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绕枝来》花知否

38、姨娘

　　第三十八章姨娘
　　“好啊，我陪小娘子一起去吧。”
　　这话一出来，乐绫心中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有火气也没处撒，毕竟自己就是个无权无势的小丫头，人家仗着自己有个太守老爹就可以为所欲为，根本不会把别人放在眼里。

　　“你自己去吧！”乐绫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扭头就甩掉了他捏脸的手，从床上跳了下来，穿上鞋子便要朝外走，却被言奎一把拉住了。
　　“怎么，小娘子这就生气了，那日不是还敢放狗咬我吗？”言奎笑的很开心，似乎觉得她到最后根本就不会拒绝自己，“本少爷看上你了，那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我都打听过了，你家中母亲腿脚不太方便吧，只要你肯嫁给我做妾，就是花上百金千金，我也给你娘治好，如何？”

　　乐绫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遇上这么难缠的人，一时间满心愤怒无处可发，对方却似乎并不着急，只悠悠道：“小娘子不用这么快答复，本少爷会给你时间慢慢考虑的，你若是答应了，我便在乡试之前放你去见见你的情郎，也好让他放心考试，若是不答应……”
　　乐绫昂头：“怎么样？”
　　“你会答应的。”言奎笑道，“好好打扮一下，今夜本少爷带你去开开眼界。”
　　然后负起手来，大笑着出门去了。

　　乐绫深吸了一口气，坐在床边，望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心中五味杂陈。这什么世道，一个弱女子随随便便就能被人掳走，就因为是太守的儿子就可以这般为所欲为了吗？如今的地方官员，就真的可以只手遮天吗？
　　想到这里，乐绫便想起了之前在皇宫的时候所听到的那位丞相的事情，一时间觉得权势真的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原来蚍蜉真的不能撼动大树，百姓也永远斗不过官。

　　正胡思乱想着，门又开了，刚才那个丫鬟又端着衣服走了进来，和她一同进来的还有两三个相同打扮的婢女，全部恭恭敬敬道：“姑娘，我们给您梳洗打扮了。”
　　乐绫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扒下了外面的淡绿色襦裙，被套上了一件藕色的广袖流仙裙，那袖子看上去虽然宽大，却轻飘飘仿若无物，但在这样的天气里又不至于太过单薄，整个人看上去飘逸又灵动，乐绫从未穿过这样的衣服，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

　　还没从这件衣服里缓过神来，乐绫就被扶到了梳妆台面前，那几个婢女一个为她绾发，一个在她脸上涂抹些什么，动作行云流水相当麻利，一看就是经常做这种事情的。
　　透过面前的铜镜，乐绫看着她们为自己描眉，原本稀疏散乱的眉毛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渐渐有了轮廓，竟如一道柳叶般纤长。而扑了粉之后，自己之前未施粉黛的脸，也变得莹白了许多，嘴上上了些朱色口脂，与额上花钿相得益彰，整个人的气色看起来全然不一样了，一时间，乐绫都有些没有认出来镜中的自己。

　　小时候她曾经见过母亲在自己房间里打扮，无论是发饰还是胭脂水粉，都不是上好的，只是从集市上随便买来的，但涂在母亲的脸上还是那样好看，可是后来她偷偷用母亲的螺黛描眉，却被母亲训斥了一顿，吓得她再也不敢学母亲了。
　　“姑娘真是好看，原本底子就不差，这一打扮果然比天仙还要美，把少爷之前带回来那几位院子里的花魁都比下去了，咱们少爷的眼光真是不差。”

　　“阿杏你胡说什么，咱们姑娘是正经人家出身，将来是要做姨娘的，怎么能拿来和院子里那些姑娘比呢？”
　　“是是是，是我说错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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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妃娘娘，陛下吩咐过了，这几日不见任何人，昨个太后娘娘过来探视，陛下都避而不见呢。”
　　七宝已经苦口婆心劝了快半个时辰了，章文笛就是不肯走，听起来语气还有些愠怒：“本宫要见陛下，哪轮得到你阻拦？这已经是第七次了，今儿个我就偏要进去了，陛下若是在里面闷出个好歹来，本宫拿你是问！”

　　“娘娘！”眼看着她就要硬闯了，七宝连忙上前拦住了她，心中焦急不已，面上却还是装作很有底气的样子，“娘娘若是硬闯，陛下迁怒七宝倒是小事，就怕陛下觉得娘娘不懂事……”
　　章文笛原本就打算这么闯进去了，听他这么一说，倒是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可是皇上已经闷在里头好几天都没有出来了，以往这个时候怎么也该去给太后请安了，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上下打量了七宝一眼，总觉得陛下身边这小太监贼眉鼠眼，不像个好人。

　　万一这小太监其实是丞相身边的人，然后陛下被丞相暗中给杀害了，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可如何是好？不行，章文笛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要想办法进去看一看，只要确定了陛下现在是安全的，就算到时候被陛下责罚，被废了妃位也在所不惜 。
　　想到这里，章文笛便向左右使了个眼色，很快，七宝便被两个高大的太监给架了起来，实在是猝不及防，两只短腿在空中蹬了好几下，七宝焦急道：“文妃娘娘，你这是做什么！你就不怕陛下怪罪吗！”

　　章文笛看都不看他一眼，一撩衣摆直接推门而入，一路带着贴身宫女走到了寝宫里头，正要跪下请罪的时候，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章文笛证实了心中的预感，连忙偏头看了一眼偏殿，就连床底下都看了一遍，确定这太清殿里头是没有人的，脸色一下子便黑了下来，走到七宝面前，杏眼一横，骂道：“大胆刁奴！竟敢欺瞒本宫，快说，你把陛下怎么样了！”
　　“……”七宝被另外两个太监放了下来，跪在地上，冷汗直下，摊上这么个主子，心中实在是有苦说不出，现在可倒好，直接被文妃娘娘误认为成了坏人了。

