的妖怪不多,留下来做个帮手也不错。”顿了顿,“正好,我准备要离开金陵一阵子,你一个人应付得过来吗?”

      她闻言抬眸,“离开金陵?”

      “对,”慕二哥叹了一口气,将手搭在一旁的桌案上,轻轻敲着桌面,“方才你也看到了,那家派人从京城来到金陵,就是为了寻我去作法除妖,说我无论如何都必须去一趟,还说他们手里有我想要的青玉檀木镜,你知道我……”他忽然顿住话语,沉默下来。

      她没有言语,望了他半晌,“马上出发吗?”

      “是。”慕二哥笑了笑,“那家人约莫是料定了我不会拒绝,已经安排好了车马在驿站等着了。”

      她又问:“什么时候能回来?”

      “起码要个把月,”慕二哥负着手缓缓走出后屋,沉吟道:“听他们说,并非是中了妖邪蛊惑这么简单,一旦牵扯了朝堂皇权,装疯卖傻、故意谋害人也是常有的事儿,我很难断定,只有亲自看过才晓得。”

      她跟在后面,闻言微微颔首,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低声问道:“慕二哥,你知道这个世上,哪里有大片大片的婆罗花海吗?”

      周遭寂静一瞬,听见慕二哥轻轻一笑:“怎么?”

      “没什么,”她垂下眸,“我只是好奇,我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据我所知,只有云梦泽之南的菩提山上生长过婆罗花,至于人世间过了这么几百年,也不晓得是否还在了。”微微一顿,补充道:“况且婆罗花三千年一开,哪怕菩提山上有,也要等到三千年后才能再见了。”

      闻言,她像是有些怅然,没有再说什么。

      “对了,”慕二哥忽然想起一件事,“花神节将至,我不在金陵,你一个人千万要小心。”

      “花神节是什么节?”她怔了怔。

      慕二哥笑了笑,“二月初二,春回大地,万物复苏,先人在惊蛰与春分时节之间,定了其中一日为‘百花生日’,便是花神节。到了那日,万紫千红争先盛放,金陵百姓必然会白日踏青赏花,夜间在花树枝梢挂上花神灯。”微微一顿,声音沉了沉,“越是这样的日子,妖魔鬼怪纷纷出动,尤其像金陵秦淮那样风流水月之地,不说等闲妖怪,便是附近一些山头的妖王,都有可能出没其中。”

      闻言,容烟微微蹙了眉,半晌,才低声道:“我知道了。”

      寂静片刻,慕二哥诧异道:“屋里怎么有酒香?”

      “你封存多年的杏花酿被他喝光了。”她瞥了一眼后厨,“醉得不省人事,胡言乱语……”稍微顿住,她忽然想起他称自己为“本尊”,不由得有些好笑。

      慕二哥愣了一愣,但很快便一笑而过,“这只妖怪倒有点意思。”

      后屋榻上,青年静静躺在那里,呼吸匀停,明明喝了很多酒,可那面庞却不见一丝红晕,依然俊美白净。

      慕二哥站在榻边,环抱双臂,笑道:“别装了,我那酒喝了不醉人,你喝上十壶都不会醉,何况一壶?”

      青年没有反应,依然闭着眼,唇角微微上扬。

      “那壶杏花酿是两百年前,太清山上的兰生老祖赠送给我的珍品,饮了此酒可以解开一些法术较弱的封印,你既然识得这好酒,想必也不是简单的妖怪。”顿了顿,慕二哥微微一笑,“不过,我的青云斋可不是妖怪收容所,你要留下来,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

      三日之后,花神节前夕。

      傍晚时分,太阳西沉,天边渐渐阴暗下来,余晖隐没在了云头之后,乌云悠悠漫过来,将金陵城压在一片烟青色中。

      不多时,夜幕降临,便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容烟关上木窗,戴上斗笠轻纱,提了一盏青灯便要出门。

      “你要去哪儿?”一道哑黑色身影忽然挡在她面前,青年挑眉问她。

      她不理会,刚走出铺子没几步,一把青竹伞却遮在了她的头顶,身旁轻飘飘传来他的声音:“别淋了雨。”顿了顿,一本正经道:“你要去哪儿,我得跟着你,这是慕二哥说的。”

      她蹙了蹙眉,压低声音道:“慕二哥才走了不过两三日,金陵城中便有妖怪作乱。先是半夜里总有奇异的香气飘散,这几日城中又接连死人,时不时就听见哪家人哭天抢地,而且死的都是成年男子,你不觉得这很可疑吗?”

