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青春》寂寞之音

2、第一章 回首与畅想

　　我可能不能做得比这次更好
　　“如果可以选择，我丰沐易愿意再青春一次吗？”面朝天空，我闭着眼睛，问我自己。
　　“难道还可以重来吗？”我不敢当着任何人的面哭泣，更不敢在他的面前流露出我的悲伤。我知道，我是一个女孩子，我有资格脆弱，我没有必要硬撑着，可是，我更懂得他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我们一直以来都是朋友，只是朋友，从今以后也仍会是朋友。我们还有那么多共同的朋友，我不能让难过毁掉过去的一切，毁了那么多朋友们在一起的快乐······可是，泪水仍止不住往下掉，而我却只能瘫倒在操场的角落，趁着无人的夜色，小心翼翼地释放自己内心的悲伤。
　　还是同样的操场，还是相似的月色，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一切都变了。
　　“我想趁着年轻认真地去为我的梦想追求一次，只是为自己！”我说。
　　“什么梦想？”毅晨问。
　　“写作。我想当一名作家，很久以前就有了，只是一直都没有机会去实现。我听说人如果在二十岁时因为种种因素放弃了自己的梦想到老了就一定会很后悔，后悔自己没能在最该努力的年纪坚持自己真正想做的事儿，我不想在能梦的时候放弃梦，我知道现在就是我最该努力的年龄，如果我错过了，以后大概再也不会再有了。”
　　“梦想这东西只要说说就可以了，你不要太那个了。你看，生活中有那么多人，每个人都说自己有梦想，可是最后又有几个人实现了呢？很少。只有极少数的几个。我觉得人还是要现实点儿好。你觉得呢？”
　　“极少数也还是有啊，如果不努力怎么知道不会成为那极少数人中的一份子呢。如果人终究会长大，变得现实，那我何不趁着自己现在还有激情，还有时间的时候做一次自己一直想做却没有做的事情，你说难道这样不好吗？”
　　“可是，很难。会很难的。”
　　“我不怕。我就是想让自己死心，其实我一点把握也没有，我就是不想老了以后回想现在——所谓的一生之中最美好的时光——的时候，会恨自己。恨自己没能为自己的梦想竭尽全力拼搏一次。”
　　“你有把握吗？”
　　“没有。一点都没有。而且我觉得就算是我很努力很努力，我的梦想也不一定会实现，何况我一点底子也没有，也不知道以后会怎样。”
　　毅晨的沉默，我记得很清晰。“为什么？”
　　“我不喜欢后悔的感觉。既然这个梦想这么多年都没能让我忘记和改变，我想它一定对我很重要！我曾经答应过自己，这辈子一定要为自己活一次，我想现在上了大学，这对我应该是个机会，如果错过了现在，我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遇见比现在更好的机遇，就算遇见，我也不知道到时候我还敢不敢相信、会不会去勇敢地追求。”
　　“你是不是对你现在的生活不满意？是不是我——”
　　“不关你的事儿，你很好！你真的很好很好。你知道我不会说假话，我是说真的，我一直都觉得你很好，尤其是对我。我有时甚至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我觉得我没有那么好，可是你却总是对我那么好，我都······”
　　“你都什么？都什么？”
　　我很想告诉毅晨，我好想你陪我一起追求我的梦想。我多想让毅晨给我半年时间，等我。
　　“算了，我知道了。你已经决定了。决定了吗？”
　　“是。”
　　“我支持你！”毅晨说。
　　“你真的支持我的决定，是真的吗？”我问。
　　“我当然支持你！”
　　“谢，谢，你。我知道咱俩之间用不着说谢谢二字，我希望你不要以为我是在跟你客套，只是有些话如果趁着现在不说，以后大概不会再说了。我真的很感谢你，我是说真的。你总是支持我，不管我做什么决定，哪怕有时候你不明白，甚至不太赞成，但你还是会支持我、帮助我。你帮了我这么多，可是我却什么也帮不到你。其实我知道，我这人吧，虽然不坏，但也没有多好，可是你却总是对我那么好，那么照顾我！我有时候都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对我好，我觉得我没有那么好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诶，诶！你说谁帮谁？谁帮谁呀，你不是一直都在帮我嘛！我又没帮你什么，有时候刚好顺便而言。顺便，你别多想！想太多啦你。”
　　“我没有想多！事实就是这个样子。我总是得到你的帮助，可我却什么也没能帮到你。其实，比起协会、广播台还有······班级，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很担心你，我——”
　　“放心吧，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我没什么可担心的。你为什么要担心我——呢？”
　　“我也说不清楚，反正我就是担心。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发生太多事儿的缘故，我老觉得你会出事儿······话也不能这么说，我就是担心你不能好好照顾自己。”
