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三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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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部设在离荣城上游的明县。虽距离荣城不远，但周遭的地形则比荣城要复杂许多。丘陵河道蜿蜒纵横，进亦可攻退亦可守，是骆师几翻勘验之后选定的上佳位置。
师部办公定在明县的县政府，会议室里聚集了整个二十八师的所有团一级干部。西安张杨二将发动兵谏，囚禁了委员长。一时间人心惶惶，朝野上下各种谣言乱飞。骆师为此特意把人聚在一起，会议时间倒是不长，统共不过一个小时，主要内容也无非是：眼下局势不明朗，大家务必保持警惕，扼制谣言，一切听上峰指令。
散会之后，顾骥遥拿起军帽戴好，刚出了会议室，戴昌宗就跟上他：“你姑姑的身体怎么样？”
顾骥遥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的营地离荣城最近，这段时间几乎天天回荣城看姑姑。昨天也是在顾家吃过晚饭才走的，到现在分开也不过十几个钟头。
“姑姑好得很呢，现在比生病之前气色更好了。”顾骥遥道。
李万三讥诮地笑一声，“赶紧娶了吧，这天天一副望眼欲穿的样子，看得我都烦了。”
“你还会用‘望眼欲穿’这种词儿？”戴昌宗脸上有些挂不住，回敬了李万三一句。
“要我说，还是你小子有福气。上一趟桐楼寨先给自己弄个媳妇，再给自己弄个姑父。是不是我们桐楼寨洞天福地一点仙气儿全让你沾去了。”李万三一条胳膊搭在顾骥遥肩膀上，还是一副土匪坐派。
顾骥遥呵笑一声，“你也会有媳妇的。”
李万三叹了口气，还想再跟顾戴两位抱怨抱怨，就见马旅长领着两个穿着风衣带着礼帽的男人截住顾骥遥。
“旅座。”顾骥遥敬礼。
马旅长干笑笑，“给你介绍两个人。”
自打曹英的事之后，马旅长跟顾骥遥之间的关系就一直很微妙。似乎崩着一条极细的丝线，一不留神就会断裂。但谁都不想就这么断，于是小心翼翼的维系着。
“那我们先走，告辞。”戴昌宗和李万三同他们客套之后开着车离开师部。
顾骥遥看着那两人，都长得其貌不扬。一个大约三十来岁，长得像个公司职员；另一个年青些，戴着黑框眼镜，像个刚毕业的学生。但看手上的茧，都是用枪的老手。
马旅长指着两个人：“这两位，傅先生和米先生是CC的同志。”
“顾团长好，德国军校毕业的高材生，我等早有耳闻。”年纪大些的傅先生摘下礼帽皮笑肉不笑的跟顾骥遥握手。
“过奖，两位好。”顾骥遥礼节性地笑着。CC的恶名，他早有耳闻，政府高官建立的一个排异组织。追查□□、也追查党内的异己份子。就像阴沟里的老鼠，谁也不知道他们会躲哪里窃听着一些什么，然后盘算和暗害些什么。
“傅先生和米先生在办一桩案子，近日里会去荣城。正好今天你在，故而我先引见一下。届时，可能会需要劳动顾团配合。”马旅长道。
“如果在荣城，那是，自然。”顾骥遥心里厌恶，但也不欲与之为敌。
“傅某人在此先谢谢顾团长。”傅先生摆着谦逊的姿态，礼帽摁在胸前向顾骥遥鞠躬道谢。
“客气了，两位要跟我一起去荣城吗？”顾骥遥指指自己的车。
“哦不，我们还有些事。等事情办完再上门讨扰。”傅先生打了个请的手势。
“那我就先告辞。”
“慢走，路上小心。”
说了几句虚头八脑的客套话，顾骥遥坐上车，轻轻打了个寒噤。
“那些是什么人？”何长生看着还站在一旁跟马旅长说着些什么的人问。
“不是什么好人。”顾骥遥看着后视镜，车子离他们越来越远，他才松了口气。
小年一溜烟的溜到楼上，将头伸进陶纾虚掩的房门，见陶纾正在收拾东西。她捡了几件细软打了个包袱。打开首饰盒想捡几件值钱的东西以后能当个盘缠什么的，一眼看到前段时间顾骥遥送她的那件绿宝石的项链。她提起来放在手掌心仔细看。宝石是椭圆形的，有大拇指的指盖大小。颜色在光下绿如春水，没有光的时候是深遂的黛青色。宝石镶嵌在白金的底托上，周边镶着一圈晶亮的碎钻。链子上在宝石坠的左右对称的各有三颗比碎钻略大的绿宝石，跟主石是同样质地。