      白眉略一思索:“那究竟是什么妖怪?”

      “不知道,”她继续往前走,脚步急而快,“所以你别跟着我,今晚可能很危险。”

      “慕二哥说了,不能让你单独出门。”他依然不紧不慢地跟着她,“我要是想在青云斋待下去,就得做你的侍卫。”

      她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别给我惹麻烦。”

      天空中没有星子,连月光也是淡薄微弱的,浮云遮蔽,如同打翻了砚台,墨汁泼洒,漆黑得如同一个无底洞。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打湿了青石砖,滑溜溜的。他撑着伞走在她身边,突然间听见一声惨呼,附近一户人家传来老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我的儿啊!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你睁开眼看看娘啊!娘都给你熬好了药,你怎么就不行了……我的儿——”隐隐约约还有小孩的啜泣声。

      各家门窗紧闭,街上一个人也没有。

      容烟的脚步微微一顿,终究还是转过身去,往哭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那是一户不怎么起眼的小人家,只有一扇小小的红木门,门边挂了一个纸灯笼,上面写着“朱”,正在风中微微飘摇。

      她抬手敲了敲门,过了很久,门才在里面被慢慢打开,一个年轻姑娘来开了门,身后一个哭肿了眼睛的老妇人步履蹒跚地走出来。

      一袭白影立在夜色中,看不见斗笠轻纱下的面庞,而她身边的青年撑着伞,面庞俊美,眸中的深幽情绪涌动。

      “我是青云斋的容姑娘,”她的声音轻而缓,比伶仃的春雨更凉,“敢问……令公子可是出了事儿?能否让我进去看一看?”

      老妇人呆呆地望着她,动了动唇,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旁边的姑娘哽咽着道:“容姑娘请吧,反正我兄长也已经没救了……”

      她提起裙角迈过门槛,穿过夜色,来到那一间唯一亮着光的屋子。

      榻上躺着的男人还算年轻,二十五六岁的年纪,提灯照了照他的脸,一派鬼气森森的死相,印堂发黑,嘴唇青紫,瞪着一双空洞的眼睛望着屋顶。

      一个年仅五六岁的小孩瑟缩在一角,方才那姑娘跑进来,推搡着把他带了出去。

      “我的儿……丧妻三年了,一直未再续弦……”老妇人走了进来,哆哆嗦嗦地说道:“他就一直这么过着日子,最近这半个月以来,他经常念叨着花神节,还时不时去秦淮河夜游,一去就是那么一夜,到第二天清晨才回来,我骂过他,父亲不像个父亲,男人不像个男人,花钱去那些烟花之地寻开心……可昨天回来以后,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这个样子,我还以为他中了风,给他熬药,谁知……谁知……”再也说不下去,无力地跌坐在椅上,捂着脸哭了起来。

      容烟默然地站在那里,凝神望着那个男人,却感觉不到一丝魂魄的残留。这才死了不过一刻钟,就这么快魂飞魄散了吗?

      她隐约觉得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一只手忽然轻轻拉住了她的手腕,指尖温暖传来,他低低的声音在耳畔道:“走吧,妖怪可能还没走远。”

      她无言地看了一眼老妇人,走出了屋子。

      春夜的清寒扑面而来,风中的雨水夹杂着一种淡淡的香味飘散在夜色中,说不出是什么花香。容烟始终沉默地走在街上,白眉撑着伞走在她身边,微微偏过头去看她的神情。

      夜色越来越黑沉,周遭死寂一片,半点儿声音都没有了,弥漫在风中的香气愈发浓郁,她腕间的赢鱼泛起银光,一面焦躁不安地游动,一面急促地“啾啾”叫起来。

      一面由法力结成的半透明防御罩赫然出现在眼前,将他们包围在其中,与外界彻底隔绝开来。

      “不好!”容烟猛然顿住脚步,压低声音道:“我们进了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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