　　“枉你在陛下身边呆了这么久，没想到竟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本宫今天就要替陛下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奴才！来人！”
　　章文笛瞪圆了眼睛，话刚说完，还没来得及扬手，七宝就一脸苦相地爬了过去，慌慌张张道：“文妃娘娘恕罪啊，奴才这就将实情相告，只是此事兹事体大，不宜被旁人听见……”
　　章文笛愣了一下，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对手下使了个眼色，那几个人便后退了几步。

　　七宝小心翼翼爬到章文笛面前，待她俯下身来，才小声道：“陛下其实是悄悄出宫了……”
　　听了这话，章文笛顿时大惊，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又听七宝道：“再过几日便是娘娘您的生辰了，陛下听说娘娘一直喜欢吃京城元吉铺的果脯，想着之前夜不能寐的时候，娘娘为他默默祈福的事情，心中感动，便决定亲自出宫采买元吉铺的果脯回来给娘娘吃，哎，陛下冒着这等危险出宫，只是为了让娘娘吃上一口最正宗的果脯，实在是……”

　　章文笛一下子便愣住了，受宠若惊到一时间连话也忘记说，两团红晕升上了耳根，好半晌才有些不敢相信似的小声问道：“是……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啊娘娘！”七宝跪在地上恭恭敬敬道。
　　文妃娘娘爱吃元吉铺果脯的事情，还是自己之前去勾搭她殿里小宫女的时候随口听来的，当时就那么顺嘴一听，没想到现在居然派上了用场。
　　这个时候，七宝觉得自己实在是分外机灵，看来掌印太监的位子是非他莫属了。

　　“哎，陛下也真是的……派人去不就得了，怎么还亲自跑一趟，也不知道护卫带的够不够，这万一要是有个什么好歹……”章文笛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还有些不好意思似的看了看七宝，“本宫方才也是心急了，你到时候可千万别和陛下提这茬，记住了吗？”
　　“谨遵娘娘吩咐！”
　　章文笛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又好像还没有从这件事情上缓过神来，只道：“陛下回宫之后，你遣人来知会本宫一声。”

　　“是，娘娘。”七宝看了看四周，掩着嘴，故作神秘道，“只是娘娘……这陛下原本是想给娘娘一个惊喜，才特意不让奴才说出去的，所以……”
　　章文笛思索了片刻，严肃道：“本宫明白，本宫绝不会在陛下面前提及此事，只是陛下出宫难免会惹得太后不高兴，若是太后姑妈在这期间要见陛下，你尽管来知会我，知道了吗？”
　　“是是是，奴才明白！”有了这么个厉害的帮手打掩护，七宝心中暗喜，连连称是。

　　直到章文笛和她带来的人离开了太清殿，七宝才连忙将宫女阿泰喊了过来，吩咐道：“快快快，你赶紧拿着令牌出宫一趟，去城南买几盒元吉铺的果脯来，每样都要来一份，切记不要被文妃娘娘的人发现。”
　　阿泰极其嫌弃地看了他一眼：“陛下的御膳你没吃够，还要吃宫外的好东西？”
　　七宝横了她一眼，差点踹她，“赶紧去吧你，去晚了宫门可要关了。”
　　“成成成，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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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柴房有些漏风，空气干燥不已，此时正值深秋，谢钧坐在角落里，只觉得全身上下都有些凉，肚子里一点东西也没有，饥饿一阵又一阵袭来，几乎是前胸贴后背了，用饥寒交迫来形容也不为过。
　　现在的处境，简直和他第一次去乐家村的时候是一样的，只是这一次，没有人给他送馒头吃了。

　　四周寂静无声，谢钧从怀里掏出了那本无字书，凝视了好半晌，又轻轻放了回去，将衣襟重新拢了起来。
　　一开始虽然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变故，但也是做了后路准备的，在客栈的时候他便将这本书带在了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其实现在只要他翻动这本书，他就能回到皇宫，重新做他高枕无忧的傀儡皇帝，哪怕一直被丞相压制着，至少不会被人暗算，也不用承受饥饿之苦。

　　可他不甘心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最后什么事情也没有办成，不甘心回去之后还得在明知道真相的情况下还要调十万两银子给贪官吞噬，这种感觉实在是太憋屈了。
　　况且，他心中有些还有些放不下乐绫，一想到她傻乎乎在平城转悠来去，最后发现自己没有如约客栈等她，是不是会不高兴，她那么爱计较的性子，一定会生他的气。

　　她如果还没有找到她的叶大哥，迷路了该如何是好？
　　可她如果找到了她的叶大哥。
　　自己又该如何是好？
　　……
　　冷风一阵又一阵的灌了进来，发出簌簌的响声，谢钧下意识将袖子又拢了拢，清隽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喂，你听说了吗，今晚少爷在花厅宴请平城的贵公子们，竟然没有带梅香姑娘，而是带了一个刚带回来不到一天的姑娘，我听小兰说，那位姑娘可俊俏着呢，脾气还挺烈，难怪少爷这么宠她。”
　　柴房外面有两个下人路过，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讨论着什么，谢钧侧耳听了起来。

　　“能被少爷带出去那该是多大的面子呀，梅香姑娘盼了好几个月才轮到她，现在被人随随便便抢走了，不得气死啊。”
　　“那又能如何？我看啊，咱们还是先去巴结巴结那位姑娘吧，说不准就是未来的姨娘呢。”