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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败北 ...

  •   云起时分,铺天盖地的灿黄卷着长袍加身的官人捧着奉折朝大堂跑去。带着流苏龙冠的帝王早端坐在大殿正上的位置,气势雄壮威武极了。宫女上茶扇风,太监收好奏折一丝不苟的替君王安置在龙椅三尺前的渡金银桌上。
      宏景帝元年,正值盛世,百姓一片安居乐业黄发垂髫怡然自得,晓有十年来无病无灾。
      近来世道有些乱了,夷人组了军队往城里打,边境太守无能失了护城河与两座城池。因夷人之野蛮,边境城百姓不聊生。深知唇亡齿寒之弊,朝廷上书派遣大将军带军支援,一举将夷人赶出境外才是。
      奏折清一色的奏请文武王爷楼空出任,极少的写上宫里一些想立功的人的名字。宏景帝虽对此颇有看法但也别无他法,只好将重任落于他这个宠爱有加的孩儿身上。
      “儿臣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二皇子楼空今已十八仍未娶妻女无子嗣,不夺太子之位以保平安。生母杨妃得宠数年以求皇上开恩分了陵县王爷之位,以便日后归宫争位。陵县不大但王爷名声却大,传说杨妃当年难产整整生了他十个时辰,本以为母子双双活不成了,连皇上也拂袖准备离去,怎知空儿哭声震天,洪福齐天的征兆啊。
      楼空之名源于皇后,有盛况空前之意。杨妃产后身子不佳,按规矩宏景帝便将空儿送予皇后抚养,以便日后能握太子之权。
      名不仅此更在于他满腹经纶,诗书礼义,兵法计谋样样齐全。百姓传闻他是来之不易的天作之才,其实不然,宫中的生活年复一年并无波澜,战场他没上过马没骑过长途跋涉,纵使他天赋异禀没有经过战场厮杀层层磨练,去了蛮地也是纸上谈兵,胜算薄弱。
      由此可见朝廷上想害他的人数不甚数。
      可上了战场就是为民除害,即便是王爷也得以命相拼。
      军营升起炊烟,伙夫杀了几只鸡一团往锅里炖着,霎时汤香四溢。往往这个时间灶炉旁会围满口水直流的将士,如今却不同了,出击连连败北,那群野蛮人不知出了什么智慧每每看破楼空的阵法。十万大军除去杀的跑的统共只有三万余人。往宫中去发书信迟迟未回,援兵也没到。
      战场依照硝烟弥漫,秃噜皮的树枝牙针似的插在发黄的干土上,这片地因为长年战乱寸草不生,唯独有大山耸立在北边。大山也不丰茂,远远的看都是些枯枝败叶,并与生机。行军败的有些惨烈,连连退兵,饥寒交迫,途中摔了马死了兵,让军队人数大减。
      天无绝人之路,退避三舍之处竟有小溪湍流不决,源头似乎从那荒山上来。一般来说,有水的地方都是一片生机勃勃,而这里是战场,常年战乱导致这既没有村落也没有农田森林,小溪流水潺潺,即使不是滔滔江水却也是清澈见底,而大山却寸草不生。让人看了直道可惜。
      夜半时分,蝙蝠携着黑暗躲进枯树把树枝压的咿呀响,格外荒凉。军师伤了腿只能卧在床榻上歇息。王爷举酒对月,看着不远处驻扎的的夷人灯火通明好像已经在庆祝胜利一般。王爷愁,可想这几个月以来连连败军,无论怎么操练阵形,甚至是偷袭,夷人都能准确无误的打个正着。
      “报——”守夜的小兵端着铁枪疾步跑来,跪的急铠甲磕着膝盖一股子孬劲把人疼的直发汗,王爷无暇顾及小兵的鲁莽就听他说:“蛮子夜袭,举着火把攻来了,目测有七八万人马。”
      大敌将至,朝廷回信也响应着来了。
      无能之子,若不一举歼灭夷人便不必回宫。
      军令状以下,无路可退。
      可他的父王为何这般相逼。逃亡之迹他的记忆里闪现着与父王齐齐练剑的模样,剑柄的花纹摩挲这他的手掌,甚至连银剑薄刃轻碰在一起的刺耳声也能听到一清二楚。在宫中这么些年,他从没见过父王笑,似乎除了朝廷上的那副满面愁容表情,皱着眉头。父王永远都是父王。现在他要儿臣死。
      举兵对攻定是不敌,仅剩的三万人马都是有家有室的人家,逃吧,如果能活命就逃吧。王爷驭着宝马,兵却没散,一齐往荒山逃去。
