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才是真爱神》乌鸦乌鸦

1、第01章

　　维予越走越慢，终于在即将看到画展大门的时候，停下脚步。光鲜精致的男女一对对在他身边走过。维予看看表，来不及回家换了，叹一口气，又往前走了几步，他看到伊娜。
　　她穿着一件白色贴身的小裙子，站在下一个转角等他。
　　像往常一样，她优雅、得体、恰如其分，浑浊的天气对她毫无影响。帽子下面，连她的刘海都是蓬松的。
　　没容他继续研究，伊娜发现他了。维予用尽量小的动作擦了一下汗，这个潮湿的天气啊。
　　然后他故作轻松地扬了一下手：“来这么早。”
　　伊娜露出清凉的笑容：“嗯，反正没别的事。”
　　伊娜对他寒酸的着装视而不见，挽住他的手，和他同行。维予吓了一跳，随即想这是一种礼节吧，于是就安心了。

　　空气湿热。天空阴沉沉的，几乎要下雨，但始终不下。这个悬而不决的天气让人心烦意乱。
　　今天出门前，维予换了好几身衣服。他想穿的稍微好一点，又害怕不常穿的衣服暴露出他没想到的弱点。比如那件别人送给老爸的外套，会不会很老气？那件黑色衣服是不是显得他更矮？
　　最后，还是穿了三年来每周至少穿一次的那身便装，因为知道今天会搬东西，还特意穿了有铁头的工作鞋。希望看上去不会像来挖河道的小工。更希望他明显没做过户外工作的肤色，不会连穿这身都不和谐。
　　他本以为来看莫未的人都是和他一样的学生，没想到人人都精心打扮过。就连那些明显手上不宽裕的年轻人，也穿着合理正式的衣服，用自己年轻优美的躯体装饰着这座会场。
　　这样的自己，站在优雅出挑的伊娜旁边……
　　维予忐忑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她，伊娜竟然马上察觉到了，转头对他一笑。
　　“能跟你来太好了，我自己绝对不敢来看，毕竟一个人都不认识。”她附在维予耳边，小声说。
　　“我也……只是认识画家而已……”维予发觉自己的声音有点哑，他尽量用清晰的声音说。
　　伊娜似乎又靠近了些：“真好啊，你和莫未很熟吧？”
　　“认识一段时间了……”
　　“你们怎么认识的？”“莫未平时都喜欢什么？”“你们都去哪里玩？”……
　　伊娜连珠炮似的问着，维予一一回答。
　　“你对莫未很有兴趣？”
　　伊娜微笑的表情一丝也没变：“因为我想了解画家再去看画展啊。”
　　维予觉得很对：“那结束以后留下来，我介绍你们认识。”他觉得这些无关痛痒的谈话真是太好了，让他放松下来，天气似乎也不是那么热了。

