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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疯子 ...

  •   开封府辖下,中牟县。
      乌云蔽月,夜深时,万家灯火沉寂。

      打更的铜锣声游过漫漫长街,小巷阴暗处,踉踉跄跄扑出个丈高的血人。

      男人浑身是血,疯一般地奔逃在乌漆墨黑的大街上,神情惊恐近乎扭曲,仿若身后有索命恶鬼在追赶。

      然而没跑几步就“噗通”栽倒在了地面上,“谁在那里!”巡夜的官差闻声而至,警觉地抽出了腰间佩刀,“大半夜的不老婆孩子热炕头,躺街上喝西北风呢……”

      明晃晃的刀光刺得人眼睛疼,然而眼前的景象何止是刺眼,简直是作呕。灯笼照亮下,躺在街面上的男人浑身血肉模糊,肚子更是像被精密仪器解剖开来般,肠子、脏器等红红绿绿一应人体器官全暴露在外面。几个官差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哇”的一声,不约而同地吐了起来。

      等到吐得胆汁都快出来的时候,领头官差敏锐地发觉了什么:“还活着!”

      呕吐物的酸腐与人内脏的血腥纠缠在一起,夜风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濒死之际,男人喉咙里发出一阵阵古怪的丝丝声,大睁着的眼睛里血丝密布,满满都是极致的惊恐,撞见这几个官差,如同撞见大救星般眼睛里求生光芒大绽,急切地想要留下什么信息。
      疯子,那道巷子里有活剖人体的女疯子!!!
      救救他,他再也不要回到那个女疯子的手里了!!!死也不要!!!

      “他想说什么?”官差们面面相觑:“听不清楚。”办案年头最长的一个老官差探手过去,在男人血肉模糊的脖子间试探着摸了摸,深深拧起了眉:“喉咙发声的部位被人为损毁了,他说不了话。”

      声带被切断了,当然说不了。
      若是能让他说出只字片语,那她这可不就要暴露了?
      小巷鬼气森森的拐角处,女子姿态闲适而优雅,刚刚解剖完成的剖刀,猩红的人血沿刀身滑下,融于夜色,绽开一朵又一朵黑暗之花。

      如同动物对危险的第六感,男人惊恐地歪过头去:“丝丝丝丝!……”
      她在那儿!那个恐怖的女疯子在那儿!快杀了她!!!

      血肉模糊的死者,鬼气森森的夜晚,再搭配一个乌漆墨黑的小巷,这场景怎么看怎么渗人。
      官差们随着男人的视线往小巷望去,不由一阵寒气直窜后心。
      全副戒备地握住佩刀,呈防御姿势往小巷深不见底的入口逼近几步:“头儿,有东西在那里面,咱们是进,还是不进?……”

      领头的官差已经小腿肚子直打颤了,看那道小巷的入口,怎么看怎么像一张血盆大口:“进去个屁!能把这么个彪形大汉搞成这般鬼样子的,指不定是什么吃人的野兽呢!”“就咱们这小县城的小官差,进去,给人家加餐?!”“撤!撤!快撤!!!”
      “那地上这男人怎么办?”
      “管他去死!咱们先逃命要紧!”
      “他这一地肠子内脏的,你给他塞回去?先扔这儿,明早通知县令大人,叫上大家伙一起来,到时再来收拾!”

      还算识相。
      黑暗处,女子收起血淋淋的剖刀,夜色中眉目如画,绽开温柔一笑。
      官差属于朝廷隶属下的国家力量,她这个疯子,暂时还不想杀官差,跟国家机器对上。

      乌云蔽月,灯火沉寂,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这官差们逃也似的脚步声。
      没多一会儿,脚步声也没了。
      办案资历最老的一名老官差临离开前没忍住往背后望了眼,正是夜黑风高,恰逢魑魅魍魉出没时,远望街面暗沉涌动,一个被不知什么劳什子鬼怪开膛破肚的大汉,躺在大街中心绝望而惊恐地等死。
      什么疯子会用如此残忍的手段犯下如此骇人的恶行?
      前几日才刚发生孕妇被杀案,现今又冒出个活剖大汉的疯子。是巧合么?还是这两案之间有什么联系?