      夷人投来巨石,砸碎的人来不及呼痛就一命呼呼了;夷人射来火箭,在黑暗无边的夜空中留下一道火红的痕迹,那便又是一人的生命。前行了好远一段路只剩下寥寥无几的人了,王爷突然停下,扭头回看一片血腥的荒地,看军营最后一次带着仅剩的军粮与受伤的马匹一起燃尽,火红的烈焰烧了五丈好,浓烟滚滚。所有人都累的气喘吁吁,还有力气的兵撑在马背上四处探头看看与自己同来的兄弟还在不在,不在了就吞吞口水,磕着头盔抬头望月。夜袭,死伤惨重。
      “汝怎得还带着个包袱?”王爷落寞转眼瞧见穆将军胸前紧紧护着个不大不着的包袱,料想夜袭之时大多将士都入了眠,仓皇出逃哪能腾出时间收拾包袱却不多救些人马,这位还是一路随着的将军。
      不等将军回话,那包袱呼噜呼噜动了起来,不一会儿便探顶尖儿的一点点耳朵,白毛盖在上方还露了点粉嫩的内耳。
      原来是只小兔子。
      穆将军挠挠头发现戴着头盔碰不到脑袋,又怏怏的放下手,难得有许些害羞的低下头。
      王爷乐不起来,挥手示意今晚上山先躲着一日。将士们依旧气势汹汹的应答,马匹腾起前蹄吁起一声停在山脚。马不能上山只能锁在山前的枯树上。茶色的马匹愤愤的低头拱树以示不满,主人轻抚以示安慰,看着也有些凉便多扒一些稻草放到马儿身边。
      穆将军下了马将包袱放下,锁马时白兔蹦了出来围着将军的腿转圈,时不时嗅嗅将军的马靴时不时跳上去踩踩。一只步兵上来不知从哪掏出一条焉了的菜叶逗他竟被反咬了一口。穆将军见况赶苍蝇似的把步兵赶走。
      弯月挂在灰暗的空中,光辉从掉光叶子的树枝缝里穿过来。不算浩荡的队伍蹒跚的往上走,安静的夜里发出咔呲咔呲的声音,打扰到吊挂在树梢的蝙蝠,卷在树根上的青蛇。
      这是落败的声音。
      “王爷,宫里再不发兵,我们怕是回不去了。”军师语气虚弱无力,唇色苍白。
      第一次出征便全军覆没,即使回了朝廷也无脸面苟活一世,但楼空不甘。如若问缘由,既是命不该绝何故如此。可父命已下,纵使有天大的不情愿也不能回了,只可惜苦了随着的将士,作为逃兵亦是死路一条,家中还有父老妻儿,如此这般死的不明不白,真是冤枉。且说军营次次被歼,无不蹊跷,倘若不是夷人如有神助那便是己方出了问题。楼空不敢想,独自往林里走去,命人暂且歇息。
      山中静谧,楼空听见蛇撵着枯叶滑行的声音,这时听这声音当是恐怖极了。卸了凯甲,王爷一身素衣白袍,走进林子深处衣角有几处已经被刮坏了,看起来狼狈不堪。有些累了,便停在一座破庙前。庙虽然残破好歹能遮风,等先休息一下再把将士们叫上来,在这儿也能安稳几分。
      进了破庙才发现,这庙里比外边看的更加残破。皇太后在先帝死后搬去庙里削发为尼,王爷七岁生辰之时曾去拜过她,她说,遇佛则有灵。
      佛像是个满脸大胡子袒胸露乳的笑面光头和尚,他垂下的大耳朵经过多年风吹雨打有些褪了色,面前有张黑黄色的供桌,桌脚不知被什么蛀了一半,摇摇欲坠。堂下的拜殿内芯漏了几分,包裹的皮也被灰鼠咬破了几处。楼空既是万般嫌弃还是挥起衣摆跪了下去,磕了一个响头默念了几句佛语,双手和十在佛像前跪了一会。
      “能凯旋便好。”
      皇太后还说,心诚则灵。
      万籁俱寂,庙堂没有烛火透着月光才能勉强看清庙里的景象。王爷当然期待愿望一说便光芒四射一道天雷将蛮子劈的四分五裂。如果皇太后在,她肯定会说不能期待佛能为你铺上通天大路,凡事都要靠自己。
      沉默了片刻,楼空知道自己愿望落了个空,十八岁的脸上带了些委屈的起身。
      “没人告诉你,在庙里许愿要投香油钱吗?”
      皇太后说,香油钱是庙的香火,不在多少在于心意。可他虽然王爷但此刻也落魄的是个逃兵,别说是香油钱就连粮食他都发愁。
      那,这荒山破庙里,是哪里传来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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