“呀，真好看。”小年化出人形，伸手从陶纾手里抢过了项链。陶纾皱着眉头，有些生气。小年把项链戴到她脖子上。陶纾看着镜中的“自己”，她正好戴着姑姑送她的那对翡翠的耳钉，颜色与这条项链相得益彰，称得她本不好的脸色，也显出光彩来。
“什么时候有人送我这个就好了。”小年不无眼羡地盯着项链说。
陶纾扯下项链没搭理她，又放在手里摩梭了一遍放回首饰盒，拿了两件无关紧要的金饰放到包袱里。
“姐姐，你要走？”
“总是要走的。”陶纾幽幽地叹了口气。
“因为那个女鬼？”小年靠着梳妆台看着陶纾满脸的落寞。
陶纾不应，又将陆离的笔记也放进包裹，只留一本要看在放在外边。小年摁住她的手：“你被那个女鬼利用了，你可千万别任她摆布。”
陶纾苦笑了笑，推开她的手，将那个小包袱放在寻常看不见的位置。小年又化成狐狸跳到梳妆台上：“你说你原本生活在八十年之后的世界，时光倒流这种东西，若非是使用了禁术是万万不可能的。施禁术的人……喀……”
小年发出怪异的咳声，陶纾回过头就见小年从梳妆台滚落到地上，尖嘴半张着，红舌挂在嘴外，四蹄乱蹬。而它身边什么也没有。挣扎了约摸有一分多钟，小年长长的喘着气，像一条狐狸皮子那样平铺在地上。
“怎么了？”陶纾把它从地上提起来。
小年瑟瑟发抖地窜出屋子，站在门口摇着尾巴。
“你对它做了什么？”陶纾打开首饰盒，拿起玉镯。
玉镯寂寂无声。
“这小狐狸，现在是轻车熟路了。”顾骥遥从楼下上来，看着站在门前的小年笑了一声。陶纾放下玉镯盒上首饰盒，又看了下自己收拾的东西，应该不会被顾骥遥发现，这才站起身。
顾骥遥进屋，小狐狸见势也跑了进来，却没敢进里屋。顾骥遥放下公事包和带回来的东西，脱下手套和大衣，看着壁炉里的已经快熄的火，拧着眉道：“火都快熄了，你没感觉吗？”
“没有觉得很冷，所以……”陶纾搓搓单薄的肩膀，这才发觉壁炉里已经没什么火了，屋子里冷飕飕的。顾骥遥扔了几块木柴到壁炉里，用铁签捅了捅，火焰又慢慢燃了起来。顾骥遥拍拍手，看着陶纾呆站在一边，径直伸手碰了碰她的手，冰冷得像铁一样。他皱着眉头，抓着她的手，“我看你都快冻傻了，鹿平是不是没有荣城这么冷？”
陶纾把手抽了回来。
顾骥遥这才意识到，他们始终还是有隔阂的，讪笑了一声，“不好意思。”
陶纾神色疏离地看了他一眼，“没什么。”
火焰一直噼啪响着微声，屋子里终于暖和了一些。顾骥遥的眉毛跳了跳，他将手放在壁炉那里烤了烤，屋子里的气氛突然有些怪异。两人都在，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隔了好一会儿顾骥遥先打破了僵局，“这段时间没有必要的事情，尽量少外出吧。西安兵谏的事，闹得现在全国上下风声鹤唳。虽然现在已经在谈判，结果却谁也不知道，也许随时会有开战。”
“哦。”陶纾点点头。
顾骥遥看着茶几，提起特意从明县带回来的一包点心，“听说是明县那边的特产，你尝尝吧，我也不知道好吃不好吃。”
“哦。”陶纾又应了一声，慢慢拆着点心。小年也凑过头去看那点心。
“大少爷，有您的电话。”阿玉在楼下喊着。顾骥遥哦了一声，下楼去接电话。
小年跳上沙发，看着陶纾拆开点心，是明县产的一种饴糖，裹着厚厚的芝麻。陶纾木然地捏了一颗放进嘴里，嚼得却没有滋味。
“这位少爷人这么好，你要听那个女鬼的话走吗？”小年也偷了一颗边嚼边问。
陶纾摇摇头未置是否。顾骥遥又返身上楼来，拿起衣服，“我有事要出去一趟，晚上不在家吃了。让松婶也不必留饭了。”
“哦。”陶纾又答了一声，顾骥遥便行色匆匆地走了。
康婉如幽幽走到外间，小年尖叫一声跑了出去。陶纾视若不见的继续吃着东西。康婉如看着外头灰蒙蒙的天，“大概要下雪了。”
“嗯。”陶纾低低地应着，“小年刚才说话，你为什么要对她施咒术。”
“有吗？”康婉如没有回头，继续看着窗外，“就算有，也只是不想让它乱嚼舌根。”
“那关于禁术，你有没有想对我说的？”陶纾慢慢抬起头。
“没有！”
作者有话说第35章 三十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