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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准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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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珂欲挑起神魔大战的消息在神界其实并不算轰动,可是阜予的态度,却让整个神界感到震惊。而这震惊,也分两种。
第一种是神界大部分的人,他们仰慕阜予,也知道阜予地位非凡,没必要以身涉险,而阜予的决定让他们觉得阜予是为了他们才应战的。
在他们眼中,阜予千年前就能斩杀魔族的女王,过了千年他一定变得更强大了,对付现在甚至没有王的魔族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若能重创魔族,神族将有数千年甚至更久安稳的生活,再不会像数千年前一样被魔族压着打。
第二种多是上过战场的人,或者上了年纪的人。他们的想法要更现实,他们清楚的知道,魔族之人的强悍,魔族的人一根筋,所以修炼起来心无旁骛,更容易变强,正因如此,虽然魔族人数不多,却总是能压着神族的人打。现在神族的人不过是因为时罕与阜予的胜利,因为这数千年安稳的生活而遗忘了曾经的谨慎。他们的想法与辞禹相似,不过是觉得阜予太冲动了。魔族固然性情耿直,却并非愚蠢,虽然没有王,可既然敢挑起战争,那自然是有一定把握的。
这一战,风险太大。因为魔族输不起,他们只能赢。
叹息的同时这些人又羡慕阜予的运气与果敢,巨大的风险,也意味着巨大的利益,千年前那一战神族损伤并不严重,确实有一搏的资本。未继承王位便斩杀魔族之王的人,阜予是第一个,可这个成就并不难超越,但若能再次获胜,那么阜予估计会是史上唯一一个。
唯一,是一个让人心动的词。
窈涟或许是个例外,这消息让她苦恼,却并非以上两种心态。她出生到现在,满打满算也不过数百年,若非是花精,生而为成人模样,此时的她,也不过是如人类十岁稚童一般,所以窈涟没有接触过魔族,或者说没有直接接触过魔族。
她与陌早得了阜予的青眼,被分配在保存神族各类资料的史鉴阁,虽然不能翻阅其中资料,却也听闻过曾经战事的惨烈,所以窈涟的想法并不像这个年纪的其他人一般天真,但终究受限于年龄,她并没有太深刻的思考。
这战争让窈涟感到困扰,只因为阜予说要带着她上战场。
当辞禹告诉窈涟这个消息的时候,窈涟正在翻阅史鉴阁中那些她可以看的那些资料,她感到讶异,还有些慌乱,她以为自己的小心思被发现了。她是想拒绝的,可那些理由却显得无比苍白。
窈涟还记得,她诞生之初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阜予。他身形高大,五官冷峻刚毅,逆光而立,看不清神情,窈涟隐约记得当时阜予的眉似蹙非蹙,不知是恼怒,还是释然。却让人自心底感慨,心生崇敬,想要膜拜。
每每回忆起那时阜予的神情,窈涟都会想,所谓的不怒自威大抵便是如此了。阜予在神族很有威信,所以当窈涟被分在史鉴阁的时候,没有人反对。
他是王者,而王的决定,从来不容人反驳,阜予只是通知,而非询问。
自那之后,窈涟便再看不进去书了。她将桌案上那张纸小心翼翼的折叠起来,然后焚毁。
那纸张极为粗劣,与史鉴阁中的书籍毫不相符,上面的字勉强算是清秀,却没有风骨。那是窈涟抄写的,上面的内容,即使是闭着眼窈涟也能回忆起来——
於染,魔族第二十一任王,于时历511年即位,时历1834年,第二十七次神魔大战爆发,於染于战场被阜予斩下头颅。在位时间1323年,观其为政,并无建树,武艺与历任魔王相比不过平平,盖因其为女子兼出身卑贱,心慈手软,故而落败。
看着空空如也的桌案,窈涟轻轻叹了口气。她不明白,很多很多事情。关于於染,关于阜予,也关于她自己。
可惜的是,没有人能给她答案,也没有人可以替她选择。
“你是想应战?”时罕看着棋盘,落下一枚棋子,面无表情,坐在他对面的,正是阜予。阜予听见父亲的话,面色未变,手中的白子随即落下,他轻声回答:“是。”
时罕未看阜予一眼,拈起棋子不急不缓地落下,声音中听不出情绪:“可有把握?”
“五成。”
神族屡屡败在魔族手下,五成胜算很高,但因为魔族一直没有王继位,神界中人心中的胜算要远远超过这个数字。阜予报出来的数字确实有水分,却不是低报,恰恰相反,他心中的胜算并不高。
即使侥幸能赢,阜予觉得,那十有八九是付出了巨大代价的惨胜。阜予愿在可承受范围内护神将周全,以回报他们的忠诚与勇猛。可该牺牲的时候,他不会心慈手软……
手软的下场,他太明白了。
阜予想到了很多,沈珂,於染,陌早,窈涟……不知不觉中棋局已然落败。
“果然还是父亲技高一筹。”阜予却不恼,声音平静,他扯扯嘴角,想露出个笑容,却因太久未笑而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一盘棋罢,时罕终于抬头看了看这个让他骄傲的儿子,眼神复杂。阜予小时候,其实是很爱笑的。可自上次神魔大战后,他便越来越沉默了。
“你心不静,在担心战事?”时罕说道。
阜予顿了顿,没有立即回答。
他心中复杂如一团乱麻,剪不断也理不清,他抱着身死的觉悟奔赴战场,若真死了,父亲在神界的地位必然尴尬,他不得不考虑最坏的结果并提前准备。
而这些,他不能对时罕说。
好在时罕也并非想要追究出一个答案,他只是轻轻得叹了口气,定定的看着阜予,然后从怀中掏出一面护心镜来。
这块护心镜不知是何材质,通体漆黑,却又光滑如镜,阜予甚至能在其中看见自己的倒影。它有被施过法的痕迹,但那法力的波动很淡,既没有攻击性,防御力估计也一般,阜予想不出,父亲拿出这样一个东西,是要做什么。
“你也大了,有自己的想法,这神界,迟早要托付到你手中。你想做,便去做,自己觉得无悔即可,只一点,你要记住,尽你所能,活着回来。”时罕表情严肃,紧紧地盯着阜予。阜予见他神色认真,连周围的空气都凝重起来,心中也有些激荡,不由的点点头。
看见他点头,时罕才敛起神情,状似随意得将那面护心镜递到阜予手中,慢慢解释起来:“这护心镜你带着,为父不能陪你上战场,你带着他,就如我在你身边一般了。”
阜予有些感动,郑重得接过那面护心镜,放于心口,再次露出来那有些不伦不类的微笑:“这护心镜孩儿一定好好收着。”
时罕看着阜予,紧绷的情绪慢慢变得放松,眸中情绪复杂,他笑着,意味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