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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君当长相忆(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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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朗现在很想再抽根烟,让辛辣呛人的烟雾充斥肺部,再狠狠吐出来。可惜不行,这里是病房,病房里病床上躺着的病人叫吴哲,一见他抽烟就皱着眉给他上身心健康课的吴哲!所以,算了。
袁朗咬咬牙,吴哲的样子不像在A人,吴哲也不是那么没轻没重的人,拿这种事A人,那就该打屁股了!看那只小狐狸变成只受了惊的小鹿,可怜兮兮地打量病房里陌生的一切,袁朗就心软了。
但是,但是——这可能吗?不像是失忆,医生也说头部没问题,又不是拍电影,难道还真是——穿越了?!
袁朗想起前阵子从吴哲那儿没收的那本盗版的《穿越文集》,然后,袁朗HLL地囧了!
个小混蛋!没收他书的时候就嬉皮笑脸,还说什么,万一哪天真穿越了当个驸马爷什么的,他得预习下,提前做好准备!你预习个P,准备个六!!个欠削的小南瓜!好的不灵坏的灵!!
吴哲现在也不好受,他明明只挨了几刀,摔了一跤,为何现在浑身散了架般动弹不得?手背上麻麻的痛,手指轻轻动上一下都牵扯得全身抽痛!
完全陌生。
在这纯白构建的,毫无美感的房间里,弥散刺鼻的奇怪味道,奇怪的摆设,奇怪的人。
从马背上摔下来,醒过来不是合该躺在营帐里?再不济,摔死了,好歹也该在勾魂地府面见阎罗。可这是个什么去处?夫子没讲过,书上没写过,袁朗也没提过……
对了,袁朗!
吴哲圆睁了眼瞪袁朗,瞪得某烂人难得地洒了几滴冷汗。
“不是袁朗……”吴哲眨眨眼,动动唇,鉴定完毕,得出了这么个结论。
袁朗觉得额角有几根筋不甚高兴,蹦了几蹦以示抗议。
发不出声,吴哲干脆只用唇语来刺激袁朗,“你可姓袁?可认识袁朗?你二人如此相像,该是亲戚无疑。你是他远房表哥?表叔?表舅?……”
袁朗磨磨牙,个小混蛋,你大爷的!!
“还是他大爷?”
袁朗一口气噎住,咳嗽了半天。
“是了,看你这模样,又咳成这样,当是他大爷无疑……也不对,你要是他大爷,那你岂不是……”
“吴哲!”袁朗终究还是没忍住,“我告诉你!我就是袁朗!不是袁朗他大爷!!”
翻个白眼,袁朗打心眼里唾弃自己。
吴哲愣了愣,“难道……我睡了已有十载?”
袁朗气结,自己什么眼神啊?愣把一吃人不吐骨头的狼看成一小白兔,还可怜兮兮?!还小鹿?!我呸!!
罢了罢了,不知者不罪,平常心平常心吧!=口=++
齐桓觉得奇怪,队长居然让他去买什么“中华上下五千年”的光盘,说是队花大人要看。害他在书店里寻了好久,最后在少儿区找到了一套DVD。怒!锄头你个娘们唧唧的,你还想考个历史学硕士怎么的?!
刚到医院,袁朗便脚底抹油溜了,吴哲躺在床上,两眼弯弯笑眯眯地看着他。齐桓觉得他这个表情有点怪,又说不上来哪怪,锄头笑得,笑得……有点像队长?!打个冷战,齐桓的后背上冒出一层细细冷汗。
也没多想,齐桓只当吴哲COS妖孽队长逗着他玩,把光盘塞到DVD机里,嘴里也没闲着:“你个娘们唧唧的,看的这什么玩意儿你!你当你小学生啊,老子在少儿区找到的碟,老子容易嘛!”
