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控[星际]》禾如青

76、半夜通话

　　“我没办法控制，伯父。”方悦带着无可奈何道：“只要其他人一激动，那些心语就像吼叫声一样灌进我的耳朵里，堵都堵不住。“

　　读取他人内心并不是什么美好的经历，方悦曾经一度无法分辨别人是真在说话还是心事外露，进而无法和人正常交流，整日诺诺不敢言，像个自闭症患者，后来多亏了吴之林介入帮助，他才慢慢适应了。

　　“我明白，但是你一定要有意识地克制住，最起码不要有想要听更多的渴望。“周寻认真道：”你的读心术一直在增强，能同时听得到人越来越多是么？“

　　方悦同吴之林对视一眼，都想起了在玄黄号指挥舰桥上的场景，所有人在他们面前都有如透明人，再隐秘的秘密都无所遁形：“是的，三年来一直在微弱地提升，在玄黄号上突然有了跃进式的变化，就在我和吴之林实现最终融合的同时。“

　　周寻闻言忖度道：“看来我之前的猜测没错。”

　　“什么？”

　　“读心术受你的向导能力影响，随能力水平的进步而进步。杰夫说读心术是向导能力的异变，确实没错。”那边的周寻好像站起来走了两步，才道：“小方，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当初流河基地的实验失败了，为什么会失败，那么多高级科研人员在场，怎么会控制不住事态的发展？”

　　这话问得突兀又着急，方悦把记忆拉到三年前有关杰夫的那些片段上：“最开始好像是因为……作为实验对象的向导们死了。”

　　“可他们为什么会死，杰夫说实验体很宝贵，科学家们绝不会拿他们的生命安全当变量操控。”周寻语气略急：“那有没有可能，是他们自身的能力出了什么问题，就拿读心术来说，这种特殊能力如果用久了，会不会对心理健康造成负担和影响。”

　　“就我自己的情况来说，应该没有。”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也不会有！”周伯父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很是笃定的样子。

　　这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周寻还是第一次在方悦面前用。

　　方悦默然，不知该说什么好。

　　现在是他们前线星区时间表的凌晨四点，五分钟前他还窝在吴之林怀里睡得正香，结果被方心一记头锥敲醒，眼皮勉强掀开后，亮到刺眼的通信请求框就明晃晃地挡在他和吴之林之间，像一张曝光过度的老旧照片，格外吓人。

　　好在他心理还算过硬，一眨眼间就清醒如昼，所以才没有挥手就把方心横扫出去，。

　　方悦迅速地从床上坐起，反手按下方心脑袋，抬起手腕打开终端，在接通前两秒，捋头整衣揉眼睛，动作一气呵成，终于赶在见人面前收拾利索，结果投影屏上的人一亮相，他就愣了。

　　他原本以为是某个值班长官来通知他们紧急出动的，没想到是西装革履的周伯父。

　　更为糟糕的是两人还没开始对话，吴之林就出现在他身后，和他一样坐在床上，衣襟半开，头发微乱，前怀几乎贴在方悦的后背上，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们正在同一张床上美滋滋地睡觉，硬生生被一通视频通话插了进来。

　　熟人碰面，最怕如此社死的场面。

　　三人相顾无言，场面一度非常尴尬，饶是周伯父这种见惯大风大浪的政客，面对此情此景也不免反应停滞，张嘴片刻都没出声，还是在方悦讪讪地道了句伯父好后，才如梦初醒地说明来意。

　　“抱歉，我有点激动。忘记了你们那里还有时差。”周寻缓了口气，轻道：“刚刚我又浏览了下之前雷樊带给你们的资料，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妙。之前我秘密拜访了当时政府的一位高层，这是推翻格温进行联盟政坛大清洗后，为数不多的还活着的官员了，那位虽然年纪已大，还有点老年痴呆了，但一听我提起流河基地的事，就情绪激动，甚至一度叫我滚，之后就老泪纵横地一直喃喃自语，嘴里始终重复着‘不要弄了，不要再试验了’，如果不是实验结果实在惨烈，这种老油条是不会如此发憷的。”

　　“没事的，伯父。现在也无人想对我进行什么实验。”方悦深知现下周寻担任主管军事的副议长一职事务异常繁忙，压力巨大，最近几次联系，周伯父都是疲态尽显，每次都是匆匆就结束对话就去忙工作，连轴转几乎成了常态。

　　然而就是肩担这样的繁重公务，周伯父也没有放下对他们的操心，甚至匆匆打电话来讨论他的异变能力。对此方悦自然很是感动。

　　“大概是战事紧张，最近你们又意外迭出吧。我有点有忧思过度了。”周寻揉了揉眉心：“本以为三年风平浪静地过来也就没事了，剩下的就是慢慢地把真相调查清楚，但最近不知为何，我越想越疑惑。大概是接触的事情更多，思维也更开阔，对这件事的看法也越来越不同。“

　　“但调查已经走入僵局了。“方悦想起那可怜的四篇文档：”能抓住的线索都断了。“

　　“不对，我们还有另外一个突破点，一个我们都忽略了但无比重要的问题，刚才我看完资料，想起那位高层，忽然就意识到，在整个谜团里，有个隐形的关键人物被我们无视了。”

　　说完周寻停顿一秒，方悦也是机灵，立刻心有灵犀地顿悟他要说什么。

　　“……当初请杰夫来为你看病的那个神秘人物，到底是谁？“

　　方悦一阵恍然，兜兜转转这么多圈，他们居然忘记了引他们入局的那个人。在杰夫刚死的时候他还想过这个问题，但三年过去后，他早已将其抛之脑后。

　　“我会重点调查这一点。“周寻走向书房：”你们先睡吧，大半夜的，是我冲动了。“

　　眼看周寻就要伸手挂断通信，方悦心中一动，急忙喊道：“伯父，等下……”

　　周寻停下动作：“怎么？“

　　方悦有点想扶额，两人聊了半天，都是讲他的事，然而现在身上要有大事发生的，并不是他。

　　“恭喜你……”快速酝酿了下发言，方悦一字一句道：“和雷导师要成婚了。”

　　说完后周寻还没什么表示，方悦自己先有些不好意思，对着雷导师他能插科打诨荤素不计，但对着周伯父他总像个乖巧的孩子，不自觉地就端正着作派和心态。

　　周寻笑了下，脸上的困顿消减大半，隐隐带了点光彩：“谢谢。说起来，我也要恭喜你。“

　　周寻的目光故意转向方悦身后的吴之林，才慢慢道：“不对，是恭喜你们。“

　　周寻没点明恭喜的什么，但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下方悦绷不住了，脸上的赫然之意，就算在黑暗的掩护下也能一眼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