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见》三歌夜鼠

9、第九章 铃铛

　　庖房笼子里鸡早早就叫唤了起来。牧禾在说完那句话后就被王爷一把甩了出来，在门口蹲了一夜才叫楼空梳洗好出来。开了门牧禾就跳到王爷的面前，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显然王爷并不想搭理这不知廉耻的小子，假装没有看见他。牧禾只好怏怏的跟在王爷身后。楼空咬牙，山神是什么山神，竟是如此不守礼法。
　　早膳要在大厅吃，王府有道王爷用膳除御用的家丁在场收拾，闲杂人等通通不许入内。牧禾便被五大三粗的侍卫挡在了门外。
　　宪炎送菜来的路上看见闷闷不乐的牧禾蹲在大厅前面，下意识的问他有没有进膳，早晨没有看见他。却莫名其妙得到一个大山里的守护神不会饿的答案。
　　进了大厅还跟王爷提了一下，王爷似乎听到牧禾的名字就有些愁容，宪炎便不好多说。谁知离去时王爷竟要把人叫进去。
　　“汝可当真不用进膳？”楼空看见进门就笑开的牧禾，突然意识到这孩子进了王府的门就异常的粘着自己，完全没有一点儿神仙的样子。又时常恼人，以至于让王爷时常忘记站在面前的好歹是为神仙。
　　“我是大山的守护神，不会饿。”牧禾说到，疑迟了一下，突然大喊“要吃，大山的守护神也要吃饭！”
　　经过昨天一遭，管事的学乖了，牧禾刚进门就叫人准备了一副碗筷，现在一听，赶紧把碗筷奉上。就这简单的动作牵一发动全身，屁股的痛感漫布全身。牧禾咯咯的笑了起来。
　　坐上餐桌，牧禾吃了这么多年的第一顿饭。以前吃过女子为他烧的山鸡，可惜被烧焦了，单吃一口便对人间的食物不抱期待，自从上次吃了肉包后再看着桌上白的黄的唯独没有黑的，飘香四溢，倒勾起了牧禾的期待。
　　“吼次！”好咬了一口滚烫的流沙包，来不及嚼下去就迫不及待要告诉王爷嘴里的滋味。王爷看了他一眼只丢下一句，“食不言。”言毕，整个大厅都安静了下来。
　　饭后，王爷领着宪炎跟岐淑要上衙门，出了府门才意识到后头跟了小尾巴。王爷没辙只好叫岐淑把人带紧不要丢了。
　　果然这小子走了没几步就丢了。
　　众人着急的回头找他时，发现他就站在一个小铺前看着挂在木杆上的铃铛，王爷叹了口气走到他的身边，轻声说：“小山神是想要这铃铛了？”
　　没发现因为自己不见而让大家着急的牧禾瞪着溜圆的大眼睛，好像眼睛里也有金黄色的光要溢出来了一般，“我想要三个！”
　　楼空发现短短几天就对这个小神仙没了脾气。他要三个便给他买了五个，临走时还问店家要了条红线，牧禾串了两个重新挂在脚腕上，剩下三个全部塞进了王爷怀里。
　　原来是怕自己又掉了。
　　伴着新铃铛的声音几人进了衙门。威武之气的大堂逼着一阵历风而来，王爷一路想着这铃铛声音不比之前那老久铃铛响的清脆了。看见衙门堂前围满了人才知道又有人来申冤。
　　同捕快表明了身份后被恭敬请上堂位的王爷端坐在知县大人的身边，知县的旁边坐着一个典史，两人没对王爷的来到大惊失色，王爷便也没有多看那二人，往堂下一看，跪在地上的人可是白兔将军穆一斌。听前到后的叙述，才知道原来穆将军的表妹一家也被灭了门。
　　看着在战场厮杀血性的男人跪在这衙门之下一副失魂落魄的德行，好歹是与楼空一起虎口脱险的下属，看见他这样，王爷心里几番难受。
　　但是牧禾不懂，从人群中探了头看见将军便以为兔子也来了，在人群中冒冒失失的喊了几声白兔，被知县臭骂了一句。看见牧禾吃羹的样子王爷有些好笑却还是替他开脱。
　　穆将军这才抬头看见王爷，连忙跪拜起来，“王爷，末将与汝交情尚浅，今日就恕吾冒犯，在这请命王爷替吾妹申冤啊！”因怒气而血红的眼睛苦巴巴的看了一眼坐上的王爷，随之跪了下去又磕了几个响头。
　　穆将军的表妹姓慕名姬，同宪炎一般岁数，家中爹爹除了她娘以外另娶了三个妾室，加上祖父母二人一共是八人，还有几个下人，一夜之间全部葬于血海之中，穆将军赶来时她表妹的脸皱成了一张被人丢弃的脏纸，唯有一双原本应该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空洞无物的睁着。
　　铁血打的汉子藏不住眼泪。
　　至亲的妹妹，还记得打小夜半上树掏鸟窝不小心摔坏了腿坐在树下抹着眼泪，慕姬总能找着他，把受伤的穆一斌连拖带拽的扛回房里，每次都能躲过守夜的侍卫。
　　本想着逃过一劫，得空难得歇息，能喝一碗表妹熬的乌鸡汤就好了。谁曾想到千里迢迢赶了回去却是这番景象。
　　衙在人群熙熙攘攘，他们只是道听途说而不知感情真切，所以只说可怜不说默哀。
　　将军久久跪在堂前，七尺之躯，战场斩头颅洒热血，连死亡也不会屈服的男人，现在却正跪在木质的地板上，求王爷还他一个公道。没有人知道，他抱起表妹时，痛苦的心脏已是炸裂，万念俱灰。
　　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