　　两个人一起走上台阶，守门人认识他，挥手让他们通过。布置展厅的时候，他们一起搬了三天箱子，终于让他记住了维予很普通的脸。今天的招待会只接待有请柬的人，维予穿过一列排队等待的贵宾，径直走进场内。在他们的注视下，维予觉得有点尴尬，但他不得不缓慢地行走，以免伊娜跟不上。
　　伊娜并没有抱怨，维予自觉地为她放慢脚步。他也不知道那种奇怪的高跟到底需要走多慢，他能走多慢就走多慢，总好过让伊娜摔一跤。
　　一进门就是一阵闪光灯，莫未找的摄影师有两三个守在门口，维予在一阵晕眩中，很想告诉他们别在他身上浪费内存，他不是什么贵宾。然后他马上被莫未拉到一边，莫未和他的老师在门口迎接来宾，正好有个空挡与维予说两句。
　　莫未穿着看上去很昂贵的深蓝色西装，与几天前和他们一起搬箱子的那位判若两人，和周围环境惊人地搭配。那当然，这是他自己的画展嘛。
　　莫未上下打量维予，发出“啧”的一声。明知道这里面有50%的戏谑成分，维予还是深受打击。
　　看到莫未询问的眼神，维予才意识到他没见过伊娜。马上介绍说：“这是伊娜，我的……朋友。”他担心的是，他和伊娜称不上是朋友。
　　没有人听到他语气中细微的犹豫，因为伊娜和莫未的注意力都被门口一群年轻人的喧哗声吸引过去。
　　不只是他们，整个大厅的人都看过去。人群注视的目光中没有指责的成分，更多是熟人间的善意，和对晚辈的宠爱。
　　这五六个男女中，为首的是个高人一头、声音洪亮的年轻男子，不说话就带着不可一世的傲慢。他身边的人维予大都认识，维予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说：“是他们啊，他们当然会来。”
　　莫未拍拍维羽，迎着这群人走过去。为首的男子大声向其他人宣誓莫未是他最好的朋友，旁人纷纷附和。
　　说着说着，那个高大男子看到维予，就脱身出来，直面维予走来。维予想通过点头致意混过去，那人毫不识趣地继续走到面前。
　　“维予。”他语气中透着高昂的兴奋。
　　“棘树。”
　　对方完全没捕捉到维予的尴尬，继续说：“你也敢来啊？啊对了，你是高攀莫未的死忠骨肉皮嘛！说起来，他终于不画那些该死的风景了，如果能多画点人体就更好……”他向维予眨眨眼。
　　维予不想在伊娜面前接这个话题，伊娜反而走进一步，用眼神示意维予快点介绍她。维予故作轻松地说：“你认识棘树吗？这位就是。”“这边是伊娜，我的……朋友。”他又卡了一下。
　　伊娜欢快地伸出手，和棘树握了一下。
　　棘树一把抱住维予的肩膀，不顾他很不舒服地挣扎，大声说：“这可是我的好朋友，你要对他好一点！”
　　“真的吗？”伊娜抓住一个空隙，又走近一步，“我们也是好朋友，那就是共同的朋友啦！”
　　棘树没注意到伊娜在说话，他的声音盖过伊娜的发问，对着维予说：“你们随便转转，待会儿去我的包间吧。”
　　维予皱了一下眉头：“这种地方哪有包间？”
　　“哪能没有？有房子的地方就有包间。来啊来啊，一定要来，有吃的。”
　　“不用了，我们……”他突然看到伊娜殷切期盼的眼神，是让他答应下来。
　　维予心想，有杯冰水喝也好。点点头：“好吧……”
　　棘树附在维予耳边，小声说：“今天有很多老头子来，他们挨个上台说话，一会儿很无聊的。”
　　“是吗？”维予随口应着，他更在意伊娜也把耳朵附过来，她的脸离他越来越近。
　　棘树的声音更小了：“图昂西也来，他不在预定演讲名单上，是临时加的。”
　　维予一下来了精神：“真的？那太好了！青澄真出了力！”想到首卿驾临给莫未带来的名气和曝光度，他一下子高兴起来。
　　棘树继续说：“我可不想见他，待会儿我们都躲起来，你也一起来 ……”
　　有人过来拖棘树去见别人，棘树一边被拉走，一边对维予喊：“一定要来啊，带你朋友一起……”
　　维予挥手算是答应，把棘树送走。
　　伊娜一转身，兴奋地拉住维予的双手，脸上几乎泛出朝霞一样的粉红色：“他刚才说图昂西会来，是真的吗？”
　　维予吓了一跳，故作镇定地回答：“大概吧，也不是不可能，因为青澄在这里。”
　　“是那个图昂西？”
　　“就是那个。”
　　“青澄是谁？”
　　“图昂西的女儿，她。”维予悄悄一指，是和棘树一起进门的其中一个女孩。远远看去，娇小的身形，巴掌大的脸，说话时高傲地抬着下巴。
　　伊娜看了一眼，问：“你也认识她吗？”
　　“不，是莫未的朋友。”
　　伊娜吸了一口气：“好厉害，我就知道莫未认识很多名人，没想到连首卿的女儿也认识。”
　　维予代替莫未谦虚一笑。
　　“你也很厉害，棘树和你很熟呢。我早就想认识他了……”伊娜自顾自地高兴着。
　　维予看着她雀跃的样子，也跟着笑起来。
　　“我们现在就去棘树的房间吧，在那里等其他人。”伊娜建议道。
　　“不看画吗？你不是想看上次我和莫未去赐陵山的风景？”
　　伊娜这才想起来：“呃……边看边去啊，你找人问问在哪里，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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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本书原标题（权力的春/药）来自基辛格原话：“Power is the ultimate aphrodisiac\"。因“春/药”一词（aphrodisiac）来自希腊神话的爱神阿佛洛狄忒（Aphrodite），现标题改为“权力才是真爱神”。希望意思没有变。再希望……这样听上去可爱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