      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依山傍水的小县城,中牟,接下来的日子是注定平静不下来了。

      男人的喉咙又发出一阵恐怖的“丝丝”声。
      男人的救星,官差大人们已经飞也似地逃没影了。男人自己也想逃,可他已经逃不了了。疼到麻木,冷到麻木,只能绝望地躺在冰冷的石街中央。
      夜沉沉,那个女疯子摇曳着走到他面前,体态窈窕,姿态闲适,悠悠然仿若在闲庭漫步。
      她优雅的视线丝绒般滑过他被开膛破肚的腹腔,透过夜色,他甚至能感受到她发自内心的愉悦。
      她打量着他,自豪,幸福,而满脸美满,就像在打量自己的孩子。
      或者说,打量自己一手创造出的艺术品。

      依旧是小巷,幽暗,鬼气森森,时不时有觅食的老鼠攀越过枯枝烂叶,“吱吱”的,留下一连串细碎之音。
      男人的意识已经很模糊了,视线也很模糊,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
      可他到目前为止还是活着的。
      那疯女人不知道给他喂了什么汤汤药药,导致他在被开肠破肚的情况下,居然还活到了现在!
      想死都死不了!

      他听到自己的肠子拖过草丛的簌簌声,听到远方夜色中传来的打更锣声,听到渐渐远去的风声。
      那女疯子在把他往巷子深处拖。
      男人想挣扎,可他失血过多,已经没力气挣扎了。
      只能任由那恐怖的女疯子拖着他回到了那道恐怖阴森的小巷。
      小巷最深处,是她的家。
      她拖着他进到了她的家,然后又拖着他进到了那个猩红可怖的地下室,那个他最初被她开膛破肚的地方。

      女疯子,也就是丁隐,费了老大力气终于将男人搬到地下室的解剖台上。
      固定好四肢,从解剖台下的柜子里搬出一整套自制的医学解剖装备。
      捯饬半天,终于捯饬出一碗黑糊糊的汤药,掰开男人的嘴,强行灌了下去。

      男人的意识终于清醒了。
      借着烛火的余光,他看到这女疯子正在继续给他开膛破肚,继续她未完成的艺术品!
      “疯子!恶毒的女人!你是疯子!”他满眼惊惧,也满眼怨毒,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朝她嘶吼,却只发出一阵挠痒般的丝丝声。
      终于完成了自己的艺术品,男人的整个腹腔能摘下来的内脏器官都摘了下来,丁隐将这些散发着热气与刺鼻血腥气的血肉盛到一个托盘上,在男人睚眦俱裂的注视中,一点一点,全数喂了地下室的老鼠。
      “疯子又如何?阁下没看到,我很乐在其中?”

      便是真是疯子,那也是他们把她逼疯的。

      丁隐很享受地听着老鼠们咀嚼人内脏的吱吱声,将解剖器皿回归原位置的时候,她的裙裾甚至优雅地打了个圈,沐着满室血腥,像是黑暗之花在跳翩然的舞。
      然后继续整理乱七八糟的解剖器具,最后翻出了毁尸灭迹的工具。
      男人的气息又变得微弱了。
      极其微弱,气若游丝。

      丁隐抚着自己的小腹,那里曾经有个可爱的小生命,她曾经是个怀胎才三月的母亲。
      自从腹中骨肉被人活生生剖出来扔到炼丹炉里炼药,自从一年前陈州大旱全城封锁,自从她鲜血淋漓地逃出阮红堂,已经过去多久了?
      她的孩子死在了庞昱的炼丹炉里,她是升斗小民,庞昱是皇亲国戚,是当朝国舅爷。
      她没法跟国舅爷斗,只好苟延残喘,躲到这开封治下的中牟小县城里。

      可就在她想要强逼自己忘记那些血淋淋的过往的时候,这与世隔绝的中牟县,居然也出现了残害孕妇活取胎儿的恶性惨案。
      中牟县令范桐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饭桶。
      孕妇被害的案件接连发生数起,范大县令跟范大县令手底下的官差衙役却都一直束手无策。
      饭桶。一群饭桶。案件破不了,连手底下的百姓都护不了。
      孕妇被剖腹案接连发生,中牟县人心惶惶。
      为官者无用,为民者不能坐以待毙。
      于是在中牟县第三起孕妇被杀胎儿被活活剖出的恶性惨案发生后,丁隐抚着自己的小腹,暗暗下了个决定。
      她已经终生失去为人母的权利了,她体会过那种骨肉被杀的痛苦,刻骨铭心,炽烈得像是将要人活活燃成灰烬。
      她不能再让这种痛苦降临在其她姑娘身上。

      所以……

      解剖台上的大汉已经气若游丝,丁隐以一个疯子的姿态,缓缓咧开血腥的獠牙。

      欣赏着大汉猩红空荡的腹腔,犹如在欣赏一件工艺精美的艺术品。
      柔声慢语,温柔似来自遥远的梦影:“阁下对那些怀胎的姑娘剖腹取子,行残忍之事时,有没有料到,自己也会被人抓住,开膛破肚?”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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