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才是真爱神》乌鸦乌鸦

8、第08章

　　凌晨两点，莫未的庆功宴圆满结束，宾客都走光了，只有工作人员在打扫残局。这里必须在天亮前恢复成以前的公园。
　　莫未虚脱地靠墙坐着，呆呆望着别人扫地。
　　维予在他身边坐下，递过一瓶橙黄色的水。两个人肩并肩坐着，各自喝水，半晌都没人说话。
　　最后，莫未打破了宁静：“有个画家追随者是不错，成为男朋友就糟糕了，对吧？”
　　维予没有回答，他根本没资格回答这种问题。

　　凌晨两点。
　　棘树把伊娜送到宿舍楼下。伊娜左顾右盼不肯下车，手指缠着提包的袋子，有点期待地等着。棘树装作会意，下车，绕到伊娜那边，给她打开门。伊娜仍然坐在椅子上不动。
　　“好了好了。这么晚，回家吧。”棘树抓着她的手腕把她拉下来。
　　棘树把伊娜留在路边，绝尘而去。伊娜气鼓鼓地上楼。
　　半小时后，伊娜换了件黑色运动外套，戴上帽子，从宿舍的防火楼梯走到楼下。她轻巧地抬着一辆折叠型自行车。到了楼下，她打开自行车，骑上就走。整个过程没有一点声音。
　　伊娜骑着自行车又回到校园。她穿过校园，来到南侧的商业街，绕到商店的背面，沿着小巷一路前行。她非常确定，一路上没有人注意到她，更没有人跟着她。
　　到了一家店后门，伊娜下车，用钥匙打开后门，把自行车也搬进去。关门前，她始终小心提防，确定这条街没有一个人。
　　她把自行车靠墙放，走过后门走廊边堆放成一面墙的饮料，穿过厨房，一直走到前面迎客的地方。关店一小时后，这里一个客人都没有，只有一个酒保在清点货物。
　　伊娜一屁股坐到吧台角落的椅子上，拍拍桌子：“威士忌，什么都不加。”片刻之后，一个画着蓝猪侧面剪影的杯垫放到她面前，然后上面放上猪剪影的杯子。
　　伊娜喝了一大口：“嗝——刚才只能看别人喝，憋死我了！”
　　她把一个亮晶晶的东西甩在吧台上：“我说我能行吧。”

　　酒保拿起水珠形的项链看了一下，又放回她面前：“竟然被你过关了。”
　　伊娜得意地格格笑着，把项链放在手指间把玩。她干喝了几口，脸色微红，用手一撑踩上自己的椅子。她像猫跳上篱笆一样，轻盈地爬上吧台，用手和膝盖撑着爬来爬去，肆意翻找吧台里面的东西。
　　她终于找到一个木匣子，高兴起来，两个手指一推一拨，从里面抽出一只细长的雪茄。伊娜扫视整个桌面，只找到一个冰锥，她顺手抄起冰锥，瞄准了一下——她在半醉中，以为自己只花了零点几秒瞄准，实际上她斗着眼睛瞄了半天——一旦瞄准，电光火石之间，冰锥穿过雪茄尖端，削出一个漂亮的平面。
　　伊娜叼着雪茄，像猫一样从桌子上爬回来，在酒保面前停下，前牙咬着的雪茄在他眼前上下抖动，示意他做点什么。
　　看着整个过程的酒保已经不太高兴了，这时候强压着怒火用指尖敲着桌面，然而伊娜丝毫没有察觉。她本来就对别人的情绪不敏感，这时候更是沉浸在自己是世界第一美女的幻想中，根本没捕捉到酒保的动作细节。
　　仅仅因为不能这样僵持下去，酒保还是拿起打火机，点上了伊娜的雪茄。伊娜跳回自己的椅子，吐出一口烟雾。
　　酒保欲言又止了半天，决定再唠叨几句。他说：“你很容易得意忘形，要更小心一点。”
　　“知道了，老妈。”
　　酒保气得嘴都歪了，继续说：“根据别人观察，你的走路速度还是太快，还有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甩包！不要甩包！为什么你控制不住自己？”
　　伊娜一口一口喝着酒，想赶快喝完走人，这家伙太烦人了。
　　“你上次去逛街是什么时候？收包裹是什么时候？你打算怎么给别人解释你多了那么多新衣服？”
　　“哪有人会问这种事？”
　　“他们会想！你必须经常去逛街！这是规定！这有什么难的？你给我解释一下，一周去买两三次衣服有什么难的？”
　　伊娜正想反嘴，突然听见“砰砰”敲玻璃的声音。伊娜吓得跳起来，她紧张地回头看，从她所在的地方看不到临街的玻璃。
　　酒保看了伊娜一眼，慢悠悠地走到前门。他打开锁着的门，伊娜听见一个女孩喝醉后囫囵的声音：“芝婴，我就知道你还在，让我进去坐一会儿吧……”
　　芝婴小声和她说了几句，开门让她进来。吧台前面所有椅子摆得整整齐齐，就像半小时前他刚打扫完那样。伊娜用过的杯子和杯垫放在水池里，冒着烟的雪茄支在桌沿上。
　　芝婴看都没看就拿起雪茄，抽了一口：“下班以后我会抽烟，你不介意吧？”
　　“没事，谢谢你让我进来。你继续做自己的事吧，我就是……非常需要找人说几句话……”衷夏想露出礼貌的微笑，做出的表情却像在哭。
　　“是她？”伊娜躲在厨房的阴影里，暗暗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芝婴默默把一个扁圆形杯子放在衷夏面前，里面有一斟淡粉色的饮料，颜色和衷夏的裙子一模一样。摇曳的气泡和杯子晶莹的玻璃璧交相辉映，看上去像个水晶球。
　　“我请你”芝婴小声说完这三个字，屋子里就再也没有声音了。
　　深谙待客之道的芝婴没有催他的客人，长久的静默以后，衷夏才开口。
　　“我们分手了。”
　　“唉……”
　　“我以为我们会天长地久的时候，是不是大家都觉得我不自量力？”
　　“怎么会？”芝婴的声音一如往常平静舒缓。
　　“我并没有觉得我漂亮到举世无双……可是，只要是新鲜的，就比旧的好吗？”
　　“出了第三者啊……”
　　“还是必须上床吗……是不是我太不积极了，如果我像她一样，奋不顾身扑过去，也许我们现在还在一起。”
　　“没什么可惜的。”
　　“可能她有什么了不得的技术吧，”衷夏刻薄地发泄着情绪，“如果你见了她，就懂我的意思，她做出什么我都不奇怪。”
　　芝婴陪她笑了一下。
　　“我以为，我们两个总算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现在想想，也许他所有前女友都这样想。”
　　“也许他是高攀而不自知呢。”
　　“他的新女友，我不评价外表了，根本俗不可耐。她只关心谁穿了什么、谁家世怎样、谁和谁在一起……看到什么名牌都要说出来！喋喋不休，连我都忍不了，他竟然……”衷夏一饮而尽。
　　芝婴拿走杯子：“说明他更配那种人。”
　　“就是这样，我也这样想，我明白！可是，我现在就是……”衷夏的眼泪流下来。
　　芝婴默默送上第二杯。
　　衷夏呜咽着：“他到底希望我做什么……”
　　芝婴想出一句温暖人心的话，正要说出来，突然店门被人推开：“还在营业吗？我要喝酒！”
　　芝婴一抬头，吓得大脑一片空白，差点跪到地下。
　　伊娜理直气壮地站在门口，一幅来吵架的样子。