吴哲依旧笑得一脸纯良无害,只是眼中厉芒一闪而过,好似正午艳阳高照,冷不防一个炸雷。不过,齐桓在摆弄摇控器,没注意。
看了几天历史教育片,吴哲一直兴致勃勃,还学着用摇控器,他发现,那些奇怪的符号在他的脑袋里会自动翻译,只是他念不出来。
袁朗离开之前,嘱咐过他别跟人说话,只当是噪子真坏了。吴哲也发现自己的说话方式确实和齐桓不大一样,只听着,学着。齐桓照顾他这几天,他也只是笑,一言不发,齐桓也以为他确实说不出来话,直念叨他这是娘们唧唧的毛病。
吴哲也不气,心里却另有计较。齐桓是袁朗的心腹爱将,面狠心黑,一直和他没什么交情,可这几天观察下来,发现这个就是一刀子嘴,豆腐心,什么都操心又别扭的主!从前怎就没发现他如此有趣?
这几天,袁朗没过来看他,吴哲直觉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他和袁朗之间的关系也不大对劲,想问,又见不着他,心里头泛堵。
第五天的时候,袁朗来了。胡子刮了,头发也修剪过,样子清爽了许多。见着吴哲微微有些尴尬,吴哲一抿嘴笑得像个小包子。
“咳,”袁朗转身吩咐齐桓,“我替你一天,你回去洗洗歇歇。”
齐桓答应得爽快,刚出病房没几步,就又被袁朗叫住了,迎面扔给他一串钥匙。
“这是干嘛啊,老大?”齐桓不解。
袁朗搔搔头,“来的时候,把我左边第二个抽屉里最下面那本书带过来。”
等齐桓走了,袁朗才又进了病房。吴哲倚在床头,干爽温暖的阳光里懒懒打个哈欠,像只晒太阳的猫,袁朗忍不住轻笑。
谁都不说话,吴哲默默地看DVD,袁朗默默陪着吴哲也默默地看DVD。
吴哲时不时瞟一眼袁朗,目光在他身上打个转,又不着痕迹地转回来。不可否认这个人的魅力,麦子色的皮肤,扑鼻而来的阳光气息,头发很短,发丝根根直立,显得整个人很粗犷,那一身作训服似乎还带着泥土的味道。侧脸轮廓分明,很专注,很安静,可笑起来却很妖孽,像匹狼,像只黑豹,强悍又嚣张——不像他的袁朗……
他的袁朗平时一袭宝蓝色长衫,长发束在脑后,看似随便,但那一双狼眼如电让人不敢小觑,忍不住心生敬畏。上了战场的袁朗更是一身银色铠甲,威风凛凛,战无不胜!他的袁朗平时喜怒不形于色,与他独处时却会温柔似水。
比如此时,他本可以靠在一处温暖宽阔的胸膛,被强有力的臂膀用力揽着,撒个娇,换个吻,而不是只能拥着被子斜倚床头,硬梆梆冷冰冰。
吴哲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隐约猜到了什么。
天刚擦黑,齐桓就被袁朗叫回医院,一进门就扔本书过来,砸在袁朗怀里。
“你就惯着他吧!看的这什么玩意儿这!个娘们唧唧的,小心我找茬干死他我!!”
袁朗也不气,沉默,怀里抱着的俨然那本没收的《穿越文集》,吴哲一脸无辜,笑得一室暖阳。
齐桓继续絮絮叨叨,却抓了水果刀给吴哲削苹果。
袁朗翻个白眼,“不知道谁才是惯孩子的妈!齐——妈!”
齐桓咬咬牙,忍住把水果刀冲那个烂人扔过去的冲动,只是可怜了那个苹果,被齐妈同志削成了核桃!
吴哲眨眨眼,替苹果默哀。接过来象征性地啃两口,又冲齐桓笑。
笑得齐桓一肚子牢骚闷死腹中,“个欠削的小南瓜!”罢了,惯着就惯着吧,一个是惯,两个也是惯,不差再惯这一个了!