　　“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我知道。我知道你一定会做得很好的，我相信的。真的，我相信你会做得更好的。其实，我也搞不清楚我为什么会担心你，这么担心，而且感觉还这么真实。我们明明是好朋友啊，不管我在哪里，也不管你怎么样，我们都会是好朋友啊，这些我明明都知道，可是······你说，我这样的选择对我们之间（的关系）有影响吗？我们还能做朋友吗？一直都是好朋友吗？”
　　“难道就因为你要去追求自己的梦想，我们就不是好朋友了吗？当然是啊，傻瓜！”
　　毅晨喊小易“傻瓜”的声音，似乎还在我的耳边盘旋着，可是一切都怎么啦。
　　“哪两对？”坐在饭桌前，我问大家。
　　“他们那对你已经知道了，还有一对······是我！”毅晨明明是坐在我的身边，可他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跟我说话时的声音，却像是从万里之外的另一个世纪飘过来的，清晰、断续。
　　我低着头，死死地闭着嘴，只有一种感觉：他是在骗我。毅晨处心积虑地骗我，就是为了让我放心，让我毫无顾忌地追求我的梦想。“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真的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放心吧！”这样的话语在我的脑子里不断回荡，可是泪水却在我的心里生疼地酝酿。
　　“我说是我！我，谈恋爱了。”
　　“你看，这个”毅晨把两张电影票递到了我的眼前，我看了一眼他的鼻梁，嘴角适时灵活地向上摆了一个幅度。我很想继续低下头，可是，毅晨硬是在我眼前把票晃了一下，好像在示意：我说的是真的，不信，你拿着看。
　　“这是昨天和她去看的”这句话就像飞机场上挣脱不了的噪音，在我的脑子里嗡嗡嗡。可是，一切到底是怎么了！我明明可以坦坦荡荡地走了，我明明说声祝福就可以毫无牵挂地奔向我的梦想了，一切都准备好了，可是为什么我有种害了毅晨的感觉。我感觉自己好像在摧毁他的人生······当毅晨把电影票摆在我眼前时，我第一感觉竟是：原来毅晨还记得！原来他一直记得很久以前我说过的想去看电影的事儿。当毅晨坐在我旁边，告诉我他谈恋爱了的时候，我一点儿也不相信，因为我们约定了如果谁要是谈恋爱了一定要第一个告诉对方，我不相信毅晨会瞒着我，我不相信他背弃了我们之间的约定还敢一而再再而三地主动地坐在我旁边。我觉得他和在场的所有人，不，是和班里的所有人，和我可能接触到的所有人，事前布局好一起骗我；大家都是在配合他演戏，目的就是为了骗我相信：□□晨是真的有了女朋友。可是，当电影票被硬生生地递到我眼前，落到我手里，上面清清楚楚地记录着昨天晚上的观影时间的时候，我才明白一切很可能是真的。可是，毅晨到底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让他居然痛下决心放下不懂伪装的我，用最最准确而干净利落的方式刺痛我。为什么“我很担心你！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我真的好担心你不能好好照顾自己”“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放心吧”这些话要一直在我的脑子里旋转，难不成毅晨说的让我放心，他会好好照顾自己就是找一个人，找个女朋友帮忙照顾自己······
　　“一切都还来得及，如果你开口”脑子里咕噜着这话，然而就算来得及，我也无能为力；心里的痛瞒不过声音里的颤抖，只是心底的轻松也只有自己知道。我到底是为了梦想伤害了毅晨。我想要的毕竟还是能让我爱上的人，而总是让我头脑清醒的毅晨，我只是很喜欢。直到真的离开的时候，我才知道为什么自己当时会莫名其妙地那么担心毅晨，而直到那一刻，我才不再疑惑毅晨之所以一直以来会对我那么好，总是迁就我，是因为他对我的不是喜欢，而是爱。
　　我曾经努力地敞开心扉，想要毅晨轻易地就能找到通向我心的捷径，可是他避开了。毅晨和我之间存在太多的没有解决、也不知道能不能解决、何时才能解决的问题。毅晨已经不能经受感情的第二次伤害了，而我却确定不了我自己。心里很痛，可是唯有隐藏。我不想承认，可是我不得不承认对现状的尊重才是我最能为毅晨做的。尊重现实，在我得知这一消息的第一时间给予我的祝福，把曾经发生的一切当成是朋友之间的关怀，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毕竟一切也确实没有发生过······我不知道我的选择是否是懦弱的表现，可是我清楚地知道，如果毅晨被伤害了，他至少还有我这个朋友，可是如果他被我伤害了他恐怕就再也好不了了。我不知道这是否是对我任性地要去追求梦想的惩罚——在我失去了一切最需要朋友在身边的时候，却被最信任的朋友以最残酷的方式隔绝——可是生活到底是偏爱我的，至少在最痛的时候，我仍清晰地感知到这最痛始于温暖。只是，太痛了。
　　月光轻柔地抚过孤独的夜幕，月亮真漂亮。月亮，那么美，只是好凄美。
　　这么多年过去了，曾经的伤口早已被新的细胞密密地抚平看不出任何的痕迹，而那些伤痛也早已化作了平静。我不知道如果当初没有那么理智，多一些糊涂，后来的后来会不会更好。但我想，没有遗憾尊重自己心的选择，应该算是很不错的结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