　　伊娜在厨房里脱掉运动外套，只穿一件无袖的黑色紧身上衣，下面是黑色紧身帆布裤子，从腰际一直紧到脚腕。从外表看，她要么是刚运动回来，要么是来打人的。
　　芝婴心里用各种语言、各种语气惨叫着“不好”两个字。他实在是当了太久的酒保，即便大脑在震惊中失去了功能，18年来日复一日站在吧台后锻炼出的肌肉记忆，也使他从嘴里挤出几个字：“不好意思，我们打烊了。”
　　“没关系，我坐坐就走。”伊娜自行走进来，坐在衷夏旁边隔了四个椅子的地方。
　　衷夏转头看到她，也吓了一跳。她马上镇静下来，轻笑了一声：“哼。”
　　伊娜也学着她哼了一声，然后对着芝婴喊：“随便拿点什么给我，不需要矫揉造作亮晶晶的东西。”
　　芝婴倒了一杯冰水，冷淡地问：“你们认识？”
　　“算是。”伊娜语气挑衅。
　　衷夏看向别处。
　　伊娜说：“白天不议人，晚上不谈鬼，不然会被鬼听见，缠上你，那就不妙了。”衷夏装没听见，伊娜更生气了，又说：“人前装大度，憋了一肚子气背后说，真像你会做的事。”
　　衷夏看都不看她，对着另一边的空气说：“老板，结账。”
　　“不用钱，晚安。”芝婴说。
　　衷夏站起来就走。伊娜在她背后说：“真好啊，到哪里都有人请客，谁请的客你都吃。”
　　衷夏忍无可忍，回头对着伊娜说：“你没问题吧？是你在我背后鬼鬼祟祟，反而找我麻烦？”
　　伊娜站起来又想说，芝婴在后面按住她：“这位客人，够了，请不骚扰其他顾客。”
　　伊娜挣脱开芝婴的手：“什么顾客，你对她这么好，谁知道你们有没有私情？说不定是仙人跳的黑店！”
　　衷夏笑着说：“你倒是对三教九流的骗术都挺熟。要不我查查你最近都用了那些招，公之于众，让你男朋友知道他是多蠢的人？”
　　芝婴走出了柜台，挡在衷夏面前，对伊娜说：“你这是酒后闹事，我要报警了。”他给衷夏打手势让她快走。
　　衷夏不想这样撕打下去，转身快步往门口走。伊娜想推开芝婴，被芝婴重重按在椅子上。芝婴正有掐死她的心，往下摁的力道很重。
　　衷夏伸手推门，酒吧的前门在她面前打开，两个人一头撞进来。同时说话。
　　“老板，有东西吃吗？”
　　“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这里还开！”
　　芝婴放开伊娜，回头冷冷地说：“这里不是饭店。”
　　他看到来客的脸，语气马上缓和了，亲热地说：“是莫未啊，欢迎光临，随便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