于是,吴哲不再看DVD了,改看那些恶俗的穿越言情三流小说,遇到看不懂的地方还会虚心请教齐桓,然后齐桓就咬牙切齿给他解释,再大方的附赠一句:“让你买盗版的!个娘们唧唧的!!”
吴哲已经可以下床了,每天做些简单的复健,恢复得不错。袁朗也给队员们批假准许他们来看吴哲。
许三多是第一个申请的,成才陪着他也递了假条。正好袁朗开车去医院换齐桓,顺带着捎上他俩。
许三多见着吴哲就哭,眼睛里的水阀像是被拧开了,眼泪大颗大颗停不了。吴哲眨眨眼看向袁朗。
袁朗轻咳一声:“三多啊,吴哲又不怪你,别哭了啊!成才也劝劝,哭得像个什么样子,咱老A哪能这么哭哭啼啼的?!”
许三多抹抹泪,红着眼睛看吴哲。
吴哲轻轻牵动唇角,扯出一抹温和笑意:“不怪你,三多,别哭。”声音微涩干哑,却有种让人不得不听从的魅力。
袁朗递了杯水给他,吴哲接了小抿一口。
成才皱皱眉,打量下吴哲,拍拍许三多,安慰了下。
许三多渐渐不哭了,有点不好意思,“吴,吴哲,你闷不,要不,要不我陪你说说话吧。”
成才和袁朗齐齐翻个白眼。
吴哲微笑,“好啊。”
不过是许三多讲,吴哲听,许三多讲得很慢,讲得也无非是草原五班,他的班长史今,连长高城,还有他的战友伍六一,甘小宁,马小帅……听了很多遍的成才都想敲昏他,免得他在这儿唐僧。可是吴哲听得用心,许三多讲得认真,袁朗在一旁一脸似笑非笑,成才也只有郁闷地忍耐。
许三多一直讲,吴哲偶尔插个一两句,就这样一直讲到夕阳西下,天边挂上晚霞,空气也有些微凉,袁朗才催他们回去。成才开袁朗的车回基地,袁朗留下陪吴哲。
病房里没开灯,大朵的火烧云投影在洁白的墙壁上,留下一室暧昧的晕红。
“许三多是个好兵,”吴哲轻轻地说,“认识他很高兴。”
“恩,踏实,不焦躁,我器重他。”袁朗站在窗边,看窗外的日头西斜,慢慢隐没睡去。
“谢谢,我知道了很多,许三多给我讲的不止是故事,我也学了很多。”吴哲扬头看那个男人,笼罩在晚霞里,镀了一圈灿金色的光晕。这个男人用心良苦,看似无心,却又是经过精心安排。他没见过许三多,成才,这一下午工夫却像原来的吴哲一样与他们熟稔,通过许三多絮絮的讲述,又知道了很多,例如高城史今伍六一,他们这一世的经历另他不由唏嘘。
“吴哲。”
“恩?”
“你真的明白了吗?”
吴哲扬扬手中的书,“如果你要说的是这个,那么我明白了。”状似不在意,可语气中却透出难掩的落寞。
“这对你来说可能不公平,可能危险,但我不希望就这样放弃一个好兵,我不知道你这次穿越会持续多久,但我知道,在这期间,你,我们肯定要经历危险,生命危险!”
“恩,我理解,我是个军人,上战场自然是生死相搏。”
“那么,我问你,你想留下吗?留在老A?”
吴哲沉默,袁朗也不说话,似能听到彼此绵长的呼吸。
半晌,一个干净清澈的声音回荡在病房内:“您不觉得我无权替吴哲做决定吗?为何不等吴哲回来亲自己问他?”
袁朗哑然失笑,却松了口气,又走回他病床前,胡撸一把小孩儿的脑袋,“小混蛋,白话文学得挺快啊!”
“那是自然!小生天赋异禀,兰质惠心,区区小事何足道哉!”
袁朗黑线,又“噗哧”一乐,“个小混蛋,你要学的还很多!!”
转头望向已然黑下来的天幕,袁朗长吁口气。
“常相守,